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寒山之战(二)

只见白蒲抬手,长白剑飞出一道凌厉的剑气,激出一股强大的灵力气浪,敛秋寒忙持剑挡住,但脚步仍不得不往后退了数百米。他足尖一点,复又冲了上去,这次反应极快地躲避了长白剑剑气,但白蒲发动了更为猛烈的攻势。

数来道剑气如流星飞火,在空中擦出丝丝火花。

而滞留于半空中的雪花却没有受到一丝影响。

敛秋寒眼眸一动,长白剑之威固然厉害,可白蒲终究灵力不稳,只要拖到他灵力反噬,届时必定可以一击致命。

他在浮雪中四处游走,小心翼翼地躲避长白剑的剑气,有的不慎被划到,便是一道血口子。

而白蒲显然不给他逃避的机会,持松图剑飞身而来,破开一条杀路。

两人又是好一番激烈斗争,只是白蒲有长白剑助威,不一会儿就占据上风。

白光推着紫芒溅落雪地,砸落出一条长长的痕迹。松图剑尖抵住重雪剑身,光芒映照中,白蒲冷笑道:“敛秋寒,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看来你拜的师,玄衡仙尊也不过如此。”

“不许你诋毁师尊!”

敛秋寒一道剑势奋力划出,将白蒲逼至后退,他却再次喷出一道血箭。长白剑自行旋转,光辉灿烂,白蒲却眉宇一皱,似乎出了什么状况。

“行了,本宗主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你身上!”白蒲脸色明显不善,“若不是为了敛潮尘,我才不想带你回长白宫。”

“你究竟把潮尘哥哥怎么了?”敛秋寒极力稳住身形,将血沫都咽了回去。

“小敛,你这么关心潮尘,随我回去看他不就知道了。”

白蒲挥手,长白剑化为一道流光,将敛秋寒围困其中。白色寒气如烟如雾,轻薄弥漫,让敛秋寒在瞬间感受到了当初在天池那般的冰寒。

长白剑所散发的寒气,凝聚了天池池水,经由时间的催化,只是一息,便可封冻万里。

“白蒲,杀了你,我就可以接潮尘哥哥回家了!”

敛秋寒沉着眸,忍住寒意往后退了一步,身形消隐于雪地,藏在每一片雪花的影子里,随时随地都以影灵之体向白蒲发起攻击。

借助长白剑的光芒,他能反利用这样的冰之结界吸收影子的力量,虽然也会受到寒气的侵袭。

既是生死之战,自然不会再保留一分。

浓郁纯粹的紫色气息穿过雪花淡影,就像是雪地生出了无数锋利的乱刺,白蒲以松图抵挡,眸底闪过一丝讶色。

“看来你机缘不少,可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再好的气运也没用!”

察觉到这股力量的不同寻常,白蒲神情染上认真,他驱使长白剑已经用了几乎所有的灵力,何况早在之前就损至根基。

两人皆是拼尽全力,胜负不过一念之间。

只见光芒大盛,长白剑释放出更多的寒气,万千流光如星河淌淌,将空气都寸寸封冻。

敛秋寒惊呼一声,被冻得实在受不了了,径直落到雪地,滚了一个车轱辘儿。刚停留下来,他的身体就被寒气迅速冻住,快得都没时间反应。

“你还是那么怕冷。”

长白剑回到白蒲身后,如一尊杀神为他镇护四方。白蒲轻笑着上前,然后一脚踩在被冻成冰雕的敛秋寒身上,敛秋寒瞪着一双漆黑的眼睛,表情愤怒得像是要吃人。

白蒲强忍住身体的不适,用灵力化去敛秋寒身上的冰,然后用仙索捆住他的手。

就在仙索要套上之时,敛秋寒突然奋力一挣,手铲起一块积雪,径直向白蒲甩去。

“还要做无用之功!”

白蒲挥袖一挡,却不见了敛秋寒的身影。可是长白剑的结界还没消失,他不可能跑得出去。

在哪儿?

风雪光影,空气中似乎有一缕轻微到几乎听不清的呼吸声,白蒲转身划出道道剑气,却是落了空,洁白的雪地被松图破出长痕,犹如狰狞可怖的伤疤。

突然,白蒲心头冒出一股诡谲阴森的感觉,就像是浑身湿透的溺死鬼趴在他的后背,却是比溺死鬼来得更为可怕,带着神秘森然的威压。

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盯着他!

白蒲再次回身,却只见不落雪幕,死一般的寂静如一张巨大的蛛网将他牢牢围困。

他内心直觉有东西,可就是找不出来。

身经百战的长白宗宗主对危险格外敏锐,但也正是因为这种敏锐的洞察,却什么都找不到的感觉更加令人惶恐不安。

白蒲本就灵力不稳,敛秋寒这般躲猫猫的捉弄更是令他心烦意乱,当即气得不顾招式胡乱挥舞松图剑,剑气穿过雪花,掀起阵阵银涛。

其实在白蒲抬袖掩面的时候,敛秋寒就潜入他的影子。这种强行吞噬他人影子的做法风险极大,也极为卑鄙,可敛秋寒除此以外已无他法。

这是他的生机。

亦是报仇雪恨的良机!

