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按了。”艾米莉伸手抖落手背上的沙砾，径直推开了顾笙，“我没死。”
顾笙被推开后，揣起前爪埋进沙子堆里，依旧是在离艾米莉脸颊很近的地方，说道：“你的脸很有弹性。”
艾米莉不解他这句话的含义，听着貌似是夸人的，不禁疑惑地问他：“你在夸我？”
“夸你？”顾笙也同样疑惑出声，很快反应过来，肯定自答道：“是。我在夸你。”
艾米莉展露出一脸不信的表情，开门见山问道：“你看见卡洛琳了吗？她在哪？我要去找她！”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盖住了顾笙，一下子让他隐了形，只露出一双幽黄瞳仁。
“我在这里。”
艾米莉顺着映照在地上的黑影的光照源头，微微偏头去看，瞧到了蹲在她身旁笑意正浓的卡洛琳。
“不用你特地来寻，我自然会来与你相见。”
艾米莉见了她人笑得欢快，一骨碌地翻身爬了起来，她站起身，半边脸上沾了沙砾，就这样冲着卡洛琳傻笑。
卡洛琳也对她笑了笑，抬手至她的一侧脸颊，轻柔拂去沙砾。
这时，艾米莉才发现自己在沙地了滚了一圈，颇有些狼狈，她滞住笑容，低头去拍裙子上的沙砾，卡洛琳见状去帮忙整理裙摆。
这下轮到顾笙遭殃了。
被拍下的细沙随着海风，全扑到了立在下风口的顾笙身上，急得他追着尾巴转圈圈，最后原地坐立舔毛吐毛。
远方海平面上的一点圆日染红了大片天际，里圈的黄向外圈延展出去的渐变橙红色彩，风景甚是好看。
光顾着同卡洛琳寒暄，艾米莉直到扑进卡洛琳的怀抱中，与她拥抱的一刹那，才有时间空出来发现一下身处的环境如何。
艾米莉问：“那是落日吗？好美。”
卡洛琳闻言结束拥抱，挽着艾米莉的手臂，转身与她并肩观赏。
看万丈光芒刺破乌云，海风拂动少女裙摆，发丝随风凌乱狂舞。
“是日出。”顾笙立着飞机耳迎风走来，“她回忆里的人鱼湾从来都是黑夜，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太阳。”
“有改变挺好。”艾米莉盯着卡洛琳在光下耀眼的金发，笑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谁知道呢，这些都是后话了。”顾笙漫不经心回答，“不过，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子的。”
艾米莉抚着卡洛琳的金发，想要把被风吹出来的杂毛揉顺来。
二人面对面相顾着不语，艾米莉现在才算彻底看清卡洛琳的模样，金发碧眼的陌生皮囊下，又透露出她记忆里熟悉的脸庞。
“我这头金发好看不？”卡洛琳顺着艾米莉的动作开启话匣子。
“好看！在阳光下更灿烂了。”艾米莉说完牵来自己的一缕发丝，遗憾道，“怎么我就没金发了。”
“红发也很特别。是西域美人。”卡洛琳指尖缠绕把玩着艾米莉的发丝，惹得她耳朵一红。
顾笙被晾在一边，颇有些不耐烦了，他问：“你们刚刚就聊了好久，怎么这会还能聊？真有这么多话？”
艾米莉对他道：“我觉得几天几夜都聊不完，即便聊累了，不想聊了，一看见她在身旁，我心中也是欢喜的，再累也都倏忽间消散了。”她说完，问道：“你难道就没有遇到过让你有这种感受的人吗？”
“......”
沉默一阵，顾笙僵硬出声：“有！”
听见这一声回答，二人都不约而同瞩目于他，竖起耳朵期待着他的进一步自白。
顾笙却没有如她们所愿，反而敏锐探寻到了什么，转身径直跃上一块礁石，在浪潮拍打出浪花的声音中东张西望，在翻滚的白色泡沫中寻找。
二人不解，站在原地一直注视着他的行为。
沙滩上后浪推前浪，每一次退去时都会显露出一个半掩埋在湿沙里的五彩海螺。
艾米莉看见了，好奇地提起裙摆，趁着一次海浪退去的间隙，拾起了海螺。
她细心拂去上面的沙子，如获珍宝般递与卡洛琳。
卡洛琳刚接过在手，顾笙就蓦地开口：“听听海螺里面有没有歌声？”
二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人一边耳朵凑上海螺去聆听。
果然能探听到微弱的吟唱歌声，美妙动听，正是莉莉的歌声。
“你们听说过小美人鱼的故事吗？”顾笙道，“她的结局是化作了海上的泡沫。”
“......”
