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线爽滑筋道，牛肉松软，叶乔却吃得有些魂不守舍。手机虽然关掉，但还随身带着放在一旁，她忍不住老是瞥两眼。
“有心事？”许隽抬眼，问。
“啊——遇到了点麻烦。”叶乔仰头吞下一大口冰冰凉的无糖雪碧，觉得不过瘾，便问：“你这里有酒吗？野格……韩国小烧……江小白也行……”
每报出一个名字，许隽摇一摇头。
叶乔看着他家里跟自己刚租来时没什么两样的“家徒四壁”，意识到能够有一餐饭已经实属运气，便颓废地从餐桌矮了下去。
“何以解忧啊……”她伸手探他手机，“帮我解锁一下好吗，我打个电话。”
“干嘛？”
“叫楼下超市送上来啊。”
许隽挑了挑眉，把手机从她手里拿了过来。
“超市多少号？”
叶乔流利地背出，却见他按了一串按键却又迟迟没有拨出去。
“？”
“你上次说不再喝酒来着……”
上次……哪次？叶乔想了想，是被他从酒店“捡”回来那次还是和艾力陈那次。
“那你问我号码干嘛？！”
“笨，我存起来备用啊……”他揶揄地笑着眨眨眼。
“想不想聊聊呢？”许隽把手机放到一旁，“也许不会带来什么根本的解决，但说出来总是好些。”
叶乔看他片刻，觉得那双眼睛透着实实在在的关心。
她脑子里转了很多个念头，终究没有说出口。对有些人，网上那些黑料啥的，真的讲不出口啊，好像一出口就污了这高岭之花的耳膜。
“你……觉得我是个合格的经纪人吗？”叶乔用叉子戳着自己面前的沙拉，“其实我一直没有信心，觉得自己能走到今天全凭狗屎运。”
“……你是个很有干劲、很有感染力的经纪人。”许隽思索良久给出答案。
“啊？”
“怎么说呢，就比如眼前这牛肉面线，本来不觉得多好吃。可是从进厨房那一刻，你就把鼻子皱起来，深深地吸一口，很陶醉地样子。等到开饭的时候，你先是看了看摆盘，然后用筷子仔细拨一拨油花，然后很仔细的细细咀嚼……总之，看着你吃就觉得面前的食物好吃起来。”
“拜托，这是两码事好吧？”叶乔哭笑不得，做经纪人又不是做吃播。
许隽不语，仍是沉沉地望着她，眼睛里还有淡淡的笑意。
“你入行这么多年，总不会一直很顺利的。今天你这么问，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动摇了你的自信。”
叶乔夹菜的手顿了顿，她想哭，却又笑了。
“哪有？太小看我了，姐可是业内很厉害的。葛导你也见过的！”叶乔不想再谈下去了，或者说她有些怕。
她怕许隽和之前那些朋友一样，说出那些隔靴搔痒的宽慰的话。
“叶乔。”许隽推开杯子，凑近了一点，“你很棒了，你是我见过的最努力的姑娘。在这个年纪里，你难得清醒，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
他的手覆了上来，力度传导过来。叶乔看着他的眼睛，觉得安心。别人说这种话她也许会觉得是客套，可是许隽，他的眼睛太清澈。这个圈子里30多岁的人眼中难得的那种清澈。
“有个心理医生曾经告诉我一句话，我觉得很有用。她说，我们的大脑，每天会产生大约5万个想法，但其中大部分想法都是无意义或是极其负面的，能把我们引导向美好的想法屈指可数。所以，我们要学会控制想法，尤其是那些糟糕的想法。”
叶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吃完饭，我们停一会便去夜跑。跑步可以促进多巴胺分泌，等你回去洗个澡，再美美地睡一觉，明早你全新的大脑会指引你作出正确的处理。”
虽然他讲得非常有代入感，但仔细看去，冷色的灯光在他眼下撒下淡淡的青痕。
“你昨天该不会是夜戏吧？！”她后知后觉地嚷道。
“我喜欢夜跑，你就当陪我好了。”许隽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吃了饭，许隽去刷碗，让叶乔坐着看电视。
叶乔在桌子上找不到牙签。
“洗手间柜子里有牙线。”
打开镜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剃须刀、须后水、牙线等小物品，分类收纳得整整齐齐。
叶乔找到牙线盒子，发现最里层深处有几个药瓶子。
她拿起瓶子看看，全是英文，便随手又放了进去。
正对着镜子摆弄，许隽推门进来。
看到她抻着一截牙线，面带尴尬，他问：“用不惯啊？”
“啊，我一般都是用牙签或水牙线。”叶乔脸红。
许隽笑了笑，让她把手里那截牙线扔掉，重新在柜子里翻找起来，拿出一根带尾柄的给她，像一把微缩的线锯。
“喏，这种更容易上手。”
他站在她身后不动弹，似乎还想现场指导一二。叶乔想到自己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到样子被他看到，形象全无，低头把他推了出去。
