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彬被告知这样的事,心里升不起万丈豪情,反而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作为一个不装逼,不做作,与世隔绝百多年,最近才勉强回归人类社会的老古董,他觉得净尘君应该把话说清楚。
说他能找到人皇的骸骨,还请告诉他到底怎么去找。
“人皇身负天地间的大气运,在他死后不会消失。但有人遮掩了骸骨上的气运数千年,让它不被人找到。”
池濯不是真正寡言之人,他平时说话少,完全是觉得和对方说话没有意义。尤其在面对朝暮君时,一直认为他说的是废话。
平常是听进去了,只选择性去搭理对方。
“那我能找到?”南彬指了指自己。
“他支撑不住,恰好你误闯进来,便让你带出人皇之骨,企图提醒在外边的人,它们出现了。”
池濯轻轻看向他:“不然为何在那百年里,你没有遭遇危险,还能次踩到传送阵出去。”
“气运妙不可言,可你的气运有些淡薄。”
南彬闻言,有些黑线加无语。
净尘君,你直说他没有那运气就好了,不必这么委婉。
“那百年里,他让你和人皇骨骸的气运彼此相连。”池濯道:“你静下心去,感受熟悉的气息在何方位。”
南彬半信半疑,看在净尘君对他说了这么多话的份上,就算是骗他的,也觉得值了。
他依言静下心来,然后闭上了眼睛,去感受池濯口中的熟悉的气息。
气息之物玄之又玄,并非那么容易能感觉到。
但他一下子就沉浸于神识追寻之中,浮浮荡荡,像是在做一场捉迷藏的游戏。
池濯见他入定,就没有再说话,反而看向司徒静躺着的地方。
少年依旧是昏迷的模样,但他早察觉到对方醒了,只是在装睡偷听他们的谈话。
池濯对此是默许的,他要是真不想让司徒静听到,有千百种办法。
他想到那些以“九”字开头的宝阁,如果让他来处理,可能再过个几千年,东西还在那里纹丝不动。
交给司徒静背后的昆吾处理,才能不被浪费。
不仅因为他是修仙界人俢之首,也是东阙山的教义让池濯放心。
东阙山在最开始创立时有些叛逆,为的是帮助天下想修炼,但没有机会的人和妖。
没错,还包括妖。
后来,创建东阙山的沈师兄飞升了,池濯在昆吾还未成长时担任山主千余年。
他那时脾性暴烈,不知道干掉了多少敢于冒犯自己的人,以杀止杀,在强者为尊的修仙界,将东阙山的威信定了下来,后来修仙界隐隐以东阙山为首。
在卸去山主之位,有人算计他入魔。
他那时无所谓,也很无聊,干脆顺了那人的意,入了魔。
然后,除了东阙山,正道修士皆来围杀他。
只是他太厉害了,不仅被魔修们主动推上魔道之首的位置,还反过来围正道那些修士。
池濯在打败他们后,并没有杀了他们,而是活捉绑了起来。
当时他有些促狭,拉他们到自己的宗门家族门前遛遛弯,其中有他们的长辈同门出言不逊的,直接抓过来加入行列。
等他们把脸面都丢尽了之后,池濯就把人扔给昆吾,让他以怀柔手段收买人心。
可能是心灵遭到了极大创伤,他们还真吃这一套,以为是昆吾在池濯面前说好话救了他们,对他感激涕零。
那段时间,池濯很是逍遥了一阵,后来正道实在受不了魔道的打压,担心魔道大兴后没有他们的位置,就跑去去求昆吾,想让他把池濯哄回来。
昆吾那时还不是现在这个模样,闻言当场就拉下了脸。
他表示这一切还不是你们自己作的,而且你们太看得起他了,要是他的话有用,也不至于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总而言之,这些正道代表很快就被轰出了东阙山。
后来,池濯玩腻了,就自己找了地方隐居。
正魔两道才逐渐恢复了平衡,正道那一票人不敢再去招惹池濯,生怕他一时兴起,他们再次遭殃。
这件事情,老一辈的人觉得丢脸,不会和后辈说池濯的事。后来他们不是闭关,就是镇守在宗门里,不敢出来抛头露脸,让知情的人笑话。
年轻一辈的人也不认识池濯,偶尔听说过他的名号,也无法从古籍中找到他的来历,事情不了了之。
池濯对门派世家没有好感,关于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想让他们知道。不然那些没脸没皮的人,会以大义来占取。
而且人心不古蛇吞象,他们得到后,也不会满足,会期盼得到更多。
就算不是这样,他们也只愿意和自己门派的弟子分享,如南彬这样的散修,可能连知道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的事情无论哪里都有,但是做不到绝对公平,也要相对公正。
池濯看向玄黄的旗帜,心道:你的心愿早就面目全非,不知你作何感想?
