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周末，医院的住院部依旧人来人往，每一部电梯都挤满了人。叶一鸣买了一束花，他想不到送什么礼物比较合适，李子欣还没有醒，他想，花也许是表达祝福最好的方式。
丁灵也到了，她似乎没有化妆，或者只化了淡妆，叶一鸣分辨不太清，两个人都穿着深色的衣服。
李子欣的病床周围有不少花和水果，甚至堆到了外面，或许因为是社会热点问题，来探望她的人格外多，一位满面愁容、皱着眉头的中年女子坐在病床一旁，怔怔地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另一位中年男人从病房的卫生间端着一盆水走出来，放下水盆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们在病房外看着这一切。
叶一鸣看不到她的脸，布帘遮住了她的上半身，他只能看到输液的吊瓶和查房的护士在记录着什么。李子欣的母亲看到了门外的两人，表情木讷，没有请他们进来的意思。
他想问些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口。
李子欣的伤势如何？她现在怎么样了？医生说了什么？
这些话他一句也问不出口。
最后他们两个只能沉默地在病房外站了一会，把花篮放在窗沿上。
在离开医院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是沐沐和李子欣的老板王总，王总在住院部一层大门外的台阶上，一个人抽着烟，他先看到了丁灵，便快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你是之前来采访过的小姑娘吧？”
丁灵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一时间她记不起这个人是谁，在脑海中通过“采访”这个词才找到了关键信息，点了点头。
“你们还要采访的？”
他的语气中流露出满满的不满，仿佛在指责他们说“人都已经这样了，你们却只想着要做采访”。
“不是采访，我们只是普通的探望一下。”
王总显然不信，他愤愤地对着空气喷出一口烟。
“李子欣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我的。”
这句话似乎有魔力一般，王总的动作停住了，他上下打量着叶一鸣，似乎在心里揣测着他们的关系。
“你在电话里说什么了？”
“她的状态很不好，我努力地去安慰她，但……”
“你是她男朋友？”
“不，不是。”
王总把烟按灭在垃圾桶上。
“这些天来采访的记者太多了。他们乱写，说我是黑心老板，压榨员工，逼死了黄琳和子欣，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黄琳不是在山里……”
“对啊，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是我的员工，可我也不能在她休息的时候也管着吧？”
“她会不会是去拍素材？”
“怎么可能！要是想拍素材，公司会出人去跟着的，尤其是去那么偏的地方。”
也就是说沐沐不是去拍素材，不是因为工作，而是出于私人的原因。如果她想绕开公司，自己和同行人一起拍素材呢？这个可能性也不大，等到视频发出的时候，公司很快就会发现有其他人协助一起拍摄，这个人还不是公司的人，秘密男朋友有很大概率暴露。
“是这样啊。”
“你们两个看着也不像是记者，是实习生吗？”
“那个……”
“其实……”
叶一鸣和丁灵互相看了一眼，决定说实话。
“其实我们不是记者，也不是实习生，只能说是……也不算是和沐沐有多少交情，只是……”
“就是好奇对吧？也有不少像你们这样的人，有事没事就给我们打电话，然后写点东西放在自己的账号上。”
“也没有在写文章，我们现在，就只是想知道是谁杀了沐沐。”
王总有点惊讶，似乎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管这种闲事。
“那你们知道凶手是谁了吗？黄琳失踪之后，我还派人去她住的地方看了，还去找了房东，谁知道她会去那种地方。”
“她家里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反正我是没看出来。警察还来问我，问她有没有男朋友，说真的，我知道的，和她关系最好的应该就是李子欣了，和其他主播关系也都一般，平时要直播还要剪视频，粉丝群里也有工作人员，她也许没有多少机会认识其他男人。不过就算是有，也不会有人来特地告诉我。”
“我以为你们会有人专门负责主播的恋爱问题。”
“不至于细致到那种程度。警察说怀疑她有两部手机，就跑来问我，我怎么知道！”
“两部手机？”
“工作和生活分开吧，说实话，她是不是用另一部手机谈对象我是真不清楚。”
另一部手机？
“警察去她家调查时发现她可能有另一部手机的吗？”
“可能是吧。”
王总有些无奈，在他心中，他自己是个非常优秀、非常成功、非常负责的领导，可因为黄琳和李子欣的事，他受到了无数的询问，还有不少莫名的指责。短时间内一家公司连续有两人出现意外，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现在公司不好做，黄琳是我们这人气最高的，结果出了这档子事，还有几个主播也嚷嚷着要解约，这都什么事啊。”
看着他的无奈，两个人也没什么办法，至少现在他们多了一条线索，那位神秘的男友是确实存在的，他们使用另一部手机进行交流，而现在手机却不见了，这可以导出一个结论，这名神秘男友极有可能曾经到沐沐的住处去，把手机这个关键的道具拿走，为了抹去自己的存在。或许他还动过其他东西，但多少留下了一些纰漏。
他手上有沐沐家的钥匙。
似乎觉得他们两个人是真的想查出真相，王总建议叶一鸣和丁灵去问问房东，不过他本人和房东接触不多，只知道房东姓张，还给了他们电话号码和一张自己的名片。
“说实话，我觉得你们俩挺胡闹的，但要是真找到点什么，需要我出面，可以给我打电话。”
王总想找出是谁毁了他的事业，这就相当于台柱子倒了。开公司远没有想象得那么简单，做主播看起来只要在电脑前对着镜头说几句话唱唱歌就行了，就会有粉丝来打赏。但事实上真正能盈利的并不多，对于要管理一家公司的王总来说更是步履维艰。好不容易培养出了人气主播沐沐，她本人也足够努力，靠她帮带也许能带动其他主播的人气。结果出了这样的事之后，其他几个主播的直播间经常有人来刷屏问案件的进展，更离谱的是还有人刷“心悦黑心公司”这种话。
如果真有谁在幕后捣鬼，管他是人是鬼，王总恨不得立刻把对方揪出来好好理论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