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潺潺水声从巨画中传出来,连无恙几人还在大厅艰难地对抗着已经爬满了整个空间的婴灵。
“连道友,好了没啊?”毛求道苦着脸道。
他手臂已经算到快要抬不起来了。两个徒弟身上早就挂彩,抓痕遍布全身,屡屡阴气从伤口漫出,狼狈不已,吴家的两个小辈也差不多。
“快了。”连无虞道。
他感应到连红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
“师傅,你看。”子默突然指着黄泉中亮起的冥冥灯火。
一望无际的河面上影影绰绰可见数十盏灯火,在寂墨的黑夜中摇曳。
随着灯光大亮,依稀可见河面上驶来数十艘船只,船只上站满了人。
“那是......黑白无常?”子默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
连、连无恙召来了鬼差?!!!!
随着船靠近,船上的人都显了出来,粗粗一扫,竟有一两百只鬼差。
他们浩浩荡荡地出现在黄泉边。
最先出来的白无常还笑嘻嘻地打着招呼:“哟,连老板,好久不见。”
“嘿嘿,难得碰上连老板要帮忙,我们可是马不停蹄地就赶过来了。”
“就是。”
一时间,不算大的门诊大厅嘈杂不已,越来越多的鬼差入到大厅中,将大厅挤得满满当当。
众人:“......”
一时无话。
有些魔幻又有些惊叹。
太厉害、太震撼了!
他们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话来表述现在的心情,只能用仰慕的神情看向连无恙。
牛,还是你牛。
直接找了来鬼差来。
被众人用崇拜眼神看着的连无恙面无表情微抬下颚,端着一张脸,似乎在说——
这算什么,老子的能耐大着呢!
......
有了鬼差的加入,焦灼的战局一面倒,200名鬼差不过半个小时,就将所有婴灵都带走了,顺便把还在井里来不及爬出来的婴灵一起带走。
很快,鬼差们又陆续回到船上,有一个鬼差临走时,探出头笑眯眯道。
“连老板,我们走啦,下次有这样的事,再来找我们呀。”
连无恙看他一眼:“还不走?我这个符撑不了多久要关了。”语气还算和煦。
那名鬼差丝毫不在意,连声道:“走啦走啦。”
徒留下出毛求道和4名小辈目瞪口呆。
随着通黄泉的道路被关上,周围冰冷刺骨的感觉淡了很多,慢慢开始升温,所处的景象也完全变了模样。
入目一片血红,地砖上纵横着一道又一道被拖拽的血痕,血掌印留在墙上、桌柜上、地上,到处肆虐,触目惊心。
天花板和墙壁上一个又一个层层叠叠的小掌印,那是婴灵们趴在各处留下的痕迹。
看着满目狼藉,众人不由得头皮发麻,后背发寒。
惨,已经不能形容了,简直就是炼狱。
毛求道叹息地闭上眼:“都是因果报应。”
井中有无数的婴灵,不难想象,这都是这个镇上的人世代被打掉的胎儿。
那么多的婴灵在东阳镇聚集,他们还没出生,没有魂魄,死了也不能投胎,聚集起来的怨气日积月累,到了一个临界点,终于爆炸了,反噬自身。
整个东阳镇都在无一幸免。
难怪,连无恙说整个镇子上的女性都怀孕了,生出来也没有听见婴儿啼哭声,怕是那些女性都是有过打胎的先例。
婴灵心中生怨,让所有人身心都活在痛苦中。
女性尚且如此,男性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们在街上看到的那些神情萎靡,形容枯槁的男性们,怕也是夜夜受到怨气缠身,夜不能寐吧。
吴擎道了一句:“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连无恙点头:“确实。”
如果不是这个镇上的人太过残忍,打掉太多胎儿,何止如此。
他可是注意到,那些婴灵中百分之八十都是女娃。
只是话虽如此,面对如此的境况,众人心中都有些凄凄。
毛求道提议道:“先念一遍安魂咒吧。”虽说有些晚了,但也算祭奠在这里枉死的先灵。
“嗯。”
毛求道和吴擎带着自家小辈,捏决念咒,连无恙和连无虞带着连白、连红退后。
“天地清明,本子无心;涵虚尘寂,百朴归一.....安抚心魂,平服戾气,抑制邪魔,恢复真我。”
几遍安魂咒过,整个卫生院内空气似乎都清新许多。
毛求道更是将外套脱了:“我感觉都热起来了。”
将外套递给弟子子默,余光看见连家兄弟,想起刚才的事情,咽了咽口水,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
连无恙不耐烦了,也学着他:“我、我、我怎么了。”
毛求道赶紧摇头,接着想到什么,看向吴擎:“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吴擎反问:“我为什么要惊讶。”
“你就没觉得‘连’这个姓氏很熟悉吗?”