忽然南彬一声:“净尘君,我找到了!”
池濯转眼看到他一脸惊喜的模样,点了点头:“好。”
那边司徒静不用他们招呼帮忙,突然睁开了眼睛,像没事人似地站起来,然后走到他们身边。
南彬震惊地指着他:“你……没事?”
司徒静皱了皱眉。
池濯比起司徒静,更加偏爱傻孩子南彬,淡淡道:“别理他,我们走。”
南彬当然听他的话,也没有继续去纠结司徒静恢复那么快的事,走在前面带路。
这一路上,阵法禁制符文就没有少过,有池濯在都不是难题。
南彬真心感叹道:“净尘君,你好厉害!”
他看都看不懂,但池濯却能在不破坏的前提下,一一解开。
司徒静也隐晦地露出点敬佩的眼神。
池濯道:“他是个半吊子。”
南彬:“……”
司徒静:“……”
你这么一说,看不懂的他们就好像渣渣一样。
池濯说的是实话,这些阵法禁制符文都是青龙布置的,而青龙是五方神兽中在这方面上最差劲的一个。
他只喜欢打架,对于这些东西只是略知而已,可不就是个半吊子?
南彬和司徒静不知道池濯心里想的事,觉得他太打击人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他一样厉害。
等池濯随手拍碎了一个朝他们攻击的渡劫期机关人后,他们就没有再乱想了。
比起阵法禁制符文这些东西,还是实力更让人在意。
而且现在修仙界的那些大能,包括司徒静的师尊昆吾君,都不是池濯的对手,更何况是他们。
这么一想,心里顿时就平衡了。
走到一处石桥边,桥下是万丈深渊,看不见底,仅是眼睛所见之处就让人生出恐惧之心。
南彬不恐高,但是这墓里有限制,他这样修为的人无法御剑飞行。
尤其那桥窄得只能一人通行,还是用很薄很脆的石块筑成,让人担心走到半途时,石桥就断了,而他们只能掉进这个深不见底的下面。
池濯朝下方看了一眼,对南彬二人道:“你们先过去,我下去看看。”
说罢,不等他们反应,就飞跃而下。
他的动作很快,南彬只来得喊一声:“净尘君!”
待池濯的身影被黑暗吞没,他才收回视线。
现场只剩他和司徒静二人,司徒静不想和他说话,朝石桥走去。
当他踩在石桥上,神色冷静,看不出半点惧意。
南彬见他这模样,心道自己不能输给他,再说净尘君在下面,他没有什么好怕的。
他咬了咬牙,也跟着走上了石桥。
再说池濯还没有落到下面,就感觉到了浓郁的魔气,一条巨大的黑色触手朝他袭来,似乎是想把他卷到下面。
他不慌不忙地掐了个火诀,黑暗在这一刻被火光撕裂,如天火降世般,在刹那间照亮了这处空间。
那触手一碰到熊熊烈火,顿时放弃了池濯这个目标,连忙缩了回去。
池濯借着火光,看清了底下是个什么场景。
那是一只长得像巨型章鱼的大怪物,有着无数黑色的巨大触手,硕大的脑袋上长着一只竖瞳,血红暗沉的颜色,带着杀戮的疯狂和对食物的贪婪。
它正是魔气的源头。
池濯从这怪物的身上感应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但不知道它是怎么越界来到这里。
火焰燃烧的痛苦激起了怪物的凶性。
无数巨大的触手齐齐袭来,无穷无尽的压迫感,换一个人来,说不定被吓得动不了。
池濯第一时间拿出长剑。
他挥剑而去,似是大江奔腾,惊涛怒吼,将凶悍的触手尽数斩去。
怪物吃痛,发出了奇怪的叫声,地动山摇,有碎石从上面滚落下来。
走在悬桥上面的两人,艰难地稳住了身子,一起朝下面看去。
但下面的黑暗无处不在,没有丝毫光线可以渗进去。
他们只能感觉到,那里有很恐怖的存在。
窒息般的沉默在他们之间弥漫。
最后司徒静开口道:“先过去。”
南彬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好,我们快走。”
他们既然帮不了净尘君,那么就不要让净尘君为他们分心。
这才是他们现在应当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