咔嚓咔嚓——

似乎有什么东西发出声响,沉闷难听,像极了撕咬猎物的咀嚼声。白蒲觉得那种声音近在耳畔,就像是在自己脑子里。

可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又好像什么都感觉到了。

他的五感被欺骗,他的灵力被反噬,他早在日复一日的药炼中,身体被摧残得不成样子。

那个女人骗了他!

“啊!!!”

反噬与药效如排山倒海倾覆而来,加上敛秋寒的吞噬,白蒲几乎是痛不欲生地嘶吼出声。他的灵力已经支撑不住长白剑,结界也在瞬间溃散,风雪潇潇,却是消隐于空中。

原来真实的寒山早已风静雪止,云雾淡散,残月微光,被一股淡淡的冷辉笼罩。

敛秋寒并没有吞噬白蒲的影子,他本就厌恶憎恨他,自是不可能读取他的记忆、替代他的身份。因而敛秋寒是通过吞噬伤至白蒲的仙体,损及根基,并在吞噬他的一身灵力后就停了手。

他现身,已是心力交瘁,血色全无,差点就要摔去,幸亏重雪剑做了支撑。

虽然不清楚白蒲为什么没有在吞噬过程中有任何抵触和反抗——敛秋寒猜测是反噬的痛苦大于吞噬,但不管怎样,他已经败了!

敛秋寒捂住胸口,眼眸一凛,拔起重雪剑用力甩出去。雪白剑身径直没入白衣,穿透脏腑,插在雪地里,洒落一地殷红热血。

白蒲睁大了眼眸,整个身躯僵直片刻,轰然砸下。

“白蒲!”

敛秋寒冷眼看着地上痛苦狰狞的男子,“你身为长白宗宗主,修仙大能,却随意扰乱凡人命数,伤害小敛,伤害敛潮尘,今日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后果!”

白蒲身上淌着血,如泉流不息,不一会儿就将洁白的雪染得湿红。他嘴唇嗫嚅,似乎在说什么,可模糊不清。他直直盯着某处,目光渐渐涣散。

见白蒲声息皆无,已然丧命,敛秋寒收回重雪剑,转身御剑离去。

寒风呼啸,大雪再次纷扬,殷红的血人不过片刻就被新雪掩埋。

“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白宗主竟也有被凡人打败的一天。”

一道黑影落至雪地一点红,声音雌雄莫辨,嘶哑低沉。

话语间,一只纤长白嫩的手自黑袍中伸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姣好干净的脸,发髻点珠翠,黑木簪刻着祥云绕花,碧绿的眼眸如蛇瞳,散发着冷得瘆人的光芒。

花影面无表情,抬手使出一道灵力,将白蒲的尸首从雪地里弄了出来。

“可惜了一身灵力,竟全没了?这个敛秋寒倒是不简单!”她随即冷笑道,“不愧是厄运体质。”

旁侧没有人,但有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回道:“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啊!”

“不晚,”花影看着白蒲肮脏狼狈的尸体,那眼神没有半点属于活人的温度,“长白宗宗主的仙身可比他的灵力来得更有价值。”

那声音道:“也是,若不是白蒲过于强大,我们也不至于消耗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只是可惜了你给他用那么多的好药材,本来是为我们自己准备的,结果却给他人做了嫁衣。”

“长白剑的威力不领教也罢。”花影扬了扬下巴,“你来试试。”

语毕,她身上的黑袍化为雾气,浓郁翻腾,将白蒲整具身躯都笼罩了起来。

咔嚓咔嚓——

黑雾发出轻微的声响,陡然一滞,又迅速翻涌起来。半晌过去,地上血淋淋的尸身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长身玉立、一袭洁白。

“这敛秋寒下手可真够狠的,竟然还把白蒲的仙体根基都给毁了。”

眼前这个白蒲发出少年般活泼的声音,他活动着手脚,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笑容。

“花影姐姐,你看!我也有身体啦!是不是很好看?”

花影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说:“当然了,唯有仙界美男子的样貌才配得上你。”

“可是花影姐姐,仙体被损毁得太厉害,我感觉脑子里只有零零碎碎的记忆,不知道能不能骗过长白宫那群人啊?”

“无妨,白蒲一心扑在敛潮尘身上,旁人又管不了他。何况还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嗯嗯,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呀?”

白蒲从不会做出歪头眨眼睛的动作,但内里的芯子被换去,他做这样的表情倒有几分天真可爱。

花影道:“修仙第二大派长白宗已是我们囊中之物,等你能驱使长白神剑,我们便进行下一步计划。”

“那敛秋寒他……”

“他杀害长白宗宗主,自是不敢随意泄露出去,何况还有一个敛潮尘在我们手中。”

花影抬脸看向面前高大俊美的人,碧绿色的眸子落下雪色,闪烁着莹莹的光辉。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长白宗宗主,白蒲。记住你的名字和身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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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尊携月
连载中拂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