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影勉强接受了周景行用大鼇的龟甲来糊弄它,冷眼看着他用四件仙器和那龟甲破解封印。
如他所说,在兽影接受来自本体的记忆里,这五种气确实能解开封印,它对此深信不疑。
在周景行之前,也不是没有人被它蛊惑,去收集五件仙器,但最后都是以失败告终。
原因无外乎是实力太弱,又或者是起了贪婪之心,企图霸占仙器。
周景行能收集四件已经出乎它的意料,只是少了镇山石着实有些可惜。
想到镇山石,自然会想到镇山石曾经的主人大衍。
异兽王对他的感官极为复杂,最开始是感激他阻止自己继续作恶,然而在时间的流逝下,添上了怨恨,恨他为何不直接将自己解决掉,任由岁月侵蚀他的内心。
兽影不是真正的异兽王,但继承了异兽王的感情,它对于大衍只剩下了最纯粹的恨意。
这份恨意足以模糊它的神智,黑色的柱子突然变得血红起来,悬在头顶的阴剑微微颤动。
就在这时,周景行已经将四件仙器分布在四个方向,龟甲则被他放在最中央,也就是阴剑所在的位置。
这时,他也终于意识到阴剑的存在:“这把剑为何悬在你的头顶?”
在之前,他并非没有注意到过,只是兽影不在意的样子,让他以为这不过是封印大阵的镇物,就如那五座神兽像一样。
现在看来,却是有几分古怪。
兽影被他的话惊醒,血红从柱子上褪下,它的声音有些模糊:“我也不知,自我有意识起,它就存在。”
兽影的意思是,它从异兽王身上脱离,拥有自己的意识,这把剑就已经存在,但看本体没有什么表示,它也就把这剑当成装饰品了。
周景行理解为它被封印时,就失去了意识,等醒来后就发现头顶有一把剑。
虽然觉得危险和古怪,他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就不可能会放弃。
大概每个修仙者,骨子里都有追寻刺激的本能。
他看了一眼那把剑,这金黄色的,倒是世间少有。
他这样感叹着,手上动作不慢,当五种气从仙器中漫出,被牵引着朝阵中黑色的柱子飘去。
令人意外,竟然没有被结界阻拦,这让周景行在庆幸之余,越来越迷惑不解。
难道是这五种气太过于厉害了?
他能感觉到原本阻隔异兽王力量的那层膜正在消散,溢出来的威压几乎让喘不过气。
好在这威压并不是特意针对他,而是无差别地朝四周发散,就是站得较远的娇娆也受到影响,只是比起难受,她的脸色十分凝重,想来这对她不是一件好事。
周景行同样也笑不出来,可能是生在末法时代刚开启时,他没有见过仙人,池濯也懒得搭理他,兽影不够格,还寄托于他帮自己找来五大仙器,当然不会吓唬他。
所以,他是真的没见识过远超于大乘期的实力。
他几乎是扶着一旁的玄武神像才能站稳,耳边是锁链剧烈碰撞的声音,像是拉开了一条口子,四面八方的气息都朝那道口子涌来。
周景行被各种气流冲撞着,要不是肉.身强悍,恐怕不是区区的鼻青脸肿那么简单。
他闭着眼睛,在感知范围内,朝这里涌来的,除了仙器里的那五种气之外,还有别的的气息。
完全乱套了,众多气息混合起来,已经偏离原本的规划。
黑柱中的兽影发出一声尖叫,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该死,它们怎么全部涌进来,是想把我撑爆吗?”
但很快,随着封印越发微弱,异兽王的威压越重,涌进封印中的气息也越多。
周景行终究是忍不住,低头吐出了一口血。
他脸色有些苍白,英俊的容颜带着几分柔弱,但眼神却很冷,这种冷带着阴霾,像是黑夜里摸不到的冷雾,只觉得冰,却无法抓到手里。
“周景行,我们快离开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娇娆过来拉他的时候,模样十分狼狈,恐怕她这一辈子就遭这一次罪。
头发群魔乱舞,堪称古代版杀马特。
当然最糟糕的还是她碎成布条的衣服,捧个破碗到大街上,说不定还能得几个铜板。
周景行却反拉住她,在气流翻滚中,一人一鬼都差点站不稳的情况下,脸色阴沉道:“娇娆,我们都被骗了。”
娇娆在摇晃中,白了他一眼。
这是说这个的时候,他们就不能离开再说。
然而周景行不等她回应,冷声道:“它不是异兽王。”
娇娆本以为他会说废话,但听清楚他的话后,神情也是一泄,不知该怎么办好。
他们呆站在玄武神像旁摇摆,背景音就是兽影的叫骂声。
大约过了三秒钟,两人终于回过神,交换了一个眼神,打算逃跑了。
威压突然变重,将没有防备的一人一鬼瞬间压趴在地上,还是脸先着地,只能用惨字来形容。
他们也顾不上此时的狼狈,想爬起来脱离这个危险的地方,但身上威压越来越重,他们甚至连抬头都是奢望,更别说是爬起来。
金属碰撞声,剑鸣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心乱如麻又无可奈何。
周景行根本就不在乎异兽王是真是假,只要给他力量就行,但如果真正的异兽王根本就不想从封印中出来呢?
