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内乱从魔童最先杀人开始,接着阿一带来的魔殿弟子紧随而上。
那些小家族想着那句“投名状”,咬咬牙后,都献出自己的法器一拥而上。
两边乱成一团,魔童和阿一她们一众魔殿之人下手是真狠。修仙界的弟子都看懵了,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
又是一阵后怕,这魔女刚刚还和这些魔界家主有说有笑,现在却是说杀就杀。虽然她脸上还挂着笑,也没有出手的意思,但他们就是看得心里发毛。
这以后会是修仙界的劲敌,他们暗暗下决定,回宗门了定不可懈怠了修炼。
远远看着的曲落玥叹了口气,她感觉和姒喻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了。
她是圣女不假,今日的地位名声与她的天赋有关,但更多的是因为她的师尊,和她身后的宗门吧?
可姒喻呢,没人知道她从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一朝出名风光无限,就地造出了一个魔殿,自身的实力在下界也是顶峰。
曲落玥有些怀疑自己,从小听说的都是些夸奖,收到的眼神都是欣羨。以至于见到了这么个与自己年岁相差不大,实力却差了一大截的人,心里开始不平衡了?
她又在心里吐槽自己,师尊和她说过很多次不要骄傲自满,人外有人,她以前凭什么就觉得比别人优秀了?这身仙骨如果不在她身上,如果是姒喻的呢?那现在的她是不是也许会因为师尊心存善念留在圣殿中,做一个卑微的低等弟子?
曲落玥深陷自我怀疑,她走的其实并不远,曲千笙很容易就能发现她。但也没有上前去打扰,有时候她说的再多,还不如让曲落玥自己感受。
她也不觉得曲落玥被打击一次就会就此消沉下去,修仙这种事除开天赋就是机缘,有些人努力一辈子都赶不上别人的起点。显然曲落玥的天赋和起点都够高,就是太过年轻,总有些年轻人才有的傲气。
她想借此叫醒她,外面远有人领先她一大截,而不是把眼光放在小小下界。她的舞台该是上界,就像姒喻,也不可能一辈子困在下界。
姒喻倒是无意中给师徒两人了一个警醒,若是曲千笙知道她原来的身份,定会无语。满级大佬下什么新手村啊!
-
魔童尝到碾压旁人的味道,骨子里的嗜血早已被唤醒。不过多时,她双眼都染上了蒙蒙的一层血水。面具被撕去一半,魔童站在乱窜的人群里,舔着嘴唇像个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大家对鬼修的恐惧又上升了一个高度,逐渐没人与她对立,更多的是弃械而逃。
曲落玥垂在身侧的手指紧了又紧,眼前血腥的场面像魔咒一样环绕在她脑海,竟生出几分悲悯来。
她上前几步,又停下遥遥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姒喻。最终还是没能敌过心底的不适,她走到姒喻面前,抿着唇开口:“他们到底也是……和你同属魔界的人,**很有可能被反噬的。”
姒喻嘴角微翘,扫了眼战况,除去几个顶尖修士,别的都不足为虑。她也并不认为这样有什么,这个世界一直都是武力来定胜负的。
不过,那杀红了眼的魔童却也有些麻烦。
“阿一。”姒喻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稍稍抬起,“够了。”
这些不听话的人,是死是活都和她没多大关系。对这里乱糟糟的魔界,她也一点归属感都没有。既然曲落玥不想看,那她就停手。
阿一的法器本再多刺入一分,手下这人的命就不保了。但听到命令,向来唯殿主是尊的她堪堪止住。收了法器,与旁的魔殿弟子向后撤。
反观魔童,简直就是叛逆期的小孩。
“师尊,再打三回。”魔童和风家大长老可谓打得难分难舍,一时竟上了头,“就三回!”
