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人被带到了戒训堂,他才知道自己或许犯错了。
玉芙蓉威严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企图烧山的是筠歌,揉了揉额。
玉芙蓉负责撰写修著门派教条,立弟子规、束弟子德行。赏罚弟子之事她说一没人敢说二,所以在众人面前是个威严的人。而戒训堂她最大。
很快,尧惜雨也来了。
见到师兄走进来,玉芙蓉从椅子上起身,直到尧惜雨站定在她不远处,她才开口问。
“追陌,把你看到的说出来!”
“师父,师伯。”追陌施了一礼,道,“今日轮我寻夜,我看见后上有火光,听见了爆炸声,就立刻赶了过去,赶到时,正巧看到筠歌手掌化阳火。”
“筠歌,你解释解释!”
“师父,师叔,我只是在修炼法术,没控制好!”
“什么法术要三更半夜修炼?”玉芙蓉眯起了眼盯着面前那个小家伙,“师兄,最近可有在施教火系法术?况且这小家伙还没有出师吧!”
尧惜雨看了筠歌一眼,正要开口回玉芙蓉的质疑。
“不,不是师父教的,是我偷偷学的。”筠歌慌忙摆手,生怕师父牵扯进来。
“为何偷学?是对你师父教的东西不满意,还是另有企图?”
筠歌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有没有,师父教的很好,我只是想多学一点。”
“即若如此,念你无心初犯,罚戒尺十下,补种烧毁的树木,直到育树成林为止。师兄觉得可妥?”毕竟是尧惜雨的徒弟,玉芙蓉问了句。
“甚妥!”尧惜雨对此无意义。再说,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进戒训堂,拜眼前这位小徒弟所赐。
小娃娃年纪小,大家都觉得是他不懂事,也没有再深究此事。
戒尺击打在掌心的时候,筠歌一声都没吭,在场的人不禁佩服起他的忍耐力。其实执行戒尺的追陌并没有下狠手,只因为他是小小的娃娃,而且身子骨看起来那么瘦弱,可能只是因为贪玩多练习了一些法术。
“追陌,你先带筠歌在外面稍等片刻,我同你师伯有话要说。”见惩罚已完毕,玉芙蓉让追陌先把筠歌带出去。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戒训堂只留下玉芙蓉和尧惜雨,玉芙蓉开口道,“师兄,虽知是你师门之事,但是筠歌这么小就已经会私自修炼法术,这是大忌啊!不如,改天找个借口将他赶下……”
“即已收他为徒,我定会做到身为师长该有的监督之责,倘若下次他还再犯,我定与他一同受罚。”还未等玉芙蓉说完,尧惜雨打断了她想将筠歌赶出山门的想法,随后向玉芙蓉微微低额,然后转身离开。
一个贪玩劣根,一个坚定固执。玉芙蓉也不会再劝了。只希望将来,这个看上去瘦弱的小娃娃不会成为尧惜雨修仙之路的绊脚石吧!
只是片刻功夫,筠歌已经睡着了。尧惜雨从追陌怀中抱过他,往逍云阁而去。
夜风有点凉,尧惜雨低头看着他,看他睡得沉稳,尧惜雨陷入了沉思。
这些年,这孩子几乎一点都没长大,小小的个子面黄肌瘦。食不果腹的那几年,想必过得很辛苦。
“我有一个师父……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师父。”梦中他喃喃自语,顺便砸吧砸吧嘴,像是在梦里吃东西,“奶奶……有人陪我吃饭了。”
“陪你吃饭就这么开心?”尧惜雨用细弱可闻声音问着,嘴角不自觉的扬起几分。
“奶奶,我痛……手痛……奶奶放心,我不痛了……呼呼……呼呼就不痛了。”听到筠歌自言自语的话,尧惜雨的心似乎被什么抓紧了一下,让他有一刻感觉窒息。
小小的年级,虽然痛疼却懂得自我安慰并自愈自己。筠歌是如此,那还有多少与他相仿的孩子也在被这世道夺去快乐和亲情呢?修众生的道,真的能解众生于水火吗?
尧惜雨抬头看了看璀璨的星,陷入了自我沉思。
他的道是历世间百苦,这么多年。他看到的生离不少,死别更多。原以为自己会麻木,会看淡一切。但是那孩子怜悯生灵的眼神,像是唤醒了他封尘已久悲鸣万物感情。修得是万般恶,却解不了世间苦。
这人间道,是镜中花亦是水中月,了无牵挂,方得道心。
筠歌醒来时听到了门外师兄和师父的对话。
“师父,你真的不带筠歌去了吗?小家伙会伤心的吧!”齐知归知道筠歌很期待这次下山历练。
“昨夜受了戒尺,还是让他好好养伤吧!”
“我要去,我要去!”筠歌闻见,慌忙起身,鞋子都来不及穿飞奔的打开门,往师父跟前跑去,“师父我要去!”
