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元两眼绯红的盯着屏幕，金色的字体显得格外刺眼。
“有地址吗？”
“地址设了密，会员才能打开。我试试看能不能破解。”几分钟后，何悠悠有些自责的摇摇头：“对不起老大，我功力太浅，没成功。”
孙博和赵云的骂娘声交织回荡。
“百兽之王是虎。食物链最顶端的食肉动物。”吴元懊恼的说：“我早该想到的！游戏还没结束，他们不会收手。”
“那这虎指的是谁？”孙博急切的问。
“目前还不知道。”吴元看了眼时间，说：“现在是19号上午9点48分，我们还有14小时12分。把宁州及其周边县市过去48小时的人口失踪报案调出来！谢明勋和**那边有什么动静？”
“这两天都老老实实窝在家没出门。”孙博下属回答说。
谢明勋窝在影音室的皮制椅子里惬意的看着电影，少年Pi的奇幻漂流，这已经是他第五遍看这部片子了。
**冲进来，一把扯掉谢明勋脸上的3D眼镜。
“你他妈疯了吗？！”
谢明勋两手一摊，坏笑说：“我本来就叫疯子啊。”
“我没跟你开玩笑。”**厉声说道，“取消这次游戏。立刻，马上。”
“那哪行！马上就开局了，现在取消不是要失信于人么。”
谢明勋起身打开酒柜边的射灯，倒了两杯酒，端起一杯递给**，**没接。
**强忍着怒气，说：“你这是公开向整个宁州公安宣战。你不要命了吗？”
谢明勋喝了口酒，不紧不慢的说：“刑警队那个吴元，还是把王雅婷给找到了。”
“怎么找到的？”**神色一禀，很快又恢复正常，说道：“她空口无凭，做不了人证。”
“之前是小看了那个姓吴的。他找到大飞也是迟早的事，除非我们把人给灭了。卷毛的死一旦算到我们头上，扬名山连环凶杀案也会重启调查，势必会惊动你爸和我们家老头。你猜，他们两人会怎么做？”谢明勋说完笑了笑。
**眼神有了变化。
谢明勋一字一句的说：“我宁可自己去死，也不给他大义灭亲的机会。”
**垂着眼帘没说话，眉毛却紧紧拧到了一起。
谢明勋放下酒杯，抬手轻轻抚开**拧在一起的眉毛，正色道：“不是我想宣战，是逼到这份上了。骑虎难下的局面，你懂的。要么，我们制服这只老虎，要么......被它吃掉。何况......这么好的游戏，没通关就半途而废，你甘心吗？”说到这里，谢明勋笑起来。
**盯着谢明勋的眼睛默默看了会儿，而后，他接过谢明勋再次端起来的酒杯，一口将酒倒进了嘴里。
谢明勋从酒柜抽屉里拿出一本护照，递给**：“这是加拿大护照，机票也给你订好了，20号晚上11点40飞温哥华。”
**一愣，张口骂道：“你他妈什么意思？”
“我跟你说过啊，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出了事，我来扛。”谢明勋加重了“我”字的读音。
“滚！”**用力推开谢明勋手里的护照，“你他妈当大哥上瘾了？这不是演戏。”
“我本来就是你大哥啊。你忘了当年我摆平大马后，是谁哭着跑来认我做哥哥的？你当那会我愿意要你这个弟弟啊！瘦了吧唧的，挨了揍就知道哭。哭就哭吧，还抹着眼泪非要□□。”谢明勋笑了笑：“你叫我一声哥，我就一辈子是你哥。”
**忽然感到鼻腔里一酸，眼眶也跟着有些温热。
“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怨不得你爸老揍你。看你这样子，我都想踹你两脚。”说着，谢明勋作势抬脚要踢**。
“滚！谁他妈跟你一样，不知道疼痛的怪物。”**回踢了他一脚。
“对啊，我是个怪胎。你不一样。你脑子比我好，长得比我好，比我有前途。”
**红着眼笑了：“靠！终于承认我比你帅了？”
“帅帅帅！你天下第一帅。帅的我都想睡你。”
“来啊，谁怕谁！酒店还是家里？”
“槽！你丫是不是垂涎我好久了？”
两人嘻嘻哈哈笑了一阵。谢明勋收起笑脸，两手抱住**的脑后，用额头轻轻抵住对方的额头，低声说道：“再听哥一回。”
**看着谢明勋异常闪亮的双眼，“嗯”了一声。
两人身后的幕布上，一只孟加拉虎站在摇晃的船板上望着镜头。
中午12点刚过，专案组会议室座无虚席，之前顶不住上面压力下令三天内破案的两名局长、总支队长、连同专案组组员都到齐了。
何悠悠把筛选出来的失踪人员信息投到了大屏幕上。
