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的怪物,不管是有无恶意,在池濯看来,没有人权。
但这是雪薇困在这里的,他不由多出一个心眼,没有贸然地直接动手。
他的神识形成人影,出现在牢笼前。
那怪物一见着他,半阖的眼瞳瞬间睁大,只是下一瞬,又变得懒洋洋的。
只是有一道声音响起:“你是来救我的吗?”
这声音清亮,像是个少年。
池濯不答,那声音自顾自地说起来。
“大哥哥,我呆在这里好无聊,我想出去玩。”
“那个哥哥骗我,我不喜欢他了。”
“我想吃咕噜兽的肉,好饿啊!”
………
诸多小孩子一般的抱怨,不知道是真是假。
池濯的神识收回时,察觉到坤之沼泽来了两道熟悉的气息。
他抬头一看,竟然看见了从天空飞来的昆吾和朝暮君二人,有些意外他们的到来。
他们打过招呼后,不等池濯开口问,降落在他身边的朝暮君就道:“寒光山有一个湖泊,我们把水抽干后,出现了一个洞府。然后进去看,不知道触碰了什么机关,就来到这附近。”
“这里妖兽躁动,我们担心出事,就进来察看。”昆吾道:“好在碰见了师叔您,不必担心里面的东西跑出来,让人间遭难。”
池濯点了点头,然后对他们说起了雪薇真人和坤之沼泽地底下那只怪物的事。
无论如何,他们两个有知情的权力。
朝暮君一听,有些恼怒道:“这个雪薇,说什么告诉我们也没有意义,难道我和昆吾在他心里那般无用,他有后盾,难道我就没有。”
昆吾却注意到别的地方:“既然有紫薇帝君插手,无论是故意留下它之性命,还是完全拿它没有办法,都事关重大。”
池濯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次不会轻易善了。”
这又轻又淡的口吻,配上池濯的面无表情,就是和这事没有关系的朝暮君,都觉得他有些可怕。
“师叔。”昆吾突然唤了一声。
池濯和朝暮君一起看向他。
昆吾道:“我认为,在此事中,雪薇真人用意不明,不容小觑。我们应当以静制动,方为上策。”
朝暮君蹙眉:“那地底下的怪物,放任着不管?”
昆吾耐心解释:“不是放任不管,为防它逃脱,或是被人放出,可设立结界或阵法,平日可派遣人在沼泽外守护,一有异动,便来通知我们。”
他见朝暮君仍是不满意,道:“毕竟,不说它是否无辜,被强行拖到此界,便是除掉它的后果,也是我们无法想象的。”
朝暮君想了一下,道:“你说得对,若是除了它,会连累此界,岂不是我等的过失,雪薇不同你我,他是一个疯子。”
昆吾笑了笑,看向池濯:“师叔可对我们的决定有异?”
池濯本就想让他们自己决定,况且他们所想和自己差不多相似,道:“随便你们。”
昆吾知道他也赞成,顿时松了一口气。
别看他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实际上在此事上,还是很在乎池濯的看法。
他做出这样的选择,要考虑很多,以最小的损失获取最大的利益,是他该做的事,更何况他对池濯的感情很深,和他师尊相差无几。
诚然,他不担心师叔的实力,但还是担心雪薇会对师叔伤害,无论是物理上的,还是言语上的,哪怕他知道师叔无论哪方面都强大得很。
池濯和两人当下便布置了结界和阵法,毕竟光是雪薇真人布置得,就很难让人放心,只是没有想到,朝暮君在这一过程中,和那怪物说得上话。
那怪物叫小镜,外表虽然可怕,但心思单纯可爱,童言童语。
反正到最后,朝暮君有些遗憾,但还是一起布置好了阵法和结界,顺带知道了小镜的来历。
它确实来自异界,稀里糊涂来到了这个世界,然后就被雪薇骗到地底困住,自此昏昏欲睡地过了一些年。
只是它心大,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过,它或许被困在这里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是最安全的选择。
它毕竟是个“异类”,哪怕不是来自异界,大家都会排斥敌意,就算对方心存善念,没有什么伤害人的想法。
但他人依旧执有偏见,认为它那么可怕,迟早有失控的时候。
这样的事情,无论是朝暮君,还是昆吾都见多了,哪怕看不惯,也不得不为大局着想。
大局代表的是大部分人的想法,大部分人的利益。
人妖两族尚且不能完全和平,朝暮君和昆吾两人不想节外生枝也理所应当。
“你我轮流派遣,所选之人,定要以大局为重,更要听命于你我。”
“放心,妖族还算听话,以实力为尊,想得简单,只要我不出意外,就不会背叛我。倒是你们人族,各有各的势力和心思,你所动用的人,难保不会因为自家门派,而泄露出去,做一些多余的事。”
昆吾笑道:“虽是如此,但你别忘了,东阙山有百家之师的名声,就算有异心,也足够他去纠结。”
朝暮君知道他有这份警惕心就好,不再提醒。
三人边从坤之沼泽出来,边讨论接下来如何。
最后确定一个中心,那就是看情况。
池濯突然问昆吾:“和玄机走得近的那个魔族,你可有他的消息?”