坚定的眼神看着尧惜雨,齐知归瞧见他只穿一身洁白里衣,披头乱发,鞋都没穿的狼狈样子,笑言,“师父,你瞧筠歌,你不带他去指不定他偷偷跑下山惹更大的麻烦。”
“师父~”筠歌满怀期待的看着尧惜雨,“你最好了,不会是言而无信的师父。”
尧惜雨把冒冒失失的筠歌看在眼里,考虑着知归说的很有道理。终究松口了,“还不去洗漱,山门等你!”
“遵命!”他立刻笑容灿烂,光着脚丫飞快的往屋内跑去。
只是片刻功夫,就与尧惜雨在山门相见了。那时候玉芙蓉和影然也在。
“师父,师叔,影然师姐!”
“我们走吧!”玉芙蓉道了句。
影然是个温婉的姑娘,说话的声音软糯,但是整个三清玄门都知道,就是这个看上去小家碧玉的姑娘,骨子里却写着永不妥协。她刚拜师时,是天天缠着尧惜雨,奈何尧惜雨不收女徒,她就在尧惜雨的逍云阁外跪了三天三夜,直到体力不支。玉芙蓉见她可怜,便将她收为入门弟子。可这丫头依旧心不死,隔三差五就给尧惜雨送东西,什么山花野草,什么山下镇子买的糕点小酒。无论怎样用心,都打动不了尧惜雨的心。但是她至今没放弃,总会不停的送,前不久才送了糯米酒和灯盏果。
尧惜雨御剑带着四人入夜抵达南隅镇,在御剑时已经大致给他们说了南隅镇发生的事。
南隅镇临河而建,生活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靠河及农作物生活,不说富裕,温饱是没大问题的。只是这段日子总有妖邪作祟,农业良田都是大片大片被破坏,即便是畜牧也一夜之间死的干净,死去的不仅仅是动物,还有人。听他们口叙是大部分人都见过两点碧绿幽光,然后没多久就断气了。
他们赶到时正好遇到祭河神,百姓热热闹闹一路高亢欢送,最前面有个带着可怖面具的在跳大神,身后跟着脸上刷了□□的四大护法,像是从阴司爬出来的黑白无常,瘆得慌。
祭品中有鸡鸭猪三畜,还多了一个穿着红色肚兜满身写满符文的男童,约莫两三岁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发生什么。
“师父!”影然有些震惊的对玉芙蓉说,“祭祀用的是白幡。”
“亥时祭祀,是鬼是神?”看了白幡连成一片在黑夜中格外醒目,玉芙蓉皱起了眉。
“是活祭!”尧惜雨简单点说了三个字,他们已经察觉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活祭,就是用活着的人送葬,祭天。
“难道这妖物……是水鬼?”玉芙蓉猜测着。
“先救人再说!我去救孩子,你们三人去找谁家门口贴了红色奠字的,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尧惜雨交代几句便往祭祀队伍方向走去。
“师兄,你要小心!”玉芙蓉叮嘱了下,四个人分头行动。
吹吹打打的队伍,曲子听起来有一种噬魂感,明明是悲乐却如此喜闹。一行人很快来到了河边祭台,小孩和鸡鸭主猪被放在的贡品台上。为首的大祭司口中振振有词拿出五根绿色的香,三长两短的点上。香火不红是暗绿色,燃起的烟不白是黑色。
“缠骨香?!”暗中的尧惜雨发现了什么,大惊。
香被燃,缕缕黑烟开始飘摇,在顶上凝聚,大祭司身后的四大护法群魔乱舞起来,口中发出呜呜声。还伴随着像是骨头咯吱咯吱的声音。平静的河流突然起了风波,一浪高过一浪,祭台的四大护法跳大神的频率越来越快,呜呜声越来越响,咯吱咯吱声越来越大,河水浪花形成了巨大风流直逼台上贡品。
突然金色剑光一闪而过,听到轰隆一声巨响,木制祭品台被击粉碎,孩童稳稳的落在尧惜雨怀中,长剑再次呼啸而过在尧惜雨身上旋转了几圈幻了个护身,然后直接击向尧惜雨袭来的河流水柱。尧惜雨稍稍施力,长剑发力,将水柱击碎,化成点点星光在夜幕中落下,消失不见。只见跳大神的四人还在疯狂跳着,形神不像常人,河中的水又开始聚集起来……
“何方妖孽?”尧惜雨驱使长剑一挥,剑在四人周围旋转数下 ,白光一闪,四人碎成了片分分倒地,河水便平静了下去。从四人体内分别飞起了四根银色丝线,噗嗤一下就燃烧为灰烬了,“银丝木偶!糟了,芙蓉他们!”然后他放下孩童,交代了一旁的大祭司,“快去安全的地方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