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江清与连蓬舟在巴蜀地待了许久,终于离开了那里。去了江南。
可惜来到江南时正值夏日,二月江南烟雨多,四月江南烟雨阔。
他们错过了江南好时节。但是好在没有错过江南。
“这里是哪里?”连蓬舟带着岑江清来到一处宅子,这宅子与岑江清以往所住的宅子不太一样。岑江清以往住的宅子基本上都是轮焉奂焉,丹楹刻桷。而这个宅子从外面看上去却显得格外朴素。这房子上面挂着的一个杨府的匾额。这字游云惊龙。而这府邸上的题字比任何豪奢的宅子都更要来的闻名。只是岑江清还不知晓。
“岑姐姐,你进去就知道了。”连蓬舟神神秘秘对着岑江清说道。
岑江清摸不着头脑随着连蓬舟走了进去。只见那杨府中领头的是一个精神矍铄鹤发童颜的老人带领着一众人站在那里。
岑江清不太理解连蓬舟为何要带着自己来到这里,她脚步有些迟缓。连蓬舟拉住她的手,大步走到前面。“岑姐姐,跟着我。”
岑江清即使知道连蓬舟看不到自己还是乖巧点了点头。
“杨老先生。”连蓬舟倒是客客气气行了礼。岑江清紧随其后。
“不敢当。”那老先生嘴上说着,将连蓬舟扶了起来。岑江清看着这个杨老先生身后跟随着一众人等着他们两个人。
岑江清对这么多人注视着,终究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只是连蓬舟这人脸皮总是很厚,他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杨老先生看着岑江清很是怜爱似的。岑江清现在已经猜到这里是谁了。
是她娘亲的娘家,是自己的外祖家。
“公子长途跋涉而来,”杨老先生对莲蓬舟客气道“请进。”
杨老先生本是长辈,又对着莲蓬舟和岑江清这样客气,着实是用不着的。
岑江清并不想在这里待着,她感受着周围人投来的目光,或者怜爱,或者好奇。她浑身都有点不舒服。
不过进了客堂后,只剩下杨老先生与莲蓬舟,还有一两个小辈,看起来是杨老先生很得意宠爱的后辈。
“岑姐姐。”莲蓬舟偷偷掐住岑江清的手心,“你喜欢这里吗?”
岑江清对这里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她只是忘不了自己爹娘被害死后,杨府的冷漠。如果说岑府对岑江清一家是丧心病狂,那么杨府对岑江清一家冷若冰霜。
岑江清不知道莲蓬舟为何要带她来这里,她只能勉强冲着莲蓬舟笑笑,却也没有什么回答。
莲蓬舟心里无奈,他也是迫不得已才带岑姐姐来的。
江南的夏日格外的热。尽管屋子里两侧有丫鬟拿着蒲扇,周围还有一些冰。但是岑江清还是被热的够呛。
岑江清很香离开这里。这时,屋子里的一个男子忽然开口说道“我带着这妹妹去玩,你们先聊着。”
岑江清这时才注意到,原来还有一男子,他样貌年轻,一双杏眼溜溜圆,皮肤白皙柔嫩。身着粉色纱衫偏襟直裰,他看上去年轻又可爱,但是一问才知道他今年已经接近而立之年了。
“去吧,去吧”杨家是江南世家,杨老先生是这世家的带头人。他当初连女儿都可以舍弃。但是看着这个男子却还是无可奈何叹气,似乎对他是无计可施。
那男子仿佛看不到莲蓬舟眼中冒出的火气来,他兴高采烈拉起岑江清的手,就离开了这令岑江清窒息的地方。
岑江清被他冷不丁拉手,也是吓得一激灵。除了与她拜过天地的莲蓬舟,岑江清还不与任何一名男子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
“孽障”那杨老爷子随手拿起茶杯朝着那人扔去,扔的他衣襟被那茶杯浇湿,额头也被那茶杯砸红了。
“哎。”岑江清不由自主叫了一声,她吃惊看着这老爷子,那老爷子看到岑江清与自己爱女颇为相似的面容,却又想起来爱女偏偏死在岑江清父族亲人手下。就如同岑江清对杨府感情复杂。杨老爷子初看岑江清还对着他有慈爱之心,但是现在想起来岑江清父族的事情,他对于岑江清的感情也很是复杂。
“孽畜,快滚。”杨老爷子没有好气说道。
莲蓬舟却站起身来,将岑江清拽回自己身边。“杨公子,带着家妻不知道要去哪里?”
