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晚汐从睡梦中醒来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劳累多日,她昨晚沐浴过还睡了床,这一觉睡得可谓是顶顶好。
她懒散地眯着眼睛,两手张开把身体摆成一个“大”字,想养养精神再起床。
可谁知她靠近床沿的手臂刚一伸出去,手背就蹭到了一些毛茸茸的东西。
她忙不迭坐起身子,去看床下是什么。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正卧在床边,闭着眼睛睡觉。
它身上的毛发洁白又泛着光泽,在阳光的照耀下,好似天界散发着圣光的神兽。
只是好端端的,哪来的狐狸啊?
晚汐心里疑惑着,手却已经先一步放到了它的背上,一下又一下摸着那顺滑的毛发。
这触感极佳,却也让她觉得莫名熟悉。
正在她努力思考这种熟悉的触感究竟是来源于哪儿的时候,她手下的白狐突然“砰”地一下变回了人形。
宙落困倦地睁开眼,坐起身子抬眼看她:“你干吗?”
“啊!”晚汐被他吓了一跳,“原来是你啊!”
“不然是谁?”
在地上睡了一夜,宙落睡得腰酸背痛的,他扶着床沿起身,一屁股坐到床上,就身子一倒直接躺了下去。
“原来是你啊!”晚汐又惊诧道。
她总算想起来,她是在什么时候摸过他了。
宙落不知她重复一遍的意思是什么,颇为勉强地睁开睡眼看她,面露疑惑。
可晚汐却是埋下身子趴到他身边,一脸兴奋地说道:“原来花月节那天我在林子里摸过的那只小白狐就是你啊!”
宙落顿时想起了什么,眼睛微微睁大,面色有些凝固。
不过他才不会承认这种丢脸的事情,一把拉过身边的被子,就闷不做声地盖住头转身。
但晚汐却是来劲了,不依不饶地追上来要掀他脸上的被子。
“就是你吧!你不是说你去过天界吗?我看你刚刚那样子和我摸过的那只就是一样!”
宙落死死保卫着自己的被子防线:“天下狐狸那么多,你怎么确定那就是我?”
“我就是确定,你就说是不是吧?”晚汐卯足了劲就要往开掀。
然而宙落就是咬死了不承认,两人你来我往地争扯着一块薄薄的被子,战况空前激烈。
但意外也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在晚汐又一次蓄力去夺被子时,她因为太过激动,反倒失手没有抓住被子。
而宙落刚好在这个时候抬臂抵挡她的攻势,把她往外一撞。
晚汐一下子没坐稳,就被他撞了出去。
在她的半截身子冒出床沿,整个人快要翻下去的时候,宙落从她的惊呼声中察觉出不对,急忙起身,一把揽着她的腰把她的半截身体托在了半空中。
晚汐顺着他的支撑,艰难地挺着身子保持平衡。
她的两只手像八爪鱼一样在空中抓了半天,最后还是紧紧环住了宙落的脖子。
两人就以这种奇怪的姿势结束了战局。
只是虽然宙落是为了抓住她才这样做的,患难之中怎么做都不为过。
但晚汐安全下来后发觉自己的双腿正敞开夹在他腰侧,双臂也紧紧环绕着他,好像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一样。
这姿势多少有些惹人遐想。
而且更要命的是,她似乎感觉到了宙落身体某些微妙的变化。
“额......”晚汐整个人顿时僵硬得有如一条冻鱼,有种骑虎难下的绝望感。
可偏偏这时寝殿的门还突然被打开了,晚汐如惊弓之鸟般迅猛地回头,就见赤雷带着好几个手下气势汹汹地出现了。
“王——上?!”
赤雷的语调在看到他们二人紧密相贴的姿势时陡然转了十八个弯,他直接愣在原地傻了,幸亏他身后的手下还懂点事,把愣成雕像的他给七手八脚架出去了。
“啊!!!”
在寝殿门重新关上的那一刹那,晚汐心中的羞愤达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高度,直接放声尖叫起来。
宙落急忙捞回她的身子,把她安放到床上。
然而晚汐的尖叫声不止,一手拉过被子,闷着头就放声哀嚎起来。
“我以后没法见人了!没法见人了!啊啊啊!老天你快降雷劈死我吧!”
宙落听着她的哭嚎,有过一刻的凌乱,但那并不是因为被手下撞见了他们的好事,而是凌乱于自己让晚汐直接感受到了身体的反应。
他看着被子下的晚汐,自知理亏。
但他也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开口,就干咳两声,强装镇定地越过她下床去穿衣服。
在他着装完毕之后,晚汐还没有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架势。
他便只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寝殿。
在他走后,整个寝殿霎时间安静下来。
晚汐缩在被子里,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她一把甩开被子,在床上滚了好几滚,心里把苍天大地叫了几十遍,可那一刹那的触感还是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男人都一个德行啊!
不管他是人是妖,都一个德行啊!
