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开间，靠墙是一溜灰色的文件柜，一张实木大板的办公桌，姜黄色沙发、玻璃茶桌。角落里胖身细口的玻璃瓶里插着几枝细长树枝，好像一棵小树，叶子零零碎碎，在墙上投上斑驳的叶影。角落一个小小的红色小冰箱，上面放着咖啡机、洋酒，水晶杯具。
四白落地，其余一点多余的装饰物都没有。也是极简到家了。
他看了半天，实在想不通该叫什么风格，只觉得这风格很“叶乔”——该花花，该省的省。
叶乔今天穿了身正红色的小香风连衣裙，耳垂晃荡着一颗小小的巴洛克珍珠，仍旧是红唇黑发，甚是干练。
“乔姐，许老师没来啊？”作为迷弟，一见面就直奔主题。
不过，他更想打听的是，这公司的大老板到底是谁，是不是真的是传闻中的叶乔背后的某个男人？虽然他不太相信叶乔是靠男人，但他实在想不通她从哪里拉来的投资，公司一个接一个地开。
“哦，他回国一趟，很快回来。我已经在帮他看房子。”叶乔对着葛明辉那幅字，左看右看，觉得挂得有点歪，心不在焉地应着。
蒋图南两眼发光，似有期待。
叶乔看他一眼，“为了保证居住质量，就暂时委托中介在你住的那个小区找找，还没定下来。你不要常去骚扰。”
蒋图南那个小区从环境到物业、安保一顶一的好，距离地铁和机场又比较近便，经常是一房难求。当初也是叶乔“孟母三迁”一般，才最后帮他租在那里。
“现在房源很难找，要不然把我公寓借给他一间？我一个人住太无聊了。”
“你不要**的嘛，蒋图南？现在好歹大小是个咖，还当自己在横县拼宿舍呢？”叶乔笑了，转过身，瞧见他脚底边的盒子，问“谁送来的？”
蒋图南这才想到拿上来的礼盒，忙递给叶乔。
叶乔拿过裁纸刀把纸箱打开，愣了一愣。
满满当当的白色纸丝里窝着一只黄色的大南瓜，上面规律地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圆点、圆环，看着有些艺术感，但密密麻麻的又有些怪异。
南瓜上放着一张白色的硬卡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松木、苔藓、琥珀的味道……这熟悉的味道令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在手中，翻开那张卡片。
龙飞凤舞的几个金色的大字映入眼帘： “南瓜车等待它的公主。”
落款花里胡哨，一看就是找人精心设计过的，一个“言”字。
一双总是笑意融融的细长眼浮现在她眼前，这猫爬一般的笔迹也是那个人的手书没错了——竟然不是助理代笔？叶乔冷哼一声，将卡片折了两折，扔进一旁崭新的字纸篓底部。
“姐，这礼物要不……我退回去？”蒋图南看她不开心，小声补充道，“艺术品吧？看着还挺贵的。”
“不，”叶乔淡淡笑道，“人一番心意为什么要退？就放在那个玻璃茶几上……对，当作烟灰缸好了。你们男的不都喜欢见个凹面就往里摁烟头吗？”
得得，连自己都被误伤了。
蒋图南无辜地撇撇嘴，蹲在茶几旁把这大南瓜左摆右摆安置妥当，看颜色跟一旁的姜黄色沙发还挺配。
“图南啊，你现在是上升期，千万不要因为寂寞去谈恋爱啊。”
叶乔幽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蒋图南乖顺地点了点头，“姐，你放心。我现在是‘胸怀天下，’嘻嘻。”又不失时机地问道，“这是谁送的啊？”
“这话说来可长了……”叶乔扭过头来，勾起唇角：“我这个瓜，你确定要吃吗？”
蒋图南某名感到一丝寒意，他一蹿而起，讪笑着指指外头：“好像有人喊我，我去一下。”
叶乔之前给蒋图南整的工作室多少有些草创的意思。小而精，又是水到渠成，跟玩儿似的。
到她成立“星野”，正儿八经的公司，虽然是外包了一部分业务，葛明辉也帮忙支应了几位专业人士，可还是忙得焦头烂额，唇角都起了几个大泡。
这日她推了所有工作难得睡了个懒觉，手机却被轰炸得震动个不停。
叶乔眯着眼抓过手机，见不到8点钟，又是个陌生号码，就扔在了一边。
从床上爬起来，洗脸刷牙更衣，过了差不多有10分钟，脑子醒透了，这才不紧不慢地打过去。
“叶小姐，你不是想签我吗？”一个有些沙哑嗓音的女声，“你现在到这里来一下，帮我处理一下这边事情，我就考虑签约的事情。”
“文小姐，”叶乔打开一盒酸奶吸了一口，“我的时间也很宝贵的。如果是签约的事情，可以来我们公司谈，我一会就到公司。要是私人的事呢，那就对不起了，我想我们还没有熟到这个程度。”
“你上次说有需要可以打电话给你的呀，忘记啦？噢，也许是随意应付我的吧？不过呢，我就算和你签约也得知道你的能力吧，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我想我们也没必要合作。”
