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曲落玥推开紧闭着双眼的姒喻，迅速低下头，脑子一片浆糊，“你，你……你……”
脑中不自主地回想方才海水中的柔软触感，曲落玥的脸上的红云以显而易见的速度蔓延到耳根。
脑袋晕乎乎的，整个人都要烧坏了。
姒喻刚刚……刚刚！
亲她了？！
再是满心“只是关系好的两女子”的借口都说不出了，她想了半天，身边关系好的未离、师姐和师尊，她们……也没……这么亲密啊？
又想起师尊一脸严肃地和她说“不许让男人碰你一根手指头，还有嘴巴知道么？要是被亲了就会怀崽！会生出狗娃娃！”。
那女人会不会啊？
啊？？
下一瞬她就猛摇头，把脑子里的浆糊都荡干净。那是小时候时师尊怕她被不怀好意的人骗走，诓她的，长大了就知道亲个嘴哪能有娃娃。
笨蛋才会信呢。
她忽然松了口气。
又马上提起来，那姒喻还是亲她了啊！
姒喻也像喝醉酒了般脸红，坐在一旁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稍微定了定神，见曲落玥微低着头，一副苦大深仇的样子，她有些无奈。
抬手戳了一下将她们包裹在其中的巨大泡泡，除了泡泡周身暗淡的光圈能看出这是在海底，四面八方都漆黑一片。
“阿玥，你……”姒喻傻愣愣地就想问她知道这是哪里吗，开口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蠢事。
曲落玥两手纠结地拧在一块儿，攥得紧紧的，忽然听见姒喻的声音，像是被惊醒般抬起头：“怎……怎么了？”
姒喻忽然扑哧笑了一声，两个人脸都红红的，说话都带着紧张和生疏。
像是刚新婚的妻妻般娇羞。
气氛颇为旖.旎，姒喻瞥见她微张的唇，上面沾着点点刚从海水中带来的水渍，遥想方才奇妙的感觉，又有些心猿意马。
曲落玥心有所感，对上她饱含情意的双眸时，某块藏匿内心深处的东西忽然就破碎了。
在姒喻缓缓凑上来时，她感觉到她喷洒在她面上的温热气息，熟悉又心动。
什么男的女的，旁人如何看的。
她眼中满是眼前女子的倒影，心中小树苗生根发芽，涩涩的不知是何物在泛滥。
叫她想尝尝被师尊万般嫌弃的情滋味。
顺势闭上了眼。
“小熙……”
两人忽然睁开眼对视，然后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弹开，瞬间就如两个乖宝宝般满脸严肃地端坐在原地。
“小熙……是你吗？”
“小西？我还小东呢。”姒喻恼怒地轻嗤一声，满脸写着不高兴。
曲落玥抿着唇，手指绞在一块儿像是要编麻花，面上这红一时半会儿是退不下去了。
不过谁在说话呢？声音好似无比虚弱，又充满了希冀。
巨型泡泡似乎穿过了一道结界，很快又触到了底，弹了两下悄悄炸开，眼前忽然就变得明亮了。
曲落玥用手遮了遮，再拿开时被眼前破败的海底宫殿刺激地满脸惊骇。
伫立在眼前坍塌成两半的长方形石块上，一半写着“鲛人”，另一半……在较远的一边，貌似是“海域”二字。
姒喻在见到这四字时，才明白入海前的幻境不是跟踪她们的人制造的。
眼前满是奇异泡沫飞舞的鲛人海域，与其说是海域，却不如用遗迹形容来的贴切。
到处都是许久无人打理的荒草将被毁去的宫殿建筑围绕，那些宫殿不是缺一块就是少一半，残骸砸得到处都是，像是经历了什么旷世之战。
四处坑坑洼洼一片焦黑，还有不少骸骨，门口都是骷髅头，还有些不知什么骨头都四散着。
里边就不同了，特别是一座座宫殿的里和外。这些骸骨大的小的都比较完整，只是比较门口拼不出一具上半身骨架的完整。
就是这些看起来都像是特意被人取走了双腿骨，孤零零的只剩一具具带着骷髅头的上半身躺在废墟里。
曲落玥脑海中一闪而过某个爱收集骷髅的女人。
却还是被眼前的荒凉凄惨景象惊叹地说不出话，看那具成人骨架旁，只有她双掌大小的半身骸骨，焉能不知是具小儿骨！
何人如此残忍，竟是连足月的孩子都不放过！
她满心愤慨，紧攥的手指都不由自主地震颤。
姒喻满眼复杂：“这里……是小妖后的故乡。”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曲落玥愣怔着：“什么？”小妖后？脑中并没有丝毫记忆，但她知道姒喻口中的妖后是妖帝的妻子，定也是站在四界顶端的人。
“这是她的故乡？这么……残破？”
“小熙……你快来……”女声饱含痛苦，似乎受尽了折磨才能说出这句话。
“阿玥，我们快进去吧。”姒喻伸手牵住曲落玥，眼帘微垂，“她应该是在叫你。”
“叫我？？”
曲落玥一脸惊恐，夸张地指了指自己，“她叫小熙，怎么是我呢？我们名字都没一个相同的。”
姒喻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彷徨：“你带着……那个小熙的气息吧，她也许是认错了。先进去吧，进去就知道了。”
曲落玥直觉姒喻有什么瞒着她，奇奇怪怪的。但那女声明显衰弱了，她想着姒喻也不会害她，便跟着她一道走进去。