“我瞧着这妹妹太热了。”那杨公子一点都不胆怯。虽然莲蓬舟的眼睛里冒出的火气比江南夏日的太阳还要浓烈。
“我带这妹妹去避暑。”说罢,这杨公子不管莲蓬舟如何想法,很是强硬拽着岑江清就离开了这里。
莲蓬舟本想追上去,将岑江清抢回来,但是杨老爷子却又阻拦了他“莲公子,让他们小朋友去玩吧。我们还有正事要谈。”
莲蓬舟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他的年纪比岑江清与刚刚那个杨公子都要小。杨老爷子还要他们小孩子玩,那自己算什么,地上爬的婴孩吗?他也觉得不对劲起来。看着面前的老先生,莲蓬舟不知道他们打着什么算盘。事关重大莲蓬舟不敢造次,而是拿出百分百的精力与杨老爷子开始了你来我往的对话。
“这位妹妹,不知姓甚名谁?”那男子拽着岑江清的手出来,却并不知道岑江清的名字。
岑江清赶紧挣脱了他的拉扯。摸了摸自己被攥红的手腕。“妾身岑……”
“岑?你是岑家人?”那男子惊喜叫到。“那你知道小姑姑吗?她嫁到京城岑家了。”
“应当是我娘亲。”岑江清估摸着说道。毕竟杨家嫁到岑家的人就她娘亲一个人。
“你说小姑姑是你娘亲?”那男子听后很是吃惊“想不到你真是我妹妹啊。”
岑江清看这男子胡言乱语似的,不想理会他。转身想要离开杨府,回到她与莲蓬舟下榻的地方等着莲蓬舟回来。
“这位妹妹,你去哪里?”那男子没有什么分寸感。他一把拽着岑江清。不想让她离开。
“这位公子,你莫要如此。”岑江清没有好气说到。“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我不在乎这世俗言论。”那男子瞪着自己无辜的眼睛看着岑江清。他看起来无辜又无害,岑江清也被他迷惑了。
“就算你不在乎,我也在乎。”岑江清说到。她将手抽了出来。“我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那男子很是吃惊似的,连忙拦住岑江清。“妹妹,你今日才来到家中,我还不曾带你在家里转转,你怎么就要离开了?”
岑江清听到这男子的话只是说道“天气太热,现在头昏,仿佛中暑了。得回去休息休息。”
岑江清搪塞这男子后,还得问这男子“你们家中的门在哪里?我……”
“你不等你夫君一起回去吗?”那男子问道。
岑江清却不想等莲蓬舟,她知道莲蓬舟来到这里是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的,但是岑江清对这里感情也实在是太过于复杂?她不想等莲蓬舟一起回去。
“不要啰嗦了。”那男子看着岑江清支支吾吾的样子,根本不理会岑江清说的话。他拽着岑江清朝着远处走去。
“你松开手。”岑江清看着这人三番四次如此没有界限十分生气。“谁准你随随便便牵我手的。”
岑江清现在脸色被这江南热浪闷的仿佛盛开的红牡丹一样鲜艳。那男子看着岑江清清了清嗓子说道“做人坦荡光明磊落俯仰无愧于心不怍于人何惧这泱泱众口,何惧这天下抱残守缺的礼数。”
“妹妹,你是因为担忧这众人的……”那男子自以为是说着这些话,似乎嘲笑岑江清是那古板守旧俗人一般。
谁想到岑江清对着这男子很是不屑说道“我只是厌恶你牵我的手。很恶心。”
岑江清说话,一点都不像大家闺秀。难听又刺耳。
那男子都没有想到岑江清这样说话,他似乎被伤到了。耷拉着脑袋在前面慢吞吞走着。
我说的太重了吗?岑江清惴惴不安想着。她张了张嘴,但是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哪有男子能第一次见女子面就拉着女子手的,还是当着女子夫君的面。可是瞧着这人似乎是心思纯良,并无太多想法。
岑江清跟着这男子走,她只顾着想自己的事情,没有留意那男子自己停下来了。
“这位妹妹。我就是想带你看看这里。”那男子很是委屈说道。
岑江清没留意那男子停住,直直撞到那男子身上,那男子看起来像是小孩一般单纯,但是他身子骨还是很好的,岑江清撞上他,他没有怎么样,反而岑江清被撞的弹到一边。
“妹妹”那男子看着岑江清这幅样子,拉住了她“可是要小心啊。”
“对了,”那男子坏心眼松开了手“你好像说我碰你很恶心?”说罢他松开了手。
岑江清脑袋已经很是昏沉了,被那男子扔到地上的岑江清手心被磨破了皮。但是岑江清并未声张。
这时,莲蓬舟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看到这一幕。他赶忙跑了过来。“娘子。”
岑江清看到莲蓬舟,忽然心里生出一股委屈的心情,莲蓬舟将她扶起,又抱着她的肩,宣示主权。一贯能吃苦的岑江清却悄悄将自己的手给莲蓬舟看。她没有说话,但是莲蓬舟依然明白她的意思。
莲蓬舟看着岑江清手上磨破的皮,悄悄亲了亲她。
他们以为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切。却没有想到岑江清的那个哥哥早早就注意到了,嘴里闪过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