姒喻摇摇头,无奈地看曲落玥,那眼神好像在说:你看,这徒弟不乖,我也没有办法。
曲落玥张了张口,复又闭上。不止姒喻通天的本事,连她身边这个魔童都是个小怪物。
魔童的声音那样稚嫩,年纪许是比她还要小太多,偏生能和风大长老战成这幅局面。曲落玥再叹了口气,人与人比真是气死人。
魔童这段时间一直待在魔殿里,战斗经验比起风大长老是少之又少。
还没有趁手的法器,这三回合尽管有她使的炉火纯青的鬼气,却也逐渐落了下风。
但她又岂会甘心,小小的人儿越战越勇。摆在她面前的算作一道坎,姒喻可是告诉过她,敌人在上界。就算十个风大长老,也是比不上那些人一根手指头的。
“师尊,借你魔剑一用!”魔童近不了身,有些着急。
姒喻暗叹她一个鬼界之人怎催动得了魔剑,当下只取出一挂幡扔过去。
魔童接过驭灵幡,她认得,这是死亡荒原唯二的圣神器之一。她握着驭灵幡的手有些激动,但过后那些残忍的景象在她脑海围绕。
一副好看的皮囊,她手里的牵魂链。牵魂链,这才是属于她的,属于每一任鬼帝地位的象征。
魔童强忍下心中的不甘,寻着内心深处些许的记忆,指引着体内的鬼气驱动驭灵幡。
明黄色的挂幡接收到熟悉的力量,瞬间被四角的点点血红浸透,像是挂着流动的血液,不小心就会滴落。
而它画着鬼怪的另一面,竟像是活过来般。那恶鬼好似张开了血盆大口,从中冒出些令人胆颤的气息。
魔童见着十具眼冒死气的魂灵,这些魂灵受她鬼气驱使而召唤出。她耳边是驭灵幡中死灵绝望的嘶吼,再配上句句断人心肺的恶鬼叩首声,染的这一片天地的野草都撤退入地去。
只可惜,这样的场面除了身负鬼气的魔童,再无人见得。
“去死吧。”魔童挥动灵幡,那十只让人闻之色变的魂灵就像是获得了新生,兴奋地朝着眼前的风大长老碾压过去。
风大长老自然是看不见,他只觉得那驭灵幡挥了挥,紧接而来的就是恐怖的气息和摄人心魄的冥声,让他一时忘了逃窜。
直到有什么东西咬上了自己的皮肉,风大长老才回过神,呜呜哇哇叫着将手中的法器乱舞。
魂灵咬住他大腿的肉就是狠狠一撕,风大长老痛的瞳孔都瑟缩了一下。手里的长刀砍过去时,除了他本就缺失一块肉的地方再挨了一刀外,却是什么也见不着。
围观的众人胆战心惊,这是疯了么?
他们只见那小孩挥了幡,道了句去死,这风大长老怎就自己砍起了自己?
风家别的长老有心帮忙,可也觉得风大长老莫不是失心疯了,这样的做派又要他们如何帮。
“风顺水!你大爷我就快被折磨死了,你们还傻站着等着我死,想等我死了好替我收尸吗!”风大长老真真受不住了,再这么下去,他没被咬死也要被自己砍的断气了。
风家一众长老围在他身边,却也不懂该往哪里下手。
“这里,它在我肩膀上!”
“左腿左腿!你用点劲啊,给我挠痒痒是不?”
“哇呀呀!风顺水你往哪砍?老子跟你没完!”
姒喻的嘴角勾起,朝着魔童招了招手。魔童抿着唇过来:“师尊。”
姒喻看了驭灵幡一眼,说实话,这幡有些诡异,她觉得魔童很可能握不住。可她身体里也没鬼气,这背后之人既然送到她面前,只怕就想要她或者魔童收着。
可这样,就怕着了这背后之人的道。
依她看,四界之气都侵袭不了的人,只有……姒喻看了看身边的曲落玥。
魔童这个驱使驭灵幡的人又怎会不知其中古怪,在姒喻欲言又止的沉默里,她明白了姒喻的意思。
魂灵一出,必有一死,否则驱动之人便会遭了反噬。
也不必她再如何指使,被魂灵撕咬的风大长老,在自己人一刀一刀中早已奄奄一息。
趁着风大长老意志薄弱,生了自我了断的心思时,十只魂灵分别从他不同的伤口处钻入他经脉中。
魔童见着风大长老的生机慢慢弱下去,经脉中的灵气都被吃干净。最终,十只魂灵羁押着风大长老的精魂到了他面前,像是邀功一般,满是死气的眼里都带着些许星光。
“收。”魔童再次挥了一下驭灵幡,幡上的血红也跟着褪至四角,那栩栩如生的鬼面合了一下口,总算是归了平静。
那边地面上扭曲着人面的风大长老,在一众风家人中可谓是死不瞑目。
只他死去的破旧身体也开始有了变化,这变化大家看在眼里,心又跳到了嗓子眼去。
只见他浑身的血都快速没入地里,本就没有一块好皮的血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化,直至剩下一具披着烂衫的骨架子。
那骷髅头还好似不甘心一般偏了一下,没有眼珠子的空洞正对着面前的风家人。
“这……这……”他们有些说不出话来,心里一阵阵发凉。
再见着魔童挑衅的轻轻晃了晃驭灵幡,一个个吓得都跪地叩首:“大……大人啊!我们愿归顺啊!风顺火是咎由自取,怎能怪大人?我们都是魔殿之人啊!大人,莫再要自相残杀了!”
连着跪了一地,说着不同的语句简直感人肺腑。而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们还嚷嚷着魔殿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