上次那话确实是个托词，她好回去跟葛明辉交待。叶乔按捺住火气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加你微信，把地址发来。”
过了验证，收到了定位，又用打车软件叫了个车。
站在冷风里等车子的十几分钟，文茵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她想无论如何要买台车了。
叶乔的驾照考到手都快放长毛了。可是为了开蒋图南那小工作室，原先留着买车的十几万也投进去了。蒋图南还在上升阶段，挣的钱也刚够维持工作室的开销，所以买车的事情就一拖再拖。
酒店房门打开，文茵裹着浴袍，把叶乔让了进去。
房间里一地凌乱衣物，一副颠鸾倒凤的旖旎样子。仔细观察，除了暧昧气氛还有些异样……
叶乔踮着脚，绕开地上的衣物和碎片，往里走了几步，胡桃色地板上几滴令人心惊的暗红色液滴。
床边，一个男人颓然坐着，浴袍敞着，垂着头，脊背微微起伏。脚下的地毯上血迹斑斑，手指的伤口还在滴血。
叶乔这才注意到文茵手腕上一圈淤青。
“什么情况啊，闹出人命了？”她小声问道，立马把手机解锁，手指放在紧急拨号键上。
“分手事故。”文茵压低声音朝那男人侧了侧脸，便一头钻进洗手间。
门关上，卫生间的排气扇嗡嗡响。
“你帮我劝劝他，我没那么好，别这样纠缠。”文茵褪掉浴袍，开始一件一件地穿衣服。她身材实在好，皮肤白得发光、发粉。
“有照片和视频吗？”叶乔问。
文茵套上连衣裙，把一部黑色手机塞她手里，甩了甩头发：“有的话你能搞定吗？反正我是不在乎。”
叶乔咬了咬嘴唇，没有作声，说道“我打个电话”便扭头出去。
走廊尽头是一扇大窗，她站在窗边盯着窗外车流，长吸一口气心想，这跟以前的生活有什么不同？
她还来不及后悔，葛明辉带着睡意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我不是说有事情找小陈吗？”
小陈是葛明辉的助理。
“这人……文茵，您确定要签吗？”叶乔小声问道，“跟个小妖……咳，小野猫似的，用本地话就是‘浑不吝’。这样的人一年下来公关费不知道多少……”
“公关费不用你操心，不是有预算嘛。再说，公关归你管嘛，挣这份钱就要受这份累不是？”
言外之意，约麻烦叶乔的的收入约高。
“葛导，公司的钱是公司的钱，有的事情不是能走账的……”
葛明辉咯咯轻笑，幽幽地说：“小叶，我是不是该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合作……你上次说的那个电影配音角色，我跟制片厂的朋友打了招呼，说可以考虑。还有……”
“打扰了，葛总，这人我一定给您签来。”叶乔电话这头恨不得当面给葛明辉深鞠一躬。她给许隽和蒋图南找的项目，还需要大导纡尊降贵出来侧面助力一二。
“小叶，今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再来问我。我顶多算是你老板，不是你顾问。我指哪儿，你打哪儿就行。做不了，那就是你差点火候……”
葛明辉好像心情不错，电话里殷殷提点了她几句。
挂了电话，叶乔手心已经汗津津的。
她再进去的时候，文茵已经穿戴完毕，抱着胳膊靠在门边瞧着新鲜出炉还血淋淋的“前男友”出神。
空气沉重得仿佛一万里的阴云。
叶乔坐过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从包里慢慢摸出两片创可贴，看了看那悚然的伤口，叹口气收回去，拿起电话叫服务。
那男人一直垂着头，两手搭在膝盖上，看着半死不活蛮受打击的样子。长发半遮着脸，身型纤瘦但肌肉紧实，叶乔瞧着不太像那天跟文茵在咖啡馆外拥吻的。
“陈白，你把感情看得太重。我们一开始就不是感情关系，你知道的。等你平静下来，我们再谈。”
文茵套上外套，拎起放在床头柜的包。
她站在床边，最后一次看着眼前狼狈的男人，姿态一如既往的潇洒优雅，还带着点无辜的神气。
米色羊绒外套露出及膝裙的黑色裙边，光裸的脚上踏着一字带的高跟鞋。
男人手指动了动，像是意图去拉她脚踝，瞧见自己手上血污，又在半道住了手。
叶乔冷眼看着，实在不明白为啥分手能闹得要死要活。萧虹也闹过不少次分手，不过那是策略性的，一哭二闹要死要活不过是为了多要点好处。她那在京郊五环外的别墅，也是靠着眼泪和哭闹一平米一平米换来的。
她不从不相信电视上那些偶像剧——爱情总会消失，只有账户里的数字不会。
小言的卡片先登场了，到底是何方“妖孽”勾起叶乔火气？别急，马上本人就会出场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