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弥海挺大的,寒月游荡了许久,还是没找到通往海心的入口。寒月兀自走着,也不知晓另一边的岸上,草木枯萎,众仙愁眉苦脸,九叶枫亭忙得焦头烂额。
自从刃琙来到了鬼殿,总觉得这里的空气不太正常。尤其是凤行和烛灭之间的气压,怎么看怎么奇怪。
“凤行……”刃琙本来想加个“哥哥”,觉得叫不出口,顿了一下,继续道:“你知道月哥哥在哪里吗?”本来想问问他们为什么吵架,想想还是算了,别人的事,少管。
“阿月?”凤行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不在凡界。”“哦。”
凤行笑着,“怎么?你月哥哥不要你了?”
刃琙嘟了嘟嘴,“才不是。月哥哥有正事忙,所以才……”瞥见凤行笑弯的眼睛,刃琙看出他脑门上写着“幸灾乐祸”四个大字。
太无聊了。想了想,刃琙还是开了口,“你以前不是讨厌烛灭叔叔吗?你们现在是朋友了吗?”凤行难得可贵地耷拉下脑袋,“这辈子,我怕是逃不出他的掌心了。”刃琙看向凤行,有些不明白。凤行一反常态地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你以后就会懂了。”
凤行独自生着闷气,“这个家伙,怎么还不来找我,我都认错了哎。我堂堂鬼王,我……”刃琙听不清凤行在嘟囔着什么,很久没看见月哥哥了,好想他。
凤行突然一拍大腿,站起来,“既然如此,咱们走!”刃琙被吓了一跳。凤行又恢复了往日嬉笑的面孔,拉住刃琙,“带你去个好地方。”还没等刃琙答应,凤行就拉着他出了鬼殿大门,“傻小子,若问三界之中最有趣的,莫过于凡界。若问凡界最有趣的嘛……哈哈……”
刃琙眼前一晃,二人就站在一座华丽的阁楼前了,匾额上明明白白的几个大字——醉春烟。左右还贴着对联——左边是“颠鸾倒凤”,右边是“尤云殢雨”。
刃琙还没进门,就已经被香气熏迷了眼。凤行带着他径直走进楼里。
“哟,大爷。今儿个想玩儿些什么?”“爷……”“看我呀,看我呀……”
凤行扔出一沓银票,“最好的姑娘都请上来。”
老鸨眼睛冒着绿光,这位爷器宇不凡、出手阔绰,还,还这么勇猛——看这腰身,瞧这脸蛋……要不是因为年龄,她都想自己上!
“好嘞,爷。包您满意。这边儿请。”老鸨带着二人上楼,刃琙脑子还晕乎乎的,要不是凤行拉着他,他都不知道东南西北。
经过一个房间时,房门没关,不知是哪个心急的客人。刃琙本无意窥伺,但大开的房门让他不想看也得看。只一眼,刃琙便看见床上交叠的一男一女,女人发出娇媚的喘声,身子随着每一次起伏而轻轻颤抖。
老鸨细心地为客人关了门,挡住了满屋的春光和娇喘。
刃琙不禁想到那本书,身子一颤,脸好像快要烧起来。楼下的醉客,楼上的赌客,还有这层楼的纸醉金迷……一股脑儿挤进刃琙的脑袋。
“醉春烟”——好一个醉、春、烟!
老鸨把他们带到一个屋子,姑娘们陆陆续续进去,老鸨谄媚地笑着出去了,还关了门。
“爷,我们这么多人,怎么玩嘛……”一个姑娘娇滴滴地出声。“是啊,爷……”凤行抬了抬手,打断她们的喋喋不休,摄人心魄地笑了笑。
烛灭很久没听见外面的响动了。仔细思考了一下,凤行以前的确混蛋。但是,这件事,好像也不能怪他。而且他已经道过歉了,认错态度良好。那就……原谅他?不对不对,自己也有错的地方,还是先道个歉?
烛灭想了想,下定了决心,走出房间,却没看见凤行。烛灭找遍了鬼殿,“人呢?”
恰巧鬼卫长经过,看见烛灭疑惑地找着,抬起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只不过是鬼王殿下的一个小玩物,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烛灭皱了皱眉,这鬼卫长向来阴阳怪气,今天又抽什么风?正准备走,鬼卫长拦住他的去路,烛灭皱了皱眉,有些不悦。鬼卫长继续笑,“鬼王大人向来风流,不可能只守着你一个人。你一个小小的凡人,就应该有凡人的觉悟。”
烛灭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今天怎么废话这么多,吃错药了?
