09 想你
那日之后,两人在天台见过几次。
但都是各做各的事儿。
边跑跑看云朵看星星,王皞泽依旧打他的游戏。
井水不犯河水,没有被打扰领地的拘谨。
看到边跑跑柱子一样站着,王皞泽拍拍旁边的石阶,“不累吗?坐。”
这是唯一的不同。
后来,高考日很快到了,高三楼空了,边跑跑也没有在学校再见到王皞泽。
……
再次见到他,是边跑跑高三毕业搬离宿舍那天。
彼时王皞泽已经是大学生,边跑跑差点都快忘了这个人,没想到两年后居然又见到了他。
还是这么特别的日子。
那天离校,边跑跑拖着个行李箱,走出宿舍楼,她是宿舍最后一个走的。
一个宿舍十个同学,大家大包小包拎着离开,正式告别高中年代。
父母没空来接她,边跑跑一个人左收拾右收拾。
反正自己一个人也不急,有时室友的父母拖家带口来了,聊两句,有时人多了宿舍太挤,干脆坐在床位上,或者出去走廊上溜达,让出空间给他们先收拾。
磨磨蹭蹭,成了最后一个。
高中住宿不比大学。
十人一个宿舍,上下铺,没有书桌衣柜,只有一人一格小铁柜放贵重物品,所以东西并不多。
但零零碎碎的,水桶塑料盆、被子草席各种杂物,收拾出来不少。
幸好还是夏天,盖的是薄薄的毯子。
边跑跑卷好草席,坐在床板望着眼前一堆杂物,叉腰思索半天。
少女脸色有些纠结,眉头轻锁,嘴唇抿成一条线。
最后像是下了决心,叹口气。
把水桶洗脸盆,以及一些零碎全都剔除,简装上阵。
只背着个书包,拎个行李箱。
书包塞满书太重了,就放在行李箱上拖着要走。
正在这时,宿舍的门被推开,边跑跑停住看去,是倒数第二位离开的同学和父母走而复返。
同学妈妈笑眯眯说,“跑跑还没走啊,我们洗脸盆忘记拿了,回来拿。”
去阳台取了洗脸盆回来,走过刚走到门边的边跑跑时,打量了她全身行囊,再看看她床边丢下的一堆行李,问:“同学,你那些都不拿走啊?”
边跑跑点点头:“是的阿姨,太多了,拿不动。”
同学妈妈语气夹着责备又带着劝导:“怎么可以这么浪费哦,这些水桶脸盆衣架都好新,这些东西带回家呀,都是有用的啊。小姑娘就是不会过日子。”
然后摇头看了边跑跑一眼走了。
边跑跑怔怔站在门边,心脏倏地一缩,有种无法言喻的难堪。
原本因为目送舍友一个两个拖家带口离开的不舍,又送走了一整栋不属于她的热闹,连带着离别的伤感,在此时无限扩散,蔓延。
让她忍也忍不住,抱着膝盖在门边蹲下,将一张又红又白的小脸埋在一片阴暗里。
她没有不想带走,也没有想浪费。
可是她真的挑挑拣拣塞了一下午,仍然没办法全部带走,她已经尽力了。
流了两滴泪,还是要启程。
以前走到校门口只要十五分钟的路程,这一天走了三十多分钟。
不是舍不得离开,而是行李箱里装了一堆舍不得丢弃的书,沉如铁块。
校道上都是轮子在小方砖地方滚过的“咔咔”音。
边跑跑时而倒着走,时而背着手走。
听着六月蝉鸣,望着映在蓝天里的碧叶,适才伤感并奔溃的心情一扫而空。
累得快走不动了,丢下行李箱,跑到道旁捡了一桠灼灼凤凰花,小心翼翼放到校服口袋里。
再见了,生命中无法描述的三年。
校门外基本已经没有什么私家车,出租车司机敞着门坐在车里抽烟聊天,看见有人出来,公式化问了几句。
看边跑跑无动于衷,也知道这桩生意做不成,又说话抽烟去了。
出了校门往右,可以去公交站台,边跑跑没有休息,一鼓作气“咔咔咔”拉着箱子走。
街道盘的红砖步道,比学校里的路更难走。
希望行李箱的轮子能撑到家里。边跑跑在心里想。
“叭叭——”
路上太嘈杂,边跑跑没有回头,继续踩着树叶往前走。
以前回镇上的家,下了公交车,有段小路静谧无人。
路边蹲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混混的社会人士,要么对她吹口哨,要么“小妹小妹”地喊。
她都是这样,理都没理,径直走过去。
蹲在路边的小伙子说,“看,人家理都不理你。”
其实她是害怕,校服袖子里的手都攥紧了,但做不了别的,只能佯装淡定走过去。
又一声“叭叭——”
余光里有一辆车与自己并行,边跑跑这才偏头往路边看去。
西斜的阳光洒在她脸上,边跑跑驻足,光线柔和却依旧晃眼,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手搭凉棚放在眉毛前,才看清坐在驾驶座上的王皞泽。
他开着一个美式黑色小皮卡,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条手臂搭在车门框上,悠然自得地看着她。
后面的货厢驮着一堆箱子,慢吞吞爬行在公路内线,和她并行。
她转过来时,小皮卡停了下来。
怎么看怎么违和。
但看清了,却觉得,还挺有味道……
而王皞泽看边跑跑,一路都看得很清楚。
阳光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光,仿佛是记忆中才会有的画面。
“你怎么在这儿?”看清来人,少女忽地惊喜地咧开唇角。
那会儿边跑跑没想到会碰见他,也没想到两年不见,居然没半点陌生和谨慎,反而好似比两年前更熟了一般。
少女抛下行李箱,踱步走到车后箱,新奇地看着一车厢的纸箱。
往前朝车内探头,“师兄,你改行啦,不读书,改送货啦。”
没说完的是,你这皮囊,生意应该不错。
“别闹。替我奶奶搬家。”王皞泽嘴角轻弯,朝她的行李箱看了一眼,“在等人来接?”
