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并非绝对。
这是修为到顶端之人悟出的想法。
但总有人经受不住永生的诱惑，从而做一系列疯狂的事，包括不限于用少女的鲜血沐浴，用童男童女的心脏做药引，培育鼎炉行采补之事等等。
当然，除了主动去做的，还有被他人以永生之名利用，最后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白虎要解决的，就是一起打着永生之名行人祭的祸事。
在人界，这人祭之事并不少见，哪怕有人皇敕令，也依旧会在一些偏僻的地方出现。
“据情报所知，他们蛊惑附近村落的人，举行了数起人祭，以神明的名义。”白虎走在最前面，他身形高大挺拔，只稍一看，就知道是个久经沙场的战士。
他走在最前方，带着泷泽他们穿过一片树林，金乌撒下的光辉渐渐热了起来，袅袅的炊烟徐徐升起，看时辰已经到了正午。
“神明？”紫薇不用多想，便道出：“诸神的时代早就过去，如今仙道大兴，这不过又是一起打着神的名号做的恶事。”
他侧眸望向白虎，道：“我承认人皇陛下是世上少有的圣君，但他对一些邪魔外道过于仁慈，让人很难相信他那创立盛世之言。”
白虎眼眸一眯，脸上显出几分凶性和危险：“紫薇仙君，我敬你一分，是看在仙界和帝君的份上，若你还要当着我的面，说不中听的话，五方神兽白虎将视你为仇敌。”
泷泽一听，脑门直冒汗，怎么几句话的功夫，就一副势不两立的样子，难道他漏听什么了吗？
紫薇倒是不慌不忙，也没有被威胁的不悦，淡淡开口：“我并无不敬之意，对于人皇陛下的推崇不比对帝君的少，只是不理解他的心意，持着与他相反的观念，恨不得将天下邪道诛尽。”
他说得平淡，好像是随口一说，但泷泽了解他，能听出他是认真的，也是那么想的，不免在心里一叹。
紫薇看上去轻风云淡，事实上是个极端的好战分子，对为祸之物绝不留情，曾一刻不停地追杀一个犯事魔族五十年，直到魔帝出手，才知难而退。
泷泽有些担心他见到人祭时的反应，该不会把所有执迷不悟的人全部丢到地府的十八层地狱里面吧？
他有些不确定地想，一脸的凝重和担忧，看得别人都想替他忧愁了。
白虎大概没想到紫薇是个愤青，古怪地将这风月之姿的仙君打量了好几眼，道：“主君所在位置决定了他的想法和我们不同，你不理解他实属正常。”
毕竟他也是如此，哪怕他极为信服人皇。
但能理解吗？几人开会，就他一个人听不大懂，后面还要玄武给他一点点掰碎了讲。
虽说有利感情交流，但白虎真的不想经历被主君和同伴们孤立的感觉。
泷泽瞧他一脸抑郁地抬头看天，也跟着一起看，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现，天空一如既往蔚蓝清澈。
白虎只是在发呆而已。
“到了，前面应该就是。”紫薇的声音惊醒了两个走路不看路，非要抬头看天的人。
白虎轻咳一声：“嗯，按照情报来看，前面确实其中一个村落。”
泷泽看过去，村口一棵老树已经枯萎，再仔细一看，生机断绝，死气缠绕，就如这座村落，前路已断，被看不见的死气笼罩。
“竟然到了这个地步了。”白虎眸光一厉，杀伐的锐利之气从他身上蔓延开来。
紫薇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他下一步动作，道：“先别急，进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白虎这才忍耐下来，收敛气息。
泷泽见此，好奇地问：“白虎尊者，要是我们不同你来，你打算如何？”
白虎不假思索：“从天而降，进行正义的一击，告诉那些被迷惑的人，与其信仰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邪神，不如尊崇人皇陛下。”
看得出，他为自己在人皇座下感到很自豪。
“要是对方人多势众，修为比你高怎么办？”泷泽再问。
白虎幽怨地看他：“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做点正事不好吗？”
泷泽被他一哽，心有些塞，待反应过来，白虎有可能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才那样回答，企图掩饰自己的窘迫。
这样一想，他的心情果然好了很多。
他们走进村落，发现村子里的人很少，显得十分荒凉，而且对他们投以警惕害怕的目光，当他们看过去时，又低下头，叫人看不到此时的表情。
“我总觉得有些诡异。”白虎依据直觉开口。
泷泽点头，道：“不是恐惧，但我偏偏觉得有些冷。”
“死气过多，你是仙灵之体，对此自然敏感。”紫薇说罢，伸手在他肩上一拍：“隔离其它气息靠近就可。”
泷泽感到身上笼罩一股无形的气，保护他不受死气的侵扰。
看来他还是差得远，还有很长的修行道路要走。
白虎可能皮糙肉厚，无甚感觉，忽然“咦”了一声：“这村子竟然连个老人和小孩都没有，难道……”
