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玉芙蓉同影然虽然已经用咒法加法阵困住了他们鬼夫妇二人,但是时间越久,法阵的灵气越弱,法阵中的鬼夫妇二人更加暴戾,口中不断发出鬼嚎之声。
在屋子里翻找了半天的二人,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尧惜雨抱着筠歌再次踏入屋子时,玉芙蓉刚刚从内屋里出来。尧惜雨先将筠歌放在一旁椅子上,然后捏法加固了困住鬼夫妻二人的法阵,之后同玉芙蓉他们一起仔细搜索阵眼所在。
找阵眼其实不难,低阶阵眼很好辨认,发光的东西一眼就能辨认;到中阶法阵,布阵者稍加掩饰,会藏匿阵眼所在;而高阶,不仅仅藏匿甚至有迷惑,会让破阵人忽略阵眼。最难的其实是阵眼在妖兽鬼怪的身上,你的对手会越来越强,随着时辰推移你的法力会越来越弱,最后阵眼没破,惨死在法阵之中。然而往往布这种法阵的人,亦会被反噬。因为阵眼不能被阵中妖物所知,知后阵眼便会破除,所以布阵者必须以自身灵念不停的操控妖物,妖物受伤,布阵者亦会受伤。有些不顾自己生死的法阵师,会用这种方法来杀比自己道法更高一筹的对手。
这个阵法并不什么高阶阵法,尧惜雨从河里出来时,已经观察过了。阵法中只映入了一半的镇子,河对岸是一片荒芜。更高阶的阵法,是完全可以把整个镇子映入其中,让入阵人不知真假。只能操纵两个困魂,阵眼一定离夫妻二人的屋子不远。
阵眼一定还在屋内!
在椅子上昏迷的筠歌醒了过来,他能隐约听到什么东西异响,“师父,桌上的牌位!”
远在天边近在咫尺。玉芙蓉才想起来,那是被他们忽略的东西。影然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伸手揭开红布,一阵刺眼的光将他们四人笼罩,闪了几闪。待他们回神时,周遭景色都出现了变化。
从房梁而下的红布没有了,桌子中央的牌位也没有。整个屋子并不是死寂压抑的黑,屋中陈设都是明亮舒适的。
女子死抱住孩子隐忍的哭泣着,几个壮汉将他们夫妻二人围住。
“二狗,为了整个镇子,你就牺牲一下吧。以后镇子好了,你夫妻二人也好了。”其中一个壮汉道。
尧惜雨他们四人被红光带入了夫妻二人的记忆里。
“你们为什么不去河对岸的荣家,他们的娃娃也是辰时出生的。”抱着孩子的女人带着抽泣之声,反问他们。
“这哪能一样啊?二狗、李嫂你们只是做一个小小牺牲,免得大家一起死啊!”
“就是因为荣家富裕,所以你们就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女人死死将孩子护在怀里,说什么也不会点头。
哪家为人父母的,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去送死的?
“二狗、李嫂,镇长说了,今天务必要把孩子带走,你别为难我们了。”几个壮汉七嘴八舌,围着他们说理。
“是啊,大师说了压制怪事只是暂时的,明天如果不及时祭河神,大家都要死。你们的孩子只要献给了河神,大家都能平安无事。”
“不是说去三清玄门请仙师了吗?为什么不等等?”叫二狗的男人终于说话了,问着。
“仙师来了也是一样,你们啊,还是把孩子给我们吧!”其中一人看准时机,伸手去抢孩子。
一时之间吵闹争论、肢体碰撞、妇女儿童哭闹此起彼伏。
“不要抢,不要抢……”筠歌不知道自己进了二狗夫妻的记忆里,想要上前去阻止,手却穿过了他们的身体,他试图去护住被他们争抢到哇哇大哭的孩子,怎样都是徒劳。
“筠歌~”影然上前将他拉住,温柔的对他说,“没用的!”
话音才落下,突然听到一记沉重的闷响,叫二狗的男人直身向筠歌他们倒来,吓得影然连忙将筠歌拉退了数十步。
“孩子他爹!”女人慌忙喊了句。见到男子方才站着的地方,有个男人手持手臂粗壮的木棍,哆嗦的盯着倒下去的二狗,李嫂探了探二狗的气息,人已经没了,“你杀了我男人,我杀了你!”她顺手摸到一旁缝补衣服的剪刀向那人疯狂刺去,锋利的剪刀带着寒光在空中摇摆,七八个大男人抱住她,李嫂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目露凶光只想替自己的男人报仇。剪刀在空中胡乱飞舞,见里李嫂已经疯魔,此时那手持木棍的男人一不做二不休,抡起木棍直直向李嫂的头正中而去。
又是一记沉闷的声音,伴随着什么碎裂的声音,李嫂已经不出声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个男人,然后朝他倒直面了下去,手中的剪刀落在一旁。
一旁的娃娃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哭的更大声。
“死了好,死了好,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们。”其中一个壮汉回神后点点头,对杀人凶手连连称赞。
“快把娃娃带走,其他人把他们尸体处理下。”
七八个人手忙脚乱分头行动……
“师父,为什么,为什么?”筠歌不解摇头,然后带着哭腔抓着尧惜雨的衣袖,“师父你能救他们的对不对,师父?”