它要是真的被放出来了,别说力量,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那柄剑……
不等他多想,一声巨吼响起,似牛似马,空气越发压抑,莫名燥热。
忽然一声惊雷响彻云霄,周景行只觉得耳朵都快要聋了,随后听见某个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啧!一见面就给我行这么大的礼,我可没有五体投地的红包发给你,也不想认你当我孙子。”
这幸灾乐祸又阴阳怪气的口吻,不是朝暮君还会是谁。
他顿时全身上下都僵住,狼狈的一面被死对头看见,恐怕比直接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然而比这更难受的事,还是发生了,他下一秒就听见朝暮君道:“阿濯,快来看看,他这是怎么了,我不给红包,他还真不起来了,等等,怎么晕过去了,难道太想要红包了?”
朝暮君觉得自己挺无辜的,不就说了几句垃圾话,对方承受能力怎么那么弱,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昆吾在一旁看得清楚,周景行哪里是因为他的话晕过去的,分明是因为师叔。
只要师叔在,周景行的心理远比平时要脆弱。
他看向池濯,只见他来到了封印前,仍然有气流冲撞着,却无法伤他分毫,连他的衣角也带不起。
高悬在上的剑鸣声终于停了下来,锁链剧烈碰撞的声音还是没有停歇,封印恐怖存在的黑色柱子仿佛流淌着血水一般,那兽影的嘶叫一声声弱了下去。
突然气流停止了涌动,混沌的气体游荡在封印的周围,一团血红色的雾从柱子中飞了出来,随之带来的是十分阴谲的笑。
“哈哈哈,本王终于破封而出,这天地将再次臣服于本王的统治下。”
然而它还没有肆意游荡,就感觉到一股很强的吸力,下一秒它就懵逼地出现在了一个琉璃瓶里。
它想逃出去,却发现以它现在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
那个和大衍长得十分相似的人,拿着琉璃瓶打量了它一眼,便兴趣缺缺地移开了视线,这不免让它一阵恼怒。
它拼命地撞击着琉璃瓶,大喊着放它出去。
但琉璃瓶的隔音太好,也过于坚固,它的反抗没有泛起半点水花。
朝暮君倒是对它有几分兴趣:“阿濯,这小东西就是此界最强者异兽王?”
池濯道:“不是,只是它的一道残念。”
“那要把它重新封印回去?”朝暮君问。
池濯摇了摇头,示意他看封印的黑柱子,道:“晚了。”
兽影刚破封而出,那封印就吸收周围还没散去的混沌之力自动补全修复,生怕晚了一步,这分出去的兽影再次被封印回来。
朝暮君立刻就懂了池濯的意思,噗嗤一笑:“看来这残念还挺讨异兽王的嫌,马不停蹄就把它踹出来了,难怪阿濯你说五大仙器不能破开异兽王的封印。不过,为何异兽王不肯破封而出?难道他不喜欢自由,喜欢自我囚禁,嘶!这可真是了不起的爱好。”
他也是看出来了,这封印根本就困不住人家异兽王,只是不知何故,异兽王甘愿自囚在这里。
倒是昆吾一直在打量着高悬的剑,作为一个勇于接收新事物的修仙者,自然知道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沉声道:“是这把剑的缘故。”
虽是在回答朝暮君,却也是在问池濯。
池濯也没有瞒着他们的意思,道:“此剑名为明煌阴剑,是大衍……帝君之物,品级神阶。”
朝暮君倒吸了一口气,有些不可思议:“这竟然是件神器,周景行那睁眼瞎,没有想到最好的东西就放在他眼前,他居然都没有发现。”
池濯瞥了他一眼,他瞬间领会,做了一个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表示不会再插嘴了。
“异兽王应运而生,轻易死不得,只能封印。但无论多么强大的封印,在时间磨损下,由强变弱,根本困不住它。”
昆吾一下子领悟了他的意思:“明煌阴剑的作用,就是在异兽王冲出封印的那一刻将它斩杀。异兽王为了不让自己的力量泄露出去,导致封印加速崩溃,这些年来主动或被迫地去修补封印,这一次也是它到了该修补封印的时候。”
“再顺便把聒噪的玩意扔出去,让耳根落个清静。”朝暮君说完这话,和昆吾对视了一下,心里都有一个想法。
异兽王,好惨一兽,不仅患有精神病,还自己把自己囚禁起来,这是有多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