二人愣在原地齐齐摇头，一脸迷茫地望着顾笙。
“你们没听过这个童话故事吗？”顾笙问道，“海的女儿，很有名的。”
卡洛琳问：“什么是泡沫？”
艾米莉问：“什么是童话？”
顾笙惊诧于二人的不知，刚要开口解释，却转念一想，似乎解释起来也十分复杂，与其耗费时间精力去解释，他索性就直接岔开话题道：“恭喜你们，圆满完成了第一件事情。”
“接下来就将着手第二件事情了。”
***
顾笙领着二人往一片千奇百怪的礁石处走去，走过礁石后是一片枝干生长得令人匪夷所思的树林，其遮天蔽日，将原本就在希尔小镇见不着的稀罕太阳藏住，风一吹就长牙舞爪起来。
枝干上面系着密密麻麻的细长白丝带，致使其看上去像河边绿柳一般垂下万丝绦，“丝绦”有的老旧到颜色泛黄变灰，左右两侧边缘露出参差不齐的短线，而有的则雪白如新，仿佛是才挂上去没多久。
艾米莉见此景心有疑惑，驻足将脸凑近去瞧一根破旧的白丝带，刚凑上去还没有彻底看清，莫名的一阵风来，她被眼前吹动起的白丝带呼了个大耳刮子，白丝带随风扭动着挣脱了将它束缚在枝干上的松垮绳结，直直扑到了艾米莉的脸上。
这条白丝带上积灰已久，扑到艾米莉脸上的时候，上面的灰尘也尽数振落在空中随风飘，惹得艾米莉直打一连串的喷嚏。
卡洛琳见状，一手抚上艾米莉后背，一手扯下白布带。
“就是它了。”顾笙道，“艾米莉，你，从现在开始，将这根白丝带绑在手腕上，千万不要离身。”
艾米莉听出他语无伦次中难掩的兴奋，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忙打着喷嚏点头先答应了下来。
卡洛琳闻言朝顾笙声音的方向看去，见不着在树影斑驳的黑暗处堪比隐身了的顾笙，她黯然片刻，将海螺胡乱塞进随身斜挂着的小挎包中，而后轻柔地在艾米莉手腕处系上白丝带。
卡洛琳系好正要收回手，却倏忽间被艾米莉握住了手腕，她缓缓抬眸与艾米莉目光直直相对上。
艾米莉抿嘴吸吸鼻子，冲她傻笑一声，握着卡洛琳手腕的手紧了几分，此刻不安分地顺着肌肤往下探去，指腹轻滑过，最后掌心相对，五指弯曲着搭在指缝中，便不再动了。
卡洛琳一怔，又一瞬间了然于心，她也冲艾米莉展露笑容，在手上也给了回复。
她们十指紧紧相扣，掌心的温度相传递，艾米莉却感觉卡洛琳的手总是要冷上个三分，而且是她用体温怎么暖也暖不起来的。
艾米莉想到这有些怅然，垂眸低声道：“我们家客厅有个壁炉，回家了，我就添起柴火，你要好好待在炉边烤火暖身子。”
“冷吗？”卡洛琳莫名问道。
“冷。”艾米莉用另一只手的掌心覆上卡洛琳的手背，搓着企图暖她，“像是躺在雪地里一样。”
卡洛琳另一只手有些不知所措，因冰冷不敢去触碰艾米莉，低垂着藏进衣袖里，再不动声色地缩至背后，岔开话题道：“听夏婆婆说过，你是喜欢在雪地里睡觉？还能睡傻了忘了自己名儿姓儿？”
“......”
艾米莉一时语塞，半晌忙矢口否认道：“我......我没有。”
卡洛琳笑了，道：“确实也不像是你犯迷糊能做出来的事情。”
“夏婆婆真是这样说的？”艾米莉还是问了一句，随后诚道：“其实，你知道我不是这样子的就好了，其他人的看法我不在乎，况且这里也没有什么其他人。”
话音刚落，猫爪扣地许久的顾笙发出了一阵清嗓子的声音，他道：“我，可以算个人。”
艾米莉玩笑道：“其实，你勉强算半个人。”
顾笙叹了口气，踢远了一块小石子道：“叙够了，我们继续出发吧。”说完继续往林子深处走去，艾米莉和卡洛琳手挽手并行跟着。
一行人行至小道尽头，见一道被延绵不绝的藤类植物爬满表面的双开木门。
顾笙在门前驻足坐下，对身后二人道：“去开门。”
二人闻言，卡洛琳上前扯断门上连结的藤蔓，艾米莉则拉着门环将门缓缓打开。
造门的木材已腐朽镂空，脆弱不堪，卡洛琳扯藤蔓的时候，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就已经抖落了一堆木屑在地上，在艾米莉拉门的时候，更是直接哐当一下，半扇门都直接倒了下来，只剩下一个生锈的门环还在艾米莉手中。
开门的二人诧异地愣在原地。
艾米莉反应过来，举着手中的门环，一脸无辜地对顾笙道：“我什么都没干，我什么都不知道。”
立了个flag。。。许愿今年看海前能完结撒花
迎春花开了好久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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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海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