低头看了眼身长还未及自己腰间的筠歌,尧惜雨面无表情的对他摇了摇头。
一阵红光再现,闪了两下,他们回到了阵法中,被揭开的牌位上面,写着“奠李氏二狗、李氏吴梅香之位”那个奠字占据了整个牌位的头部。
突然一旁的鬼夫妇狂暴起来,喉咙中发出的呜咽之声更盛,四人听了都觉毛骨悚然。
“影然,快打碎牌位!”玉芙蓉对影然大喊。
影然举起牌位,用力往地上砸去。顿时,牌位四分五裂。
毫无变化,只听见鬼夫妇不停撞击法阵而发出的脆响,一声比一声沉重。
“糟了,法阵困不住他们了。我引他们去外面,你们抓紧找阵眼。”尧惜雨大感不妙。
牌位也不是阵眼。
只听见困夫妻二人的法阵碎裂之声,尧惜雨在法阵彻底碎裂之时扯下房梁上的红布将二人捆住,向门外飞身而出,夫妻二人跟着飞了出去。砰的一声大门从外关上,听到尧惜雨喊了句,“筠歌,将门落锁!”
筠歌闻见,赶忙跑上前,将门锁落好,听到门外不停的传来落晓砍在坚硬物体上的声音。
玉芙蓉突然下命令,“师兄撑不了多久,影然你再去南面的屋子找,我去后面的院子了看看,筠歌你就在此。”
“是,师父!”
“好的,师叔!”
门外剑鸣声不断,筠歌根本没有空去观战,她闭上眼努力回想当学子时,重柒夜师父教的破阵口诀。可是,在这么混乱的打斗声中,他还是隐隐约约听见了悲鸣声。声音就在碎了一地的牌位上发出来的。
这是为何?他仔细检查了牌位,空的,并没有暗格。
突然他眼前一亮,是牌位没错,只不过字错了,“奠”字中间少了一横。
就在这时,落锁的木门被撞破了,李嫂恶狠狠的向他扑来。
筠歌抓起那块带着奠字的碎木块,在李嫂要向他啃食而来刹那,尧惜雨赶到又扯了一块红布向李嫂掷去,红布像蛇一样,死死的缠住了李嫂的脖子,动弹不得。另一边李二狗向尧惜雨飞升扑来。
“师父小心后面!”筠歌旋身一下,让自己与李嫂保持了一定距离。他快速找到了那把剪刀,精准的在少了一横的“奠”字上划了一下。
尧惜雨正要捏法抵挡李二狗的一击,一阵刺目白光闪耀,随后伴着鸟鸣虫吟。
夜,如此的安静。尧惜雨飞身而下,稳落在地。四周是一片野田,筠歌跌坐在野田的泥浆中,叹了口气向尧惜雨笑着。满身污泥,却遮不住他的好心情。
月已西悬,白洁如玉。气喘吁吁的尧惜雨看到满身污泥的筠歌,莫名有些觉得喜悦,忍不住想笑。方才打的拼死拼活,这会儿一切归为宁静,安于平常。好像岁月也不过如此闲暇安静一般,悠然听蛙鸣,安逸听虫叫。
“师父,绿光绿光!”突然田地里的筠歌大喊了句,手臂一抬起指向尧惜雨身后的东西。
尧惜雨回身,发现一个小黑影两眼发着绿光。他略一施法,将绿光黑影击倒在地,发出了“喵~”一声,四肢在不停挣扎。
筠歌艰难的走过泥泞,将衣袖垫着,抓起了小东西。它还在拼命的向筠歌伸爪子,企图挣脱,嘴里还在“喵呜喵呜”着,表示对筠歌的不满。
“原来是只小山猫,师父!”借着月光,筠歌看清了这只黑灰色花纹的小猫,眼睛是绿色的,在黑夜中发着幽暗绿光。
“喵呜喵呜~”小山猫对筠歌哈气,表示不满。
“欸~~”影然赶到,看到筠歌试图安耐住小山猫的样子,过于艰难,于是上手提起了猫的脖子。
被提起的猫顿时安静了下来,乖巧的不像话。
“筠歌,快去找个鸡笼子。”
“好的,师姐!”满身污泥的筠歌,朝农户家飞奔而去。
玉芙蓉和尧惜雨跟随在后,影然边逗着猫咪边走在最后。
“师兄,李氏他们夫妻是不是已经不能入轮回了?”玉芙蓉问着与她并肩而行的尧惜雨。
尧惜雨不紧不慢的点头,脸上没有丝毫情绪,“魂已经被练成了傀尸,入不了阴司。”
“可怜了那孩童,为了镇子里人的私欲,家破人亡。”
尧惜雨沉默着,不再说话。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玉盘白月,漫天繁星作陪,璀璨争艳。
仙,是什么仙?
道,是什么道?
他所坚持的,所认知的,所坚持的,真的是对的吗?
在善恶之间,人总有先大道而行,对于南隅镇其他人来说,牺牲李氏一家是大道,因为他们认知中能救镇子里的其他人,于是选择了恶去完成大道。这场用血祭完成的仪式,真的能保一方平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