却不知该往哪里走，直到空中漂浮着许多泡沫，延伸成了一条路线，指引着她们前往海域深处。
那声音由远及近，一声声“小熙，小熙”的唤着。
海域筑在海底，建地颇大，曲落玥一眼是望不到头的。只一路走来，所见之处的惨状比起刚进来那会儿有过之无不及。
年岁大概是许久了，可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淡淡血腥。
泡沫在一处废墟面前消散殆尽，此时又传出女人的声音：“你终于……回来了……小熙，等得我好苦……”
“阿玥，她是十级神主遗留在此，久未消散的神魄，是生前集所有力量化身而成。存在这般漫长的岁月，她现在大抵撑不了多久，但也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对付的。”
姒喻伸手将她带到面前，神情颇为严肃，“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曲落玥愣愣地点头，姒喻盯着她的眼睛循循善诱：“那你此刻就当自己是小熙，禾熙，记住这个名字。她若问你旁的，你就说想不起来。”
“装作头疼便是。”
她说话的声音小，并不怕废墟里的人听见。
“好……”曲落玥还没消化姒喻说的十级神主，这境界，大抵吹口气她都死无全尸了吧？
“我们将废墟挪开？”曲落玥指着那一块，搞不懂这神魄怎么被埋里面。也没松开握着姒喻的手，还是有些紧张。
姒喻翻手运气，当下那废墟中就起了一道旋风，将坍塌的玄铁木块尽数卷到了一边。
只余下一道四方形的符纸牢牢粘在地上。
两人踏上前，姒喻捏了捏她的手，又抱以安慰一笑，蹲下.身揭开了地面上那道符。
方才灰黑色的地上忽然显现一个大大的“封”字，以它为中心点延伸出数十道诡异的黑色符文。
“封印阵？”曲落玥跟着姒喻往后退离，“妖后不是妖界的主宰吗？为何会被封印，难不成是……妖帝？”
不怪她这般想，妖后既然是十级神主，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
姒喻摇了摇头，见黑色符文延伸至三面墙的宽度停下，符文面忽而泛起森森绿光，被覆盖的那一块儿开始剧烈震动。
不一会儿符文消失，眼前是一深不见底的坑。
“这是地宫，妖后的神魄在这下面。”姒喻解释道。
“那我们……”曲落玥刚想问如何下去，就听见地底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一节节石梯犹如积木般凭空搭起，泛着萤火之光照亮了平整光滑的石壁。
“走吧。”曲落玥迫不及待地拉着姒喻踏过去，她方才脑中似乎一闪而过了某些片段，可绞尽脑汁去想都再没捕捉到一瞬。
这般不确定感叫她难受死了。
“你可记得自己现在叫什么？”
姒喻眸色淡淡，“可别到了她面前，一紧张把家底有多少都说出来了。”
曲落玥不岔地哼了一声：“我哪有那般不靠谱？我都记着呢。我叫……我叫那什么……？”她小心翼翼瞄了眼姒喻，强自镇定道：“小熙，我记得的。”
姒喻瞅着她也不说话，一副“你看我就说吧”的表情。
“我方才记着的！”曲落玥急眼了，“你这么一问就叫我忘记了。”
她这倒打一耙的功夫越来越熟练了，姒喻忍俊不禁：“好，那我再不问了。要记住你现在是禾熙，禾苗的禾，可明白了？”
“禾熙，禾苗的禾，禾苗，禾熙。”曲落玥咬文嚼字地念了几遍，坚定地点头，“明白了。”
两人沿着台阶往地宫去，石壁很平常，上边没有出现文字或者图案。
曲落玥不经意间往后一瞥，牵着姒喻的手猛然抓紧：“我们后边的台阶都消失了！”
姒喻也看了一眼，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不慌不忙：“没关系，出来时又会有的。”
刚和这女人做过人生中最亲密的事，管这台阶出不出来，她就是说这台阶能飞升曲落玥都会信。
当下也不管了，倒是贴的更近了些，脸上闪烁着莫名其妙的娇羞。
黑灯瞎火的，姒喻不会又对她做些什么吧。
曲落玥刚冒起这个念头，最后一节台阶走完，她毫无防备差点栽倒。
刚被姒喻抱在怀里，就见方才黝黑一片的狭小空间忽然变得敞亮，石壁四处点着油灯，中间是一座巨大的刑台架子。
上边锁着一具……尸体，应是尸体。却跟活的一般皮肉都未腐朽，称得上风韵犹存。
曲落玥咽了口唾沫，她没见过鲛人，但那条尾巴她看得见，也终于晓得外边的骸骨为何只有半身。
不等她惊叹，似乎是那具极美的尸体开口说话了。空荡荡的又极具威严，全然不似之前略隐慈爱的虚弱。
“你叫什么名字？”
她果真这般问了。
声音缥缈又直击灵魂。
曲落玥怔住了，全身僵直不能动弹，似乎有无形的东西想要闯入她的神识，刺探她的秘密。
半晌，冥冥中传出一声叹息。
妖后的声音总算不若之前那般凌厉，稍稍放软了些：“你叫什么名字？”
“我……”曲落玥慌乱下对上姒喻蕴含鼓励的眼神，她微微提起口气。
“我叫禾苗，禾熙的……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