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罗妮卡圣女，我只是来这里寻找一个答案。”泽维尔并没有因为那一声喝止而停住脚步。
“不要再靠近了，神圣高塔供奉着伊迪斯女神，并不允许男性进入。”维罗妮卡圣女拦住了泽维尔的去路。
“但是你们允许了西里斯大人进入，你们为他收敛了尸骨。”泽维尔说。
“他是个例外，他已经死去，灵魂却游荡人间，他这样的英灵不应该暴尸荒野。”维罗妮卡圣女依旧保持着和泽维尔僵持的姿势。
泽维尔终于停了下来，不再靠近那座矗立在水边的高塔。
以维罗妮卡为首的奉火圣女们终身奉守在神圣高塔内寸步不离，但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她们就破了两次戒，一次是为了西里斯，另一次就是现在。
眼覆白纱的圣女们高举火把，沉默地围在高塔之下，如果泽维尔再靠近，她们就会用永不熄灭的圣火将他燃烧殆尽。
“他真的已经死去了吗？”良久的沉默过后，泽维尔再次开口询问。
“我们为他举行了哀悼仪式，将他放进装满鲜花的小舟里一直顺流而下。”维罗妮卡圣女回答。
“好，我知道了，谢谢。”泽维尔将右手放在心口的位置，向她们深深鞠了一躬。
维罗妮卡圣女没说话，只是摆摆手，让站在她身后的姐妹们退回塔内。
泽维尔站直身体，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开，沿着河流下游的方向慢慢走去。
奉火圣女的火把沿着塔楼蜿蜒，火光和飘渺的裙裾沉默着向上，直至最顶层永不熄灭的圣坛，耀眼的火光照亮了黑如沉墨的长河，也庇佑着那个踽踽独行的背影。
河流流向迷雾森林，那里即是驱逐之地，同时也是庇护之所。
“维罗妮卡妈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西里斯并未真正死去。”年纪最小的安妮修女小声地询问维罗妮卡修女。
“但是我们不是也没有亲眼目睹他的复生不是吗，奉火圣女只讲述眼前所能看见的。”维罗妮卡圣女笑着说。
*
西里斯没能睡个好觉。
他将昨晚的差劲睡眠归咎于那个在他梦里飘荡的怨灵。
名字似乎是叫泽维尔？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让他没有得到良好的休息。
西里斯打着哈欠起床，钻出树洞外迎接清晨的阳光。
“早安鲍勃，昨晚你睡得好吗，我睡得不好。”他对骷髅说。
回应他的是一连串的鸟叫声，抬头一看，是两只鸟正在争抢着一块鱼肉。
唔……突然觉得这块鱼肉的颜色似乎有那么一点眼熟是怎么回事。
这泛黄的色泽，怎么那么像昨天他做的熏鱼……这不就是他昨天做的熏鱼吗！
西里斯猛地回头去看晾晒架，果然，晾晒架塌在地上有拖拽的痕迹，原本挂得整整齐齐的鱼不见了大半，剩下来的也被叼得七零八落。
根据地上留的爪印和熏鱼上的痕迹来看，作案团伙至少有两拨。
“你们可真讨厌！不仅偷吃我的熏鱼，还要当着我的面吃！我要狠狠地揍你们的屁股！”西里斯大叫着跳起来去打鸟蹲着的树枝。
两只鸟对视一眼，同时松开嘴，熏鱼肉正中西里斯的脑门。
咚——
不疼，但倍感屈辱。
鸟发出两声嘎嘎扬长而去，只剩下西里斯一个人站在树下捂着脑门生闷气。
“往好处想西里斯，至少你还能吃上早餐。”他安慰自己说。
安慰并不奏效，他还是气鼓鼓的，蹲下来捡鱼的时候更不高兴了。
那些偷吃的家伙可真够浪费的，鱼肚子的肉被撕咬下来啃得干干净净，脊背上随便咬了几口算是尝了个味，鱼尾巴倒是没被动过。
地上只剩下了3条小鱼，能食用的部分也就只有剩下的鱼尾巴，西里斯还没有饿到可以忍受不明生物的口水。
完好的鱼尾巴被剁下来，从羊皮袋里倒出水使劲洗过两遍，放在炭火上面烤熟。
原本就风干了大半的熏鱼肉烤过以后更干巴了，呈现出一种琥珀般的浓郁蜜色，除了烟熏的味道，闻起来有丝丝缕缕的隐约甜味。
