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怎么了?转来转去,要把我转晕了。”越星流只两个眼珠向上转,看起来像翻白眼,越星厚此时却失去了逗弟弟的乐趣。
“那位老夫人与你约的是巳时吧?”
“是是是,这不还差半刻钟吗?”越星流有些烦,问二哥发什么神经,二哥又不与他说,可恶!
越星厚呼吸急促,想到即将面对他们一家人苦寻多年的结果,他就两眼发黑。
理解大哥,成为大哥,超越大哥。
越星厚深呼吸。
啊!超越不了一点。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又很不安,甚至希望这次依旧没有结果,有时候比起苦寻的真相,没有结果反而是一件好事。
就在这种极端拉扯的矛盾情绪中,赵星厚看见了那位拄着拐的老夫人。
他激动的上前两步,又停下。
越星流奇怪地看了一眼二哥,先走向老夫人:“刘大娘您来了,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二哥,嗯...他有一点事情想请教。”
刘阿娘长长叹口气,浑浊的双眼看向赵星厚:“小郡公客气了,二郡公想问什么问吧。”
越星厚喉结滚动一下,攥紧了汗湿的手心,却没询问,而是讲起了:“我有一幼妹,三岁丢失,长相随母,明眸善睐,端庄秀丽,腋窝下方有一个菱形胎记,因为幼时吃错药,每逢大汗淋漓身上便有一股儿药香。”
越星流有点呆,不知道二哥为何讲起小妹,可是转眼看见老夫人两行清泪蜿蜒而下,他又似懂非懂的没有开口打断。
越星厚见到那两行泪,也红了眼眶,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即将掉落时,听到老妇人说:“我和先夫因为不能生育,十七年前的夏天准备从人贩子手中挑选一名能延续香火的男孩,半途中被一个女孩抓住了衣袖,她睁着眼睛仰起小脸只看着我们不说话,那眼神看得我们不忍心,可我们手头所有积蓄只够买下一个孩子。”
泪水成珠,一串一串往下掉,刘阿娘声音带着颤意:“我们准备带走一个健壮的男孩,出门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又勾住了我的裤脚,我刚回头,她便叫了我一声娘亲,字正腔圆,一看就是曾被父母放在手心中呵护过的宝贝,小男孩不缺人要,可是小女孩...错过了可能就会被直接卖到窑子里,我们合计一番最终选择带走女孩,等到来日攒一攒积蓄再买个男孩...可惜这一耽搁,我先夫身体越发不好,没几年送了命,后又大旱两年,我与女儿摇光辗转逃难定居在云城。”
刘阿娘的声音开始变得遥远:“摇光是个很能干的孩子,有一手好厨艺,又喜欢折腾各种花样,她女扮男装去做小贩时,有酒楼的少东家看上了她的手艺,买走方子还给分红,没过多久她便买下了我们居住的小院,告诉我,我们正式在云城有家了。”
想起那段美好时光的刘阿娘嘴角扬起幸福的弧度,继续讲述:“过了没多久,通城酒楼要招待一位从上京而来的贵客,贵客相中了摇光的手艺,那段时间摇光带着从街上捡回来的弟弟去贵客府上做主厨,我不知道其中有多么艰辛,摇光捧回来好多金银说是赏赐,我想着过段时间积蓄可以开个店时便劝她休息...却不知出了什么变故,短短几日,云城第一富商赵家收了摇光做义女,将她风光嫁了出去。”
越星流没忍住催促道:“后来呢?摇光还好吗?”
赵星厚却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额头青筋暴起:“赵家把摇光嫁给了谁?上京而来的贵客?”
“是他。”刘阿娘心中有怨,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复杂的心理,并没有说出姑爷姓甚名甚。
“我问过摇光,她若是不情愿,我们母女不怕再次逃难,可是她拒绝了,我想二人不是没有一点情意,婚后二人始终如同热恋的少男少女,郎才女貌,琴瑟和鸣。”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我有好久不曾见到摇光,姑爷总是推说忙碌,也不许我去探望,我的义子阿治也总不见踪影,还不断安抚我,阿姐很忙,空了便会来看我,阿治从来与姑爷是冤家,他们二人统一说辞,我便按捺下来。”
刘阿娘说到此,心中充满了悔恨,她无论如何也该去看望摇光,总不到最后,一面都没再见过。
“...后来突然有一天,官兵闯进门,搜捕阿治,阿治的亚父为了保护他...再后来阿治成了逃犯,我昏过去后再醒来就在京城了。”刘阿娘看向愤怒中的越星厚,“我原先不敢认,虽然摇光与小郡主的特征基本吻合,便想着远远地见大长公主一面,可是先见到了小郡公,小郡公的样貌与我的摇光有六七分相似。”
刘阿娘抹掉眼泪,她今日流泪多了,眼睛有些刺痛,大夫之前嘱咐过她,不许流泪太多。
可是抹呀抹,却抹不尽。
她的摇光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亲生父母从未抛弃过她,日日寻找,积福积德。眼看着身世大白,贵为郡主,却生死不明。
如果不是郡公找上门,她本来打算当做不知,这世上何苦再添一家伤心人。
可是郡公找上来了,她又不忍心再隐瞒下去,纵然真相苦痛,可是一直找不到真相亦是苦痛。
何况,姑爷信誓旦旦说摇光还活在世上,万一呢,万一老天爷开眼,把她的摇光还回来,她余生感激不尽,愿年年捐赠香火钱,行善事,积功德。
“二郡公,老妪有一个不情之请。”
“您说。”
“如果您想去调查摇光的过去证实,我不阻拦,但是不要因此去仇恨姑爷,我们都没有这个资格,摇光失踪之后,姑爷的情况一直都不太好...他们夫妇的问题让他们夫妇去解决吧。”
赵星厚握紧拳头,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位老夫人太过灵敏,还是他的情绪波动过大,他确实有想搞死那个狗屁姑爷的意思。
他深呼吸几次,才艰难地应下来。
刘阿娘松了口气,却又有些怅然若失,她告辞之后,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离开了公主府附近这个静谧之地。
越星厚和越星流目送老夫人蹒跚而去。
“二...二哥,这位老夫人的女儿真是我们的妹妹吗?”越星流迟疑地问道。
越星厚掐了一把眉心:“**不离十,我要去亲自证实,你在母亲面前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听到了吗?”
“是!我一定守口如瓶。”
赵星厚安抚般的揉了下弟弟的小脑袋:“这次的假期还是没能替你,二哥食言了,日后定加倍补偿你。”
越星流险些哭出声来:“二哥怎么这样说?都是为了找小妹,我也是哥哥我也该尽一份力,如果能把小妹找回来,我们都要加倍补偿她这些年吃的苦。”
“嗯。”越星厚欣慰地拥抱了一下弟弟。
他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携手共进,风雨同舟,家人不能抛弃家人。
家人才是最最重要的,我说的是真实的家人,有些家人生来便没有什么缘分,是假的家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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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52章:亲自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