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戚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他说实话和帝君没有什么感情，但也在冥冥之中受过他的恩惠，不然他凭什么被人高看一眼。
只是这点恩惠和他的性命相比微不足道，况且姬绛所打的主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更重要一点，帝君想见到他吗？
或许是想的，不过，绝对不是让他作为姬绛威胁帝君的筹码出现。
陆戚满心的复杂，他该庆幸之前没有放弃修炼，不然他的情况会更加糟糕。
姬绛款款而谈：“据当年一战，已经过去万载岁月，帝君实力再强，也抵不过时间的磨损。”
“外界灵气贫瘠，归墟里面情况肯定更是糟糕，况且当年帝君，也受了不轻的伤势。”
“凡尘之中，有一句话说得好，子欲养而亲不待，你也不想今后懊悔？”
他看向陆戚的目光中，带有期许，心里存着他们是同类人的想法，哪怕他的目的并不是让一对父子团聚，而是用儿子来威胁做父亲的。
陆戚被他看得火起，拉住池濯的手，只问他：“他说的是真的？”
池濯眉眼不动：“真假没有区别，帝君不会在那样的情况下想见你。”
不提作为父亲的尊严，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的狼狈的模样，就是归墟过于危险，帝君也不会想让陆戚出现在那。
“不过，如他所说，进出归墟，对我无碍。”
池濯之前不去归墟，一是帝君的坚持，二是不想引起归墟的动荡。
但这一切其实可以忽略不计，所造成的影响也不大。
此话一出，姬绛眼睛一亮。
陆戚冷哼一声：“你高兴什么，就算我们要去归墟，也不和你一起去，就算一起去，也不会给你拿我威胁帝君的机会。”
姬绛却不恼，眼神平静：“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陆戚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姬绛最初的目的不就是带他去归墟，至于以他为筹码从帝君那里得到他父亲的下落，这个暂且打个问号。
池濯说过，帝君并不知晓魔帝的下落，只是传闻罢了，而姬绛心里不一定没有数。
若说他偏执，目前还看不出来。
那会不会别有目的？
陆戚紧了紧抓住池濯的手。
池濯安抚地看着他，随后冷冷瞥向姬绛：“你的心思，我不必知晓，但对付我之前，还望清楚，我的怒火，非是你能承受。”
姬绛行了一礼：“绛不敢与您为敌，心知您的容忍，是因为父亲。可父亲受罪，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池濯觉得和对方说不通，在他的认知里，魔帝早已道消人亡，天地间再不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可姬绛坚持他还活着，却没有给出任何理由和根据，或许他们父子之间有特殊感应，但和帝君这么一个无辜的仙人有什么关系，他们之间一个是仙，一个是魔，关系又不好。
但他人坚持之事，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改变的，更何况姬绛坚持了数千年。
许是这般僵持，实在不像话，姬绛请他们二人进到院子里去。
池濯不怕院中有什么陷阱，带着陆戚走了进去，只是到底不是一人，心中警醒。
好在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院子，并没有出现什么禁制封印。
姬绛引两人在院中石桌前，又分别为两人倒了茶，见二人不用，也不强求。
“我本无恶意，只是心急才出此下策，那一日对不住了。”他向陆戚道歉。
陆戚现在不太想和他交流，对他感官也极为复杂，只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没有说话的打算。
而姬绛其实也是个相对少话的人，见他不说，也没有办法，只半敛着眼帘看他，目光似有千言万语。
陆戚被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得不搭理他：“你别这般看我，我可没有对不起你。”
姬绛只是一笑：“说起来，我和你万年前，倒是有一段缘分。”
这话一出，陆戚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池濯脸色一冷，看向他的眼神有些不友善。
陆戚见此也不顾他，连忙抓住池濯的手，安抚道：“这家伙不会说话，你不必理会他。”