西里斯吹吹烤熏鱼，小心翼翼地在边缘咬上一小口。
竟然真的是甜的！
西里斯瞪大了眼睛，这次咬了一大口。
那种甜味不是鱼肉本身的鲜甜，而是如同果脯蜜饯那样浓郁且黏牙的甜蜜味道。
鱼肉经过熏制加上一夜的风干，已然失去了水分，吃在嘴里丝丝分明，除了鱼刺密集密集这样的小小缺点以外，这样的熏鱼肉非常美味！
“呸呸呸！”西里斯如同发射水箭的喷水鱼，把细小的鱼刺往地上呸。
这顿早餐吃了很长时间，虽然味道很好，但是需要仔细咀嚼，一心急就会扎嘴。
而且最不好的一点是刚吃完就饿了，很不符合填饱肚子的迫切需求。
西里斯叹了口气，继续寻找能够填饱肚子的食物。
放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选项一，前往河岸，已知河里有多刺甜鱼，但不一定能够捕捞到。
选项二，深入森林，森林的深处是未知的，但很有可能会有浆果和蘑菇，运气更好一点还能抓到猎物。
西里斯想了想，决定去森林。
离开空心树之前，他先清点了一下自己的行囊。
随身佩剑，这是一定要带上的，无论是捕捉猎物还是砍树生火，都非常好用。
装满水的羊皮袋，可以解决口渴。
披风，虽然不方便在灌木丛之间行走，但是带上可以当作包袱皮来用，万一在探索的路上很有收获呢？
出发！
西里斯朝着森林深处走去。
每走上一小段路，他就会停下来，用剑在旁边的树上划一道明显的刻痕。
在这样的森林里面分辨方向是困难的，除非有很好的记忆力，西里斯很显然没有。
他将所有的记忆都丢掉了，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再丢一次，还是做上一些小标记最方便。
在刻下第27个标记的时候，西里斯遇到了几颗野苹果树。
野苹果树生长在一个倾斜的陡坡，根系扎在被覆盖满了青苔的凸起石块上，树枝上坠满了颜色发青的野苹果。
苹果的成熟季节是夏季到秋季，这些苹果颜色不够红润，离彻底成熟还有些距离，森林里的温度偏低，夜晚还需要靠火堆取暖，现在很有可能正值初夏。
西里斯抬起头看苹果，思索着它们到底值不值得带回去。
个头很小，就和鸭蛋差不多，颜色发青，红的部分就像是打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只浮在表面，大多数野苹果的果皮也不怎么光滑，上面有虫子咬过结痂的黑色淤痕。
被虫子吃过，有虫眼，应该是甜的吧？
西里斯够住枝条摘了一个最红的，随便在袖口蹭蹭就塞进嘴里。
酸！
酸得头皮炸起，头盖骨掀飞灵魂从中冉冉升起，一群长着小翅膀的野苹果围绕着灵魂不停念叨：“好酸好酸好酸……”
西里斯顽强地将嘴里的那口酸苹果咽了下去，至于手上的，果断扔了！
“一定是你们还没熟的关系，我不怪你们。我可以再多等几天，等到你们变成可以吃的甜苹果。”他对几棵苹果树说。
接着往森林深处走。
发现棕色蘑菇一丛，摘。
蘑菇＋6。
发现一个蜂巢，怎么是马蜂，跑跑跑！
被马蜂追赶误入一片灌木丛，得到浆果若干和两窝鸟蛋。
浆果＋61。
鸟蛋＋7。
发现野鸡的窝，里面只有鸡毛。
……
操劳了一整个上午的西里斯随便找了棵树，靠着树干坐下清点自己的收获。
3丛不知名棕色蘑菇，3捧浆果，7个淡蓝色鸟蛋，3把新鲜的蒲公英。
没有遇到猎物，兔子或者野鸡都没有发现，看来今天没有昨天的好运气了。
鸟蛋不好带回去，干脆就在这里生火烧了吃。
西里斯点起一个小火堆，鸟蛋却不直接放进去，而是先串起蘑菇来烤。
一根细树枝上穿上几片棕蘑菇，放到火堆上方来回翻面。
蘑菇在火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不一会儿一股浓郁的蘑菇味道就从烤得略微发黄的蘑菇里冒出来，闻起来有那么一点点像下过雨以后的土腥味。
西里斯没带盐，蘑菇烤好以后就直接吃，嘴里尝到的是蘑菇本身的纯粹味道。
肥厚菇肉里锁住了微微发甜的蘑菇汁水，舌头能够从甜里面尝到独属于蘑菇的浓郁鲜味。