“姬绛?”昆吾一听,就知道是谁,毕竟现在魔族太少了。
当年姬绛能以半魔之身入特管局,有一半是因为他的关系,所以他的大徒弟玄机,才会和姬绛走得近。
朝暮君一听,有些惊讶:“你问他?”
池濯道:“嗯,他已经发生改变,你们要小心他。”
对于他的话,两人都没有怀疑。
昆吾道:“他的话,我虽有关注,但因着他敏感的身份和修为,倒是不好派人跟着,只是前几天,玄机对我说过,他应该是有事,有些不同寻常。”
池濯闻言,沉思了一会儿,道:“有传闻,他父亲的下落,只有帝君知道。”
他口中的帝君,非是紫薇帝君,而是曾经掌管仙界的那一位。
朝暮君蹙眉道:“这不过传闻,再说他父亲不是早已经死了?”
昆吾倒是一针见血:“或许他有别的途径知道他父亲还活着。”
血脉相连,有所感应也很正常。
“不过,师叔说起这事,可是他做过什么事?”昆吾可不会认为池濯会无缘无故让他们小心姬绛。
池濯淡淡道:“他想将陆戚带走。”
昆吾和朝暮君吃了一惊,相互看了看,都有一个猜想浮出心头。
“他和帝君有关系?”朝暮君问。
池濯沉默地点了点头,却没有直言,陆戚前世是帝君之子,是最能胁迫帝君的筹码。
昆吾和朝暮君到底不是一个人,他们背后站着形形色色的人,哪怕不想让他们左右为难,池濯也不会轻易说出口,当然他们自己发现,又是另外的事情。
到了分岔路口,三人各自分别。
池濯和昆吾去东阙山,离法会结束已经过去一天,他刚好可以把陆戚接回去。
朝暮君去了寒光山,假装没有离开,去接回被自己落下的工具人属下。
东阙山平时的课程并不繁琐,除了主要的修炼课,大家都会选择自己感兴趣的课上。
对于陆戚来说,他选择课的范围就窄多了,他只有星期六星期日两天会来,比其他人都要少学几门课程,这两天有的课,他都会选择去上。
就算如此,上午和下午也仅有一节大课,时间并不赶,他有很大一部分自由的时间可以做自己的事。
只是他和其他人不熟稔,也不是多活跃的性子,除了南彬外,和同窗大多点头之交。
所以空闲的时间,都是用来修炼,或是画符,或是做作业。
尤其是星期日这一天下午,还没有到四点就下了课,他收拾好东西后,就等着池濯或是司徒静来接他。
实在不行,南彬也可以送他回去,顺便在外边透透风。
只是东阙山对进出管得很严,还会规定回去的时间,倒是让人玩得不够尽兴。
南彬比起玩,更在乎吃,限制时间对他没有多大妨碍,只是失去了自由,难免有些忧伤。
这次见到池濯来接陆戚,他暂时忽略了对池濯的恐惧,道:“净尘君,我能否也和陆兄弟一般…走读?”
说最后两词时,他有些不习惯,在看到池濯看向他时,明明对方眼里并没有责怪之意,他还是不由紧张起来,说话都有些不稳:“我…可以接送陆兄弟。”
池濯摇了摇头,道:“非是我不许,除去东阙山的规矩,那妖族的碧幽,对你似有鸾凤之情……”
他话还没有说完,南彬就白着脸道:“我倒是忘了他,净尘君,当我刚才没有问。”
池濯还要说什么,却被陆戚拉住了袖子,将人拉到了一边说话。
“那个碧幽当真很厉害吗?”陆戚之所以这么问,还是南彬在东阙山挺照顾他的。
池濯不隐瞒他:“他存在于上古,和朱雀多有纠葛,实力似在朝暮之上。”
陆戚一惊,他已经知道现今修仙界最牛逼的三个人物,东阙山的昆吾君,西阙山的朝暮君,雷陵山的佛主了缘。
其中,又以朝暮君的修为最高。
虽未飞升,却已然是妖仙。
若是比朝暮君还要厉害,只是元婴期的南彬,在面对那个碧幽,不说是很危险,只能说是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池濯让南彬暂时呆在东阙山里不出来,就很有道理。
东阙山是人修圣地,阵法结界,大能异士,数不胜数,外人轻易闯不进来。
更有一个池濯尚未开口的理由,碧幽既然是西阙山的一员,为不让人妖矛盾加剧,也不会无缘无故闯入东阙山。
不过,像碧幽这样的大能,若是以正经理由来东阙山,昆吾还真不好拒绝。
只是看他现在没有行动,可能朝暮君在其中出了一份力。
池濯也不想这么对付南彬,只是情爱一事,非是个人想的那么简单。
若是人皇在世,或者五方神兽尚且存一,碧幽就算是真仙,也无所畏惧,但现在实力的不对等,南彬便陷入劣势,也对碧幽无甚感情。
不想受直面的委屈,就受些私下底的委屈,还相对安全。
池濯不是人皇,做不到时刻将其挂念在心上,只能催促他成长。
陆戚不知道他的这番思量,但网络狗血小说看多的他,在知道碧幽比朝暮君厉害后,就没有多提。
若是鼓励南彬出去,说不准就是虐心虐身再加小黑屋,到时候哭都没有地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