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咂巴了一下嘴，才觉着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但又觉得是自己多心。
艾力陈和她多年交情，喝得飘飘然便和她勾肩搭背，说着娱乐圈里的八卦。
“葛导演，最近现金流是不是紧张？”艾力陈凑过来压低声音，“我一个做艺术品拍卖的朋友，说他卖了一幅周大师的画，就是以前挂他客厅里那幅，上过家居杂志的。”
“哎，我怎么知道？现在谁先进流不紧张，一个经纪公司，艺人有一半接到工作就不错了。”叶乔有点心虚。葛明辉无疑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和她经济上的瓜葛，“周大师？就是画先锋油画那个吧，葛导演的眼光好年轻啊，我还以为他会收藏国画呢。”
“呦，”艾力陈从酒杯上伸出手指摇晃道，“你怎么知道他收藏国画？很了解他嘛。”
“哈哈，多明显呀，他们那个年龄的人都喜欢传统文化。你相信我啊艾力哥，要是有什么消息，当然第一时间透露给你啦……”她拿粉拳去撞他肩膀。
“叶乔，能不能帮我去买包烟？我抽哪种你知道的。”隔着艾力陈，许隽的话轻飘飘地递过来。
“哎？您不是戒烟了吗，抽烟对嗓子不好。”她摆了摆手，注意力仍在艾力陈身上。
“哦…… ”许隽微微皱了皱眉，“陈老师的烟也空了。”
“啊，我马上去。”
叶乔看了看他，又看那个空瘪瘪的烟盒，站起身。他眼神一直很平静，眸子一如既往幽深。怎么感觉许隽不太开心的样子？
她买了烟回来，这种别扭的感觉还有些挥之不去，绕过一个玄关，冷不防差点撞到一个人。
充满暖意的熟悉味道，她觉得脸有些热。
许隽扶着她肩膀，把她转到一旁幽静的玄关处。
“你把陈老师晾那了？”她问。
“用你的话说，喝趴下了。”他从她手里接过烟，低头点上，垂眸问道：“怎么还是喝这多？”
叶乔看着他细长白净的手指夹起香烟，旧玫瑰色的唇轻轻噙上过滤嘴，轻抿一口，喉结微微滚了滚。
“啊，”她看得有些入迷，但又探头四处看看，小声说道，“当心被人拍到。”
许隽吐出一口烟，摆弄了两下，觉得没意思，伸指在烟灰缸上捻灭。他只是莫名地有些焦躁，并不沉迷于尼古丁。
叶乔不知道一个人的手能那么好看。抽烟的样子好看，三根手指捻灭香烟的样子也很好看——不是那种狠狠的样子，轻轻的、温温柔柔的，倒像是在磨墨。
他看着她，微微蹙眉，等她回答。
她仿佛真的是喝多了，眨巴了两下眼睛才笑着摆手，说道：“哈哈，许老师你在担心我呀。啊，没关系的，今天不是你在嘛!”
这个回答他显然不满意，眉头收得更紧。叶乔想起上次差点被拉去“休息”的经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道：“我不是每次都要喝醉，我酒量很好的。”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吧？有时候装醉或者示弱不过是个策略，没有办法，在这种都是猎食者的圈子里生存，没有任何关系背景的女人是需要一些伪装和心机。有时候也会利用上位者的优越感，干点与虎谋皮的营生。
可是这些，面前这个一直运气很好，经历与追求都很纯粹的男人，他懂得吗？这个圈子的游戏规则现实到残酷，他初次出手就是好牌，一直合作的都是知名导演，生活中淡泊朴素、无欲无求的他，了解这种艰辛和狼狈吗？
叶乔默了默，第一感觉到两人之间巨大的鸿沟。
半饷，也没见他出声，她又忍不住抬头看。
许隽眼睛照旧黑亮亮、温温柔柔的，令人忍不住坠进去。她觉得自己喝很多的时候是不能见他的，一次一个准儿。
“好，”他微微笑。因为瘦了，嘴角有些尖起，带着点压迫力。“你敞开来喝，一会我送你回家。”
“啊，那不合适，我把你送回家就好了。”她想起自己那乱糟糟的房间，“您不用管我，毕竟我眼下是你的助理。”
许隽继续保持着那个微笑，只是眉毛微微挑了挑。
她顿时明白他的意思，那就是：你还知道你是我的助理？
“毕竟我还是经纪人，就是要这样维护好各种关系，您理解的吧？”她抱着他手甩了两下，撒娇示弱地小声说道。
她发量很多，不知用的什么洗发水，头发闻起来像阳光下一颗新鲜的橙子，又像是洗得干干净净的某种毛茸茸小动物。