好吃！
西里斯只烤了一丛蘑菇，大概只有七到八片，吃完并没有感觉到饱，而是唤醒了沉睡的饥饿。
火堆底部积蓄起一层薄薄的灰，还不够用来掩埋鸟蛋，西里斯又往火堆里多塞了一把枯叶。
等待的过程中可以吃掉一点浆果来抵挡饥饿，这些小果实也不太耐放，他打算在一天之内将它们都吃完。
西里斯慢慢地咀嚼着小浆果，将果实用舌头安置在牙齿上，轻轻磕开先吮吸汁液，再咀嚼果肉，最后才吞掉果皮。
这样吃能更久。
小火堆很快就燃烧殆尽，只剩下一些碳化的枝条和一层厚厚的灰，西里斯小心地将鸟蛋包在树叶里才放在灰烬上，用一根树枝将灰烬聚拢过来掩盖住鸟蛋。
接着还是漫长的等待。
西里斯坐在旁边，认真地想下午应该做些什么。
是应该继续深入森林，还是原路返回？
继续深入森林吧，寻找到的食物不多，原路返回只能摘酸苹果来作为今晚的食物了。
酸苹果，不仅酸，估计还会越吃越饿，还是不要了。
灰烬的余热慢慢捂熟了鸟蛋，西里斯挑开树叶，将一个个鸟蛋从灰烬里滚出来，稍稍晾过一会才将鸟蛋一个个捡起。
淡蓝色鸟蛋只有大拇指指头大小，按在手指之间一碾壳就碎裂开，露出里面的蛋白来。
烤过的鸟蛋吃起来有一股腥味，不算太重，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西里斯一口气将它们都吃完了，肚子终于不觉得饿。
起身，继续对森林深处的探索。
森林里没有路，西里斯大多数时候在长满青苔的石块和巨大的树根之间跳跃，偶尔还会淌过溪流。
更加深入的路上，他好运气地捡到了许多蘑菇，今晚的晚餐有着落了。
正当他心满意足地摘下最后一朵蘑菇，准备原路返回时，几声咕咕叫吸引了他的注意。
好像是野鸡的声音？
不确定，再听听。
西里斯屏息，身体几乎凝滞不动，微微侧过一点头去看声音传来的方向。
又是几声咕咕。
这次他听清了，也看清了，远处的灌木丛里有一撮颜色鲜亮的尾巴毛！
错不了！绝对是野鸡！今晚的晚餐它来了！
西里斯猫着腰，迈着安静的小碎步慢慢朝野鸡靠近。
手中利剑已出鞘，只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
沙沙。
尾巴毛猛地一下缩回了树丛里，一个鸡冠头冒了出来，两只豆眼正好和提着剑的西里斯对视上。
“你好，请问我可以……”西里斯决定对他的晚餐礼貌一点儿。
“咕咕咕！”但没等他说完，野鸡嗖地跑走。
这大概是只拥有丰富逃生经验的野鸡，西里斯竟然被它溜了好一段距离，时而遁地时而起飞，西里斯也跟着上上下下，快跑到河岸边才扎中了野鸡翅膀。
野鸡＋1。
既然离河岸边都这么近了，那就把野鸡处理一下好了。
西里斯走到河边，发现这里的河道比空心树附近的河道还要更宽一些，而且有些奇怪的是，河道上竟然有用许多树枝堆积在一起拦截出的一条水坝，将河道分成了高低两截。
水坝附近还有几个鼓起的树枝大包，看上去像是谁的房子。
这里有人居住吗？西里斯有些惊奇地想。
正当他准备上前一探究竟时，一只河狸从水里钻了出来，湿漉漉的皮毛不完全**，下半身穿了一条红艳艳的大裤衩。
西里斯看得有点发愣，河狸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扭头和他对视上了。
“啊啊啊啊人类！是活的人类！”河狸发出一声嘹亮的惊恐尖叫。
“啊啊啊啊河狸！是会说话的河狸！”西里斯学着他的语气，说出一句差不多的话来对仗工整。
河狸的表情看上去更惊恐了。
外出探险的西里斯身上剩余食物统计：
蘑菇×2
浆果×26
蒲公英×3
野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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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