毛求道:“有吗?”
吴擎:“......自己想。”
毛求道站在原地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追上已经走出卫生院门诊的吴擎:“哪里熟悉啦,你跟我说说。”
跟在毛求道身后的弟子互相对望,纷纷从对方的眼中看见懵逼的神情。
‘连’这个姓氏有什么奇怪的吗?
师傅不知道,他们更不知道啦。
毛求道追上了吴擎,也没有得到答案,被毛求道缠得烦了,道:“你去问徐道长,他知道一点。”
毛求道震惊脸:“老徐也知道?”
吴擎:“嗯。”
毛求道摸了摸脑袋:“合着就我不知道?不对!张悬肯定也不知道,我回去我问问他。”
对吴擎来说,连族的事一句两句说不清,自己去查了解得更全面一些。
他们来到住院部后面的平房中,大门被连白踢开裂成几瓣,门中一座枯井立在中间。
连无恙发现那座枯井的位置正是他借着纸人身体发现的脚下有寒气的位置。
还没靠近井边,一股寒凉之气扑面而来。
看来,婴灵虽然被带走,但是井中还有被丢弃在里面的尸骨,以至于,此刻怨气难以消散。
4个小辈被刺骨的冷意逼退几步,搓了搓汗毛直竖的手臂:“我们要封印它吗?”
留在这里始终是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身后又会爆炸。
连无恙冷哼一声:“封印?哼,要封印也是他们来,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连无虞也道:“正是。”
4人面面相觑,有些迟疑地说:“可镇上对这里避如蛇蝎,他们敢来吗?”
吴擎道:“他们不敢不来。”
和性命相比,害怕算什么。
果然,一和镇上的人说,他们可以将留在卫生院中的婴灵散去,马上就配合,由镇上临时选出来的人做掌事人,选出几个人,挨家挨户去通知,让所有人都聚集到卫生院中。
等待聚集的时间里,他们也从众人的口中得知情况。
一个骨瘦如柴,死气沉沉的中年男人道:“我们这里偏僻,又穷,整个镇上就这一个卫生院可以看病,除了日常的小病小痛外,若是哪家怀上女娃,就带到这里打胎。”
面对几位道长的冷凝,他硬着头皮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我们镇上穷,小孩一多,就养不起女娃了。”
身边的民众附和:“是啊,小的时候要人看着,稍微病了就要钱去治,等到长大一些,吃穿哪个不要钱,女娃儿我们养不起。”
子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那少生一些就是。”
“那怎么行?”有人神情激动:“男娃是根,不多生几个男娃怎么行,断了自家香火。”
连无恙冷笑,毫不客气地说:“还香火,我看你们火种都没了,用得着断吗?”
“你。”有些人闻言就要瞪眼,被其他人拉住。
“这些人是道长,驱邪救命的,不能得罪。”
那人被众人拉住,不敢反驳,但看他神情是万不服气的。
连无恙对这种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后面的问题都不用问,众人都知道,除了打掉的胎儿,这个镇上女人怕也是来路不明。
不过多时,镇上的人都聚集起来了,站满了整个卫生院,粗粗扫过去,竟然只有几万人。
他们也不想去管为什么这个镇上怎么会就只有这一点人,直接开坛做法,先是在井边念了几遍往生咒,又将众人身上的怨气消散,几个步骤下来,已经是下午了。
男人们感受不大,女人们立刻就有所察觉。
“我、我的肚子小了。”有人道。
众人看过去,只见她腹部肉眼可见得瘪了下去。
有一就有二,身边缕缕续续的女人们的肚子都小了,身上沉重的感觉渐渐消散,竟有种焕若新生的感觉。
“我好了、我好了。”有人喜极而泣,激动得落泪。
其他的民众也纷纷笑开了怀。
“哈哈哈,终于解脱了,我终于解脱了 。”
一时间,哭声、笑声交杂,场面混乱不已。
还没等他们开心完,远远传来一阵鸣笛声。
是警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