“真好。”他突然笑了，令人如沐春风那种，“毕竟年轻。”喝大酒，熬大夜，都不在话下，回去倒头睡一觉就满血复活，照旧生龙活虎。
叶乔疑心他又惦记起上次说他年龄大的事情，心里更虚了。
不过，她此时突然发觉许隽这句话品出别的意味来。“毕竟年轻”，乍听是批评，细品却像是恭维。
“等下叫一碗面，吃完我们就走，可以吗？”
口吻是有商有量的，但态度是不容置疑的。叶乔怔怔地点了点头。
许隽满意地笑了笑，伸手出手郑重握了握她的手：“经纪人小姐，在我这儿你只须做到60分就好，不用每件事都做到100。眼下陈老师估计已经尽兴，等下回去写稿子妙语如珠，你没必要再拼酒量。我也实在不想看到你在我眼前醉倒。”
隔间里的艾力陈，抱着个空空的威士忌瓶子，嘴里尤在喃喃道：“许先生，来，咱们喝。”早就喝得一身酒气的叶乔也没有注意到，许隽吐息里的酒精味。
许隽看着她有些迷蒙的双眼，有些怜惜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乱发。女孩子就是应该香香的，不是在酒场上这么拼命。
经过一轮炒作，红色摩天轮下心动一幕让蒋图南和姜艺璇小火了一把。
对于其他狗仔更进一步的打探，两方经纪人早已经商量好了不作评论。
绯闻炒作，最好是那种“薛定谔的恋情”，若有似无，似真似假，这样双方下一步也有转圜的余地。
蒋图南之前凭着综艺就有些路人缘，现在炒作的新闻正放在他网剧开播的时候。
叶乔在播放平台上看到，他出演的那个世子角色还没有出场就已经开始有粉丝刷弹幕“期待图南小哥哥”了。
姜艺璇也增加了些知名度，她有些青涩的精修照出现在几个娱乐号上。
姜艺璇是那种人淡如菊的长相，公司正按照清爽挂打造。按叶乔的经验判断，这种外形的女孩子因为没有太过攻击性的美貌，容易引起女性粉丝好感，顺带也不会因为嫉妒殃及合作营业的蒋图南。
上次提供场地的购物集团也趁机给自己做了宣传：“红色摩天轮，转动命运的邂逅！”图片上是两人的头像，被一个大大的红心圈起，中间是金色的“双J”对穿的徽章。
两人已经迅速地积累起不小数量的cp粉，曾经各自出演过的网剧、广告被剪辑成各种风格的对手戏小视频，打上了“双J”的tag迅速流传开来。
叶乔看着各方面数据，开心地到商场给自己买了双心仪已久的羊皮底鞋子。虽然她经常东奔西走，根本能很少能穿到这种娇嫩的大牌鞋子。但是，谁不想拥有一双奖励自己一下呢？
各种合作邀约也抛来了，有的是小制作的网剧男一号，有不少是一些小众品牌的广告代言。
叶乔挑挑捡捡，还是觉得饮水思源，把蒋图南的第一份代言约签给了那家连锁购物集团。叶乔看那些韩剧，偶像明星经常给商场代言，大大照片挂满一个墙壁，她满心希望蒋图南也有这种欧巴的待遇。
这家集团新近收购了一家地产公司在某个三线城市的大型游乐园，商定蒋图南先给他们拍支宣传片。
下了飞机，叶乔他们说说笑笑，推着行李出通道。
蒋图南带着棒球帽和金丝眼镜，一路吐槽着叶乔在飞机上糟糕的睡姿。
“蒋图南！蒋图南！”
“啊～～蒋图南！”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粉丝们举着礼物和花束涌了上来。
小松反应快，一个闪身冲到蒋图南前方，伸出双臂阻挡着过于热情的粉丝。叶乔被侧后放靠上来的人推了个踉跄。
蒋图南好像背后生了眼睛一样，一下子伸手拉住了她。
“注意安全哦！”蒋图南拉着她向前走，朗声道。
一切提醒都是徒劳，粉丝听到他清朗的声音，又爆发出一阵尖叫。
“啊，声音太好听了！” “好苏，小奶音好好听！”
虽然在推挤中自顾不暇，叶乔还是忍不住感慨——怎么就苏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粉丝滤镜吗，好强大！转念又想，下次宣传要不要突出这点？
“图南哥哥，辛苦了，加油啊。”一名粉丝奋力地将一个小熊塞到他怀中。
小松在前面努力地维持粉丝组成的人墙与偶像之间的安全距离。
叶乔转头四处看着，更多的粉丝举着相机从远处匆匆跑过来。身后，越来越多的乘客拉着行李放慢了脚步，皱着眉头向他们抱怨、催促。
身后的扶手电梯距离他们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如果人群阻塞在这个位置，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