晚汐无声地尖叫着,拳头把床重重锤了好几下。
可这时以打扫寝殿之名进来的侍女们又打断了她的崩溃。
她们一个个神色诡异,分明就是听说了刚刚的事情。
以防她们又围着她问个没完,晚汐只好先一步埋头冲了出去。
她刚来这里,对这里的地形完全不熟悉。
然而心底的羞愤蒙蔽了一切,她在王宫里毫无头绪地乱跑了一会儿,直至完全寻不到方向,才被惊恐取代了让她昏头昏脑的羞臊。
坏了!找不着回去的路了!
这里可都是妖啊!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晚汐霎时间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试探性地喊了几声宙落的名字,得到的却只有自己空荡荡的回音。
偌大的王宫,此时好像就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个人一样。
晚汐听着自己孤独的脚步声,心在一下比一下急促的呼吸声中慢慢沉了下去。
她迷路了,彻底迷路了。
所以她为什么要乱跑呢?
晚汐对自己当初的举措懊恼不堪,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她乏累地挨着墙坐了下来,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了当初在达城的时候。
那时她也是这样搞丢了自己。
吃一堑,不长一智!
晚汐生气地想要捶自己一拳,可就在她拳头将要落下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些若有似无的谈话声。
她立马停下动作,伸长耳朵努力去听,却发现这谈话声不仅是真的,有一道还是宙落的声音!
她愁苦的表情一下子化开了,急忙起身就要去找他。
可当听清他们谈话的内容时,她又不禁放慢了脚步。
“殿下,此次可是您不义在先!我跟您强调了多少次,不要动她!”跟宙落说话的人似乎很生气。
“是我不义在先吗?”宙落冷哼一声,“你说霄唳剑就在凡间东部的地底深埋着,可我找了那么久,怎么一点发现都没有呢?你究竟是诚心想投靠我,还是故意耍我?”
霄唳剑?
晚汐听着这个字眼有点耳熟,但又一下子想不起来这是个什么剑。
她不禁放轻了脚步,悄悄探头去看和宙落说话的人是谁。
只见昏暗的烛火中笼罩着一个通身穿着黑袍的人,看他高大的身形,是个男人。
晚汐又努力去看他露出的半张脸的轮廓,刚感觉有些熟悉,那人就猛地转身把脸藏了起来。
“殿下,有人来了!”他开口提醒宙落。
宙落立即警觉,转头看向晚汐的方向。
晚汐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拔腿就要逃跑。
然而下一瞬,宙落就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
当看到来的人是她,宙落眼中的戒备顿时消失了不少,不过脸上依旧是严肃的神色。
“你刚刚听到什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晚汐急忙摆手否认,一脸的慌张无措。
“是吗?”看着她被吓得六神无主的模样,宙落突然笑了一下。
他慢慢俯身靠近她,用近乎蛊惑的声音跟她说道:“你可不要偷听我们说话,不然,你知道的太多,我可就真的没办法放你走了。”
“我明白我明白!”晚汐用力点头以表忠心。
现在的宙落身上有股妖孽又邪恶的气质,直至此刻她方才得以窥见他作为妖王的那一面。
然而这一面让她感觉到的只有恐惧。
“那你乖乖告诉我,你都听见什么了?”他又一次询问道。
晚汐这次不敢再不答话了,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道:“我听见你说没发现,然后怎么他又投靠你又耍你......”
她看起来听得不明不白一脸困惑,宙落轻轻笑了一声,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身上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一下子退去不少。
他拍拍晚汐的头,指了指她身后的走廊,给她指路。
“顺着这条走廊一直走,到头以后右拐,走三个过道然后左拐,一直走就能到你昨天看到蜘蛛精的地方,剩下的路你应该就能想起来了吧?”
晚汐努力记忆着他说的话,茫茫然点了下头。
宙落看着她懵懂的样子,笑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华丽的宝石戒指。
走廊中烛火昏暗,然而戒指上镶嵌的蓝色宝石还是分外耀眼夺目。
在晚汐略显吃惊的注视下,宙落抬起她的左手,把戒指缓缓戴到了她的中指上。
“如果实在记不清楚,等顺着这个走廊出去以后,应该就能碰到宫中的侍卫侍女。给他们看你戴的戒指,他们就能意识到你是我的人,不敢对你造次,你让他们带你回去就好。”
晚汐呆呆地看着占了她一个指节那么大的宝石戒指,很久才“哦”了一声。
宙落笑笑,又摸了摸她的头。
“你先回去吧,等我一会回去找你。”
晚汐又“哦”了一声,然而脑子还是宕机的状态。
她僵硬地转身,僵硬地迈步,僵硬地顺着走廊走了下去。
果然如宙落所说,她把这个直行的走廊走到头以后,就忘了接下来该怎么走。
她按着仅存的记忆朝右拐,却忘了要走几个路口。
好在,她迷迷糊糊地走出去一段,就碰见了几个路过的侍女。
可还不待她举起戒指问话,侍女们就分外吃惊地在她面前跪倒了一片。
“你......你们......”晚汐抬了一半的手僵在空中,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然而侍女们俯首喊出的话却是让她彻底呆住了。
“参见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