鬼卫长见烛灭不说话,以为他怕了,继续道:“你清楚自己的地位就好,鬼王殿下现在说不定在哪个青楼快活呢!说起来,你是个男人,用起来必定没有女人好吧!呵呵……”
烛灭突然抓着他的肩,“你说什么?凤行在青楼?哪个青楼?”鬼卫长懵了,为什么提到青楼,烛灭的反应这么大?没等他反应过来,烛灭已经冲出了鬼殿。烛灭一边用着不太熟练的术法,一边心急火燎。幸好之前凤行担心他遇到危险,和他建立了位置感应。
不一会儿,烛灭出现在醉春烟楼下。“爷,进来玩儿啊。”烛灭臭着一张脸,谁都不理,直直向楼上走去,“爷,不可以闯……”常年刺客的经历为烛灭更添一股凶神恶煞之气,加上武艺高超,自然没人拦得住他。
刃琙脑子晕晕的,这一屋子的漂亮姐姐看得他眼花缭乱。他以前单单知道亲了嘴就要负责,今天倒是向姐姐们请教了一些其他问题。看来东苑铭说得对,青楼真是……
正想着,房门被一脚踹开,“爷,不能进,有客人!”身后是老鸨着急的喊声。
烛灭一看:凤行躺在椅子上,嘴里叼着一颗葡萄,明显是身边那个端着果盘的女人喂的。另一个女人正举着酒杯,准备喂他。两个姑娘为他揉肩,两个姑娘为他按腿。一个姑娘弹着琵琶,一个按着古琴的琴弦,还有几个穿着非常暴露的姑娘在跳舞。
“凤,行。”烛灭咬牙切齿,扛起凤行就走,凤行挣扎着,“放我下来。”烛灭一掌拍在他屁股上,凤行安静了。
刃琙拉着一个小姐姐,依依不舍,他还没问完问题呢……
回到鬼殿,众鬼明显感觉到一股低气压,甚至比鬼王大人还吓人,于是纷纷让道。烛灭向众鬼一瞥,看热闹的鬼立刻散去,不敢停留。
“你别乱跑。”交待好刃琙,烛灭扛着凤行去了房间,重重地关上了房门。刃琙一脸疑惑,不知道怎么了,也不敢问。
烛灭一把将凤行甩在床上。凤行喝了点酒,脑子有点晕,于是甩了甩脑袋,结果更晕了。烛灭恶狠狠地扒掉凤行的衣服,凤行只感觉身上一凉,“你,唔……”凤行喘了口气,“你生气了。”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看着凤行笑吟吟的脸,烛灭一把扔掉自己的衣服。
“胆子大了,敢吃野食了?嗯?”烛灭咬着凤行的嘴唇,凤行眨了眨眼,“这不还没吃着吗?”烛灭脸色更臭了。 “唔,烛……”凤行颤抖着,连同声音都转着弯,“阿烛……慢点儿……”
“下次还敢吗?”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救……凤行仰头看着天花板,一只手被禁锢住,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不知是衣服还是床单,欲哭无泪。
烛灭轻轻咬着凤行的舌尖,略施小戒。抓着凤行的那只手骨节分明,隐隐有青筋浮现。烛灭稍稍松开唇边的柔软,凤行轻轻喘着气,微张着唇,略带嗔怒地看着烛灭。
烛灭挑了挑眉,你自己去青楼浪,还瞪我?烛灭轻轻一笑,另一只手轻轻覆上凤行紧握的拳头,“你……”凤行睁大了眼睛,偏过头,咬着唇,把微微颤抖的眼睫掩在阴影里。可恶,这个阿烛,自从可以修行以来,就越发放浪起来,真是……真是……以后绝对不可以再去青楼,得加紧时间修行功法,不然怎么压住我的阿烛。
终于,凤行体力都快要消耗完了,烛灭这才抱着凤行到鬼殿后的池子。凤行整个泡在温软的水里,舒服得哼哼起来。
身后的人刮了刮他的鼻子,冷笑道:“有我竟然还不够吗,你犯得着跑到青楼?你知不知道……”说到后面,烛灭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他深深地闭了闭眼睛,掩去眼中的颤抖和卑微。
“阿烛……”烛灭睁开眼睛,伸手抵住凤行的唇,“你也累了,歇息吧。”说罢便要离开。
身后突然传来一串串泡泡声,烛灭做刺客的时候,听觉就异常灵敏,现在可以修行了,听力更是上了一个台阶。他急忙转身,捞出快要沉底的凤行,愠怒道:“你干什么!”
凤行咳嗽了几声,嗓音沙哑道:“是你突然放开我,我才……”发觉烛灭略带怒气的脸,凤行识相地闭了嘴。虽然他平时不着调,但该识时务的时候,还是要学会审时度势的。
听着凤行沙哑的嗓音,烛灭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却要故意板起脸来。没好气地抱起凤行,把人擦干了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就寂寂无言了。
凤行看着烛灭的背影,想说些什么,房中燃的香却让他昏昏欲睡。还没等他开口,就陷入了甜美的梦境。
另一边的刃琙心里被掀起了惊涛骇浪。刚刚听小姐姐讲了很多,都是男女之间,没想到……
烛灭和凤行……他们,他们……自己本来无意偷看,只是打算送个水,顺便劝劝架,免得他们打起来。谁能想到,是我多余了。
鬼殿房间的隔音不错,下次能不能把水池的隔音弄一下,这,这算什么?他们倒是睡得香,苦了刃琙,整个晚上都是不断闪烁的画面和连绵起伏的回音。没想到,男人,男人也可以那样叫。就是不知道……啊,怎么想到这个,快睡觉,快睡觉。真是要疯了……
一夜春梦唤人醒,半枕深深浅浅情。
刃琙彻彻底底地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