边跑跑笑眯眯的,心情很好的样子,说得也很坦然,“没有呢,我自立自强,自己回去。”
王皞泽抬手摆了摆,“捎你一段。”
于是,托王皞泽的福,那天最后,边跑跑免去了大包小包挤公车的狼狈。
……
知星的工作效率很快,两天后,第一轮竞标的名单就出来了。
米嘉在心里偷笑,捏着一本竞标书很老板样地敲手:“我就知道会过。”
“居然过了。”陈菲儿有些意外:“无论如何,先恭喜你迈出了一步,但后面的路还长着。”
蔡嘉韵坐在米嘉对面的老板椅上,抖抖小腿:“第二轮竞标只有三家,你过去后好好观察学习,需要什么支持随时跟我们说。”
“过,过去?”边跑跑还不明就里。
“知星那边说参与竞标的公司,对知星都存在一定程度的不了解。作为代理商,需要熟悉对方公司的内部文化,所以邀请三家都到知星驻点半个月,进行适当的学习和培训,最后才从第二轮竞标中选一家合作商。”米嘉很客观地解释。
客户方没有自己的公关部门,作为为客户方服务的代理商,去驻点属于常规操作。
但因为恰巧这公司有王皞泽,却又让边跑跑感到有难言的压力。
可米嘉对她有恩,撇去所有私人关系,这项目能拿下,对自己,对公司都是百利无一害。
边跑跑面上激动,心中决绝地受命,表示一切都听领导安排。
于是一周后的周一,边跑跑在米嘉满怀殷切的慈爱眼神里,背上行囊去了知星。
其实也没什么行囊,办公设备都由知星提供。
他们有自己的工位,跟一般知星职员无异,相当于只是换了个地方上班打卡。
负责带三个代理商人员的是知星市场部的经理周婕,三十来岁的模样,利落干练,走路都会带风。
三家互为竞争,但又同是“新人”,所以关系是防备中带着诡异的友好。
知星主要做的是游戏开发、运营和维护的工作,公关方面没有专门的部门,只有市场部兼顾做宣传工作。
目前看来也没有要搭建的意思,要不是为了跟电影方配合,估计连代理商都不会找。
程晨喝着下午茶感慨:“要是可以,我真愿意在知星一直待下去。每天来这儿半天,就打游戏,参与知星会议活动,还有下午茶,可不比在自己公司舒坦多了。”
程晨跟边跑跑一样,都是小公司职工,她们公司的老板也是从大公司出来单干,坐在边跑跑对面,是个话很多的妹子。
来知星参与竞标,自然不能抛下自己的本职工作,所以她们都是早上在自家上班,下午到知星坐班。
小公司干的活比较杂,所以程晨有此感慨。
另外一位代理商人员Jack,则来自大公司。
Jack沉默且高冷,时常穿着小西装,第一天来的时候,就被程晨调侃过:“哇偶,Jack,你真是帅过伟仔,靓过发哥哦!”
但回应程晨的是Jack一张比冰箱还冷的脸,程晨心中哆嗦一下,后来再没开过他的玩笑。
本以为会很难熬,但意外的,边跑跑到知星坐班几日,都颇有宾至如归之感。
边跑跑检讨了一下自己,她之所以感到宾至如归,主要是王皞泽不在。
上班三天,都没见过他的影子。
高路帅倒见过一次,但来去匆匆,连照面都没打到。
如此边跑跑倒是自在。
周婕很尽职尽责,几乎知无不言。
边跑跑在知星吸纳和感受它们的办公室文化、品牌内容,回到K.C,就跟米嘉和蔡嘉韵商量方案。
米嘉虽然存有私心,但对这个项目一点不含糊,十分上心。
日子忙碌而充实,但毕竟是王皞泽的公司,多少时不时会冒出几丝异样的情愫。
K.C和知星在同一个园区,边跑跑一般都是在K.C午休了再过去。
但程晨的公司离得远,要坐快半小时的地铁,所以中午放班便会直接过来,吃了午餐再直接上知星午休。
有时来得早,还会约边跑跑一起吃午餐。
两人凑到一起,会聊一些知星内部的事情,但毕竟都是社会人士,知道职场大忌,也不会聊太深。
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说职场百搭的娱乐圈八卦。
但今日吃饭时,程晨出奇地几乎全程在聊知星的事情。
“跑跑你知道吗,原来第一次竞标那天,坐在角落但一直怼人的那位大帅哥,才是知星的老板!不是后来见到的那位高总!”
边跑跑波澜不惊,但当日的心情,其实也波澜起伏比程晨更甚,所以配合道,“知星的老板?”
“是啊。没想到吧!谁能想到六界的老板这么年轻!”
呃,他和高路帅是同龄同学来着。
高路帅:受伤了,没看见我脑袋上飘着【高富帅】三个字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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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