他转脸对姬绛凶巴巴道：“什么缘分不缘分的，都是前尘之事，还在万年之前，没有什么好说的。”
姬绛笑意一敛：“你应当误会我的意思，我说的缘分是你曾帮过我，只是现在你前尘尽忘，记不得我了。”
陆戚无语道：“那你是来恩将仇报的？你这样一说，我以后都害怕帮人了。”
他幽幽一叹：“好在我根本就不记得你，也不记得帮过你，否则只怕要呕死。”
姬绛心里升起淡淡的苦涩，然而不过一瞬，他强行将自己从这样的情绪中挣脱，脸上神情不变：“可你确实帮过我，我也很感激你，只是我的态度无法改变，但你若是需要什么，我可以为你寻来。”
“这就不必。”池濯声音淡如雪，含带几分恼意：“他有我，这天上地下，没有何物是他得不到的。”
姬绛轻笑了一声：“你说的没错，可再好的东西，若是他不喜欢，也只是件废品。”
只可惜，陆戚十足的偏心眼，下一秒就打了他的脸：“只要是阿濯送我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我都喜欢。”
虽有故意的成分，但也是陆戚的真心话。
池濯看向他的眼神一柔：“戚戚。”
陆戚被叫得有些脸红。
“咔嚓”一声，把两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
只见姬绛手中滑落了似是灰尘的物，再看石桌上的茶杯却少了一只。
他脸色平静，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在他们看过来时，道：“我想到有一物，很适合你，在我们前去归墟前会为你寻来。”
这生硬地转移话题，是个人都觉得特别凄惨，
陆戚本想说不用，他对姬绛是真信任不来。
但姬绛认真地注视他，紫眸依旧深邃，却没有平日里的诡秘莫测。
“我从来都不想算计你，但此时也不想辩解，那一物只当是我向你的赔罪。”他说得诚恳。
陆戚能察觉出他此时没有说谎话，脸色缓了缓，嘴上却道：“还是算了，你给我的，也用不着。”
更不敢用。
姬绛或许听出言外之意，眉毛抽动了一下，还是忍了下来，转而说起了归墟之事。
这些年，他不是没有想过进去，只是都失败了。
刚开始是实力不够，后来实力够了，却找不到方位，等知道方位了，也被他人所觉，归墟入口处，已经被现任仙帝派人镇守。
陆戚奇道：“那你带我，岂不是更没有可能进去？”
姬绛盯着他，笑了。
这个晚上，他总是笑，大多是因为陆戚。
不等他开口，池濯解释道：“因为帝君的大义，仙界众人都觉亏欠他，你是帝君的独子，他们或多或少会移情于你。”
陆戚听明白了，若是他要前往归墟见帝君，只怕镇守之人会认为他和帝君父子情深，根本就不好意思阻拦。
而和他同行的姬绛，大概只会被认为是保护他的人，哪里会在意。
他瞪向姬绛：“你倒是好算盘，将我利用得干干净净，一点也不浪费。”
姬绛没有否认：“算盘算不上，但少一二麻烦，却是好事。”
陆戚气结，这家伙刚才说什么不想算计他，但现在想利用他也是现实。
若不是看出池濯对这家伙有几丝情分，他也起了去往归墟之意，才不会搭理他。
姬绛见他气鼓鼓的模样，道：“你若是生我的气，那我也没有办法，趋避利害乃是我的本能。”
这般无耻，直让陆戚气得发抖，感觉这货绝对是前世的孽债，这辈子是来报仇的。
池濯瞥了眼故意惹陆戚生气的姬绛。
姬绛和他对视了一眼，没有再刺激陆戚。
池濯轻抚在陆戚的背上，语气轻柔道：“放心，我会在你身边，他无论有何心思，都会落空。”
陆戚这才气消，抱住池濯胳膊，颇有些小人得志地向姬绛耀武扬威。
嗯，吃上软饭，就是香！
姬绛没有任何反应，只垂下眸，不再看他。
陆戚把他这反应，当作是认输，顿时更加得意。
果然，这家伙还是害怕池濯。
池濯捏了捏他略显冰凉的耳垂，见天色已经很晚了，看时间已经快到子时，他拉起陆戚就要离开。
姬绛似是要挽留，对于他这样的长生种，白天和黑夜都没有区别。
但下一秒，他就被池濯一句：“戚戚明日早晨还有课，并不空闲。”给堵了回去。
陆戚经池濯提醒，想起明天要上课的事，顿时急了：“快走！快走！我可不想明天起不来。”
池濯无奈地将人打横抱起，升起结界，瞬间消失在原地。
姬绛抬眸看向星空，又收回视线，最后目光落在一旁的葡萄架上，不知为何觉得有几分寂寥。
他颤悠悠地抬起自己的右手，只是顷刻，原本修长完好的手变成焦炭，那紫雷的伤势，到现在还没有好。
第二日，陆戚有池濯这么个男朋友，自然准时早起去修炼，在吃过早饭后，就被打发去上课。
他虽有姬绛那糟心事，但仍然沉溺于爱情的甜蜜中。
池濯也学聪明了，在征求陆戚意见后，将神识覆在他身上，就为了防那些觊觎他的倒霉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