许隽在外头笑，还不忘记叮嘱：“一定要紧贴牙齿，不然会割伤牙龈。”
她好容易弄出塞在牙缝里的牛肉，怕弄不干净，又漱了漱口，这才走出卫生间。
许隽已经换好了跑步的衣服，黑衣黑裤，带几道反光标。
“我现在真的不能跟你出去，万一被拍到，明天你会‘死’得很难看了。”她犹豫着。
“好了好了，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外面这条路这么黑，能拍到个鬼。”
他抓着她手臂，将她带到外头。
来时就是一身宽松运动服、运动鞋，这下叶乔连推脱的借口都没了。
叶乔从来不在晚上跑步，因为她有些轻微夜盲，又觉得单身女性夜跑危险系数有点高。
跟着许隽后头跑了一会，她觉得心情舒畅了很多。
“很神奇吧，人跑起来什么都会不想，身体虽然累，但精神上反而轻松很多。”
“嗯嗯，‘类似对大脑的调律\'……”虽然她不知道“调律”啥意思。
许隽听到自己上次采访的“名言”，撑不住笑了：“你很狗腿唉！”
“哪有，这句话太有格调了，艾力陈都拎出来做小标题了。”
“哈，你不要让我笑，我会岔气！”
“许隽，你懂得好多啊，你大学学什么的，我记得反正不是表演、戏剧什么的……”
“建筑设计，一个特别特别普通的大学。”许隽云淡风轻地说了句。
“学霸！等我哪天不干了，回家开民宿，到时候请你帮我设计啊。”
“你太看得起我了，早忘光了。”
“不管，就你了，先说好给我打个折扣哦。我可以请你免费住！我家乡很美的……”
说着笑着，叶乔把云南老家的山山水水讲了一个遍。
两人跑了一阵子，拐上了一段暗暗的河堤。河沿没有围栏，草木凌乱，叶乔就显得有些瑟缩。她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拽了拽许隽的衣角，示意他慢一些。
许隽放缓了脚步，转身看她：“怕吗？”
“我晚上有点看不清。”她尴尬地解释。
许隽笑了笑，眉眼拢在黑暗里，但叶乔觉得他在笑。
一只手顺着衣角牵住了她的手，把她手翻转过来，牢牢地握在掌心。
“跟紧我。差不多了，我们先减速，然后快步走好了。”
叶乔被他牵着，只觉得整个人好像变成了气球，荡漾地要飞起来。
许隽把叶乔送回家，已经将近12点。
他洗了澡，打开电视看一会，睡意全无。
失眠多年，他已经是个理论上的“睡眠大师”，只是欠缺自身的疗效。
沙发上有个浅浅的坑，是叶乔之前坐在那里形成的。许隽伸手想整理一下，又忍住了，盯着那个凹陷发呆。这坑如今仿佛想落在孤单月表的陨石坑，安静地仿佛要凝固。
就在之前，这里明明还很热闹。难以想像自己讲了那么多话，费劲心思逗她开心。
熟悉的厌倦和无力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暗处缩拢了过来。他走进卫生间打开镜柜，拿出一只淡蓝色的小药瓶。手放在盖子上摩挲两下，仍旧放回去。
他走回客厅，关上了灯，倒在沙发上缩成一团。
电视屏幕上依旧在上演深夜剧场，许隽只是盯着，蓝色的光打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
叶乔到家，看了看镜子里跑得扑扑的自己，一颗心脏犹在快节奏地跳个不停。
她对着镜子，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又在水龙头下冲了冲。
真是作死啊，竟然妄想去招惹许隽。
不知怎地，想起许隽被她靠近时手忙脚乱地转身去处理锅子，她没来由有些开心，就是那种偷偷做了坏事的开心。
她记得哪本书中看过，对漂亮国一所高中的调查，八成的年轻男人是可以将性和爱分得很开的。她也听说了很多这种八卦。所以许隽对她的诱惑不作回应，她多少还觉得有些开心。
叶乔对着镜子，正面、侧面，看了看自己不算丰满的身材，还有很多硬伤的脸，没来由又有些泄气。
也许，自己对他没有吸引力也说不定。
呵呵，她笑了笑，戳了戳镜子中的自己。不论如何，白天的那些糟糕念头好像退去了一些力度。她想起许隽的叮嘱，放空想法，打开浴缸水龙头……
不要让许隽的好意辜负了，这个念头还是积极的吧。她想。
努力更新中，与其说想写娱乐圈文，不如想写每个角色在工作和感情中会遇到的难题。
我一直想塑造一个足够强大稳定的角色，不是那种背景超级厉害、buff很多的，而是那种无论什么境遇都情绪稳定、见山开路的那种。
请大家不积极留评论、收藏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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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