“大概。”紫薇接着他的话讲：“都是青壮年，最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不好的事？莫非他们献祭的是老人和孩子？”泷泽说出自己的猜测。
紫薇却道：“不一定，在一些村落，老人具有很大的权力，反而是幼小的孩童，并不具备反抗的力量。”
无论是白虎，还是泷泽，脸色都不太好。
这时，村子里的人从四面八方朝他们聚拢，把他们围在一个圈子里。
只是凡人之躯，如何对抗得了仙人和神兽。
紫薇不在意，白虎也不在意，他们依旧若无旁人地讨论这个村子的事，听得泷泽眼皮子一跳一跳的。
泷泽不是怕村民突然暴起，只是脸皮尚未修炼成铜墙铁壁，当着面说人家，完全开不了口。
他僵着脸，还得顶着村民越来越不友善的眼神，不时应着紫薇和白虎的话，心是真的很累。
好在，不一会儿，村民们发出“村长来了，快让一让”的声音。
在村民自发分开的道里，走过来一个年轻人。
只是不知为何，泷泽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东西，这让他怀疑，或许对方本来是个老人，却在通过人祭后，重新回到了年轻的状态。
“几位客人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若是无事，还请离开此地。”
话说得客气，但不欢迎的态度摆得很清楚。
“听闻此地请神祭祀，以求达成心愿，我们三人特意从外边赶来，以求加入其中。”白虎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开门见山的架势，以及迫切加入这个大家庭的态度，不仅震住了村长，也让泷泽目瞪狗呆。
但为免白虎的瞎话被拆穿，他只能收敛心绪，垂眸看地，像是突然发现那块地的美丽之处。
紫薇面不改色地附和：“人皆有欲，能实现我等愿望的，只有慈怀的神明，为此，我们能付出任何代价。”
村长神色一动，然后看向泷泽。
其他人也随着他一起看着泷泽，数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任是石头也会裂开，泷泽自然有所感觉。
他明白这是要他表态，可他能说什么，他根本就不想求永生，也对祭祀的神明不感兴趣。
但他总得说些什么，才好过去此关。
他干巴巴道：“我不想努力，但寿命将至，只能来碰碰运气。”
虽然很不尊重神，但这才是普通人的想法。
只是就算如此，村长还是不信任他们，并且心里想着神明的赐福应当独属于他们村子，哪能轻易让外来人分薄他们的福气。
“三位客人在说什么胡话，什么请神祭祀？当我不知这是人皇陛下明令禁止的。”村长说这话时，没有注意到白虎瞬间暗下去的眼神。
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做这样的事，难道人心当真如此不可控。
紫薇和白虎继续要求加入，村长敷衍了几句，见敷衍不过，干脆遁了，让村民招待他们三个。
被村长点派的是个少女，很是冰冷的样子，但和对他们警惕戒备的村民不同，她在带他们离开村民的监视后，就对他们道：“我劝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否则就走不了了。”
“姑娘是在担心我们？”紫薇打量着她，似是想看出她和那些村民的区别。
少女抿了抿唇，许是受不了他的打量侧开了眼。
“你们若是非要留下来，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等领到村落用来招待外客的破房子处时，泷泽还在打量四周环境，那边白虎已经直接问起了少女，为何没有见到孩子和老人。
谁知少女脸色一变，恶狠狠地瞪向白虎：“这不是你们该问的。”
说罢，就离开了这里。
不用神识探查，泷泽也感受到了附近有人在监视他们。
白虎道：“此事本就是主君交予我的，你们在此等候，我先去往其它村落探查一番。”
“嗯，一切小心。”泷泽叮嘱一句。
白虎朝他点了点头，和紫薇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这破烂的房屋只剩下泷泽和紫薇二人后，有些不能说的，也能毫无顾忌地开口。
“此事一旦牵扯进去，就脱不开身，只能等到事情结束。”紫薇一般不会帮泷泽做决定，他只会帮他分析可行性，提醒他事情的后果。
泷泽摇了摇头：“既然跟过来了，就不能半途而废，更何况兄长你对此也很是不满。”
紫薇对他看出自己心思，没有多意外，转眼看向窗外，道：“总不能让他们的永生是夺取他人性命铸成，这有违天理，泯灭人性。”
泷泽盯着他看，紫薇兄长在某些事情上偏激，却和其他高高在上的仙人不同，出人意料地对生命的重视，从不因为普通人的平凡和弱小，而觉得他们如蝼蚁一般轻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