“目前我们筛选出了三个潜在目标。”吴元站在投影仪前介绍说，“张同，华云资本CEO，三天前凌晨在微博上发布了自己即将辞去CEO职务、游历四方的信息，随后他就关闭了所有社交软件账号，手机也打不通。周薇，宁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三级法官，昨天早上去森林公园晨跑后没回家，也没去单位上班，车子停在公园门外的停车场。以及......宁川县县长，栾庆华。栾县长昨天早上来市里开会，回宁川的路上让司机帮忙到便利店买烟，司机返回车里时发现栾县长人不见了。这三人都是各自行业领域的领导者，有着决定他人命运的权力，与虎的形象最为接近，而且这三人都属虎。”
“你们认为他们中哪个人的可能性更大？”李局长问了个直击红心的问题。
吴元没有马上回答。
孙博开口说：“我得到内部消息，说栾县长这次来市里是因为有人举报他受贿、长期给黑恶势力当保护伞。”
“所以呢？”李局长没能明白。
孙博：“省里最近在打老虎。”
李局长这下瞬间领会了。
吴元：“不过，现在都还不能肯定，需要立刻找寻这三人的下落。”
“好。吴元，孙博，你们两队分头去找。务必今天找到人。”李局长下令。
“是。”吴元和孙博异口同声道。
“案子的保密工作，不用我再多强调了吧？”李局长补充道，“一旦让外界知道扬名山案还没结束，整个宁州公安系统的脸就都丢尽了。”
吴元轻咳一声，说：“李局，宋局，虽然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和谢明勋和杀人游戏有关，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俩有很大的嫌疑。是不是应该把人带过来审审？”
李局向来会做人，眼下这一个副厅长公子、一个省长公子，着实让他感到头疼。
“你刚才也说了，咱们目前还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把人抓来有些冒险。我看这样，先不要惊动谢省长和郑厅长，把两个年轻人叫来协助下调查。如果有问题，立刻批捕。”李局刻意加重了“协助调查”这几个字。
都这个时候了还特么不忘护着自己的乌纱帽。吴元在心里骂了句。
赵云看着自打坐进车里就微皱眉头的吴元，问道：“怎么了？有问题？”
“说不上来，觉得有点不对劲。”吴元思忖片刻说：“既然我们能得到栾县长被调查的消息，谢明勋和**也一定能听到风声。即将落马的老虎，还是虎吗？”
吴元想了下，给后车里的林明宇打了个电话。
“林子，你和晓文别跟着了。抽出身来继续找大飞。”
经过大半天的搜寻工作，三名失踪人找到了两名。游历四方的总裁张同背着妻子带姑娘去了斐济钓鱼，华云科技是夫妻二人白手起家创办，总裁人近中年遇到了真爱，做好了净身出户的准备。第二个被找到的是女法官周薇，晨跑时接到儿子被绑架的电话，在绑匪要求下换了个新手机，后发现绑架案是亲儿子为了要钱一手策划的。眼下只剩栾县长下落不明。
从交通监控录像看，栾县长在司机走进便利店后接了一个电话，随后就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CRV，车拐进一条小巷后就不见了踪影。
林明宇打来电话。
“老大，我们查到大飞昨天下午租了一辆黑色CRV，车牌号是宁CH656”
吴元一惊：“你说车牌号是多少？”
“宁CH656。”
一段沉默。
“怎么了老大？”林明宇听出了不对劲。
“大飞绑走了栾县长。”吴元说。
“傅鹏飞跟栾县长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绑架栾县长？”
吴元提出质疑。
“**、谢明勋跟那些被害人也素不相识，不一样给杀了。这个傅鹏飞很明显跟**和谢明勋是一伙的！”孙博推断说。
孙博明显气有些不顺。下午早些时候，他将谢明勋和**带到了重案队，他们前脚进门，郑副厅后脚就出现在了审问室门外。郑立新向李局和宋局保证，他那个混蛋儿子虽不是个省油的灯，但绝没有胆量去杀人。郑立新当众勒令儿子积极配合调查，随后便以“避嫌”为由告退。临走时，郑立新特意跟同样避嫌的秦正道打了个电话，叮嘱对方照章办事、尽快破案。至于谢明勋，他只字未提。
不出所料，谢明勋和**的口供严丝合缝，没有任何破绽，众人眼睁睁看着两人大摇大摆的离开。
吴元还想说什么，被李局长挥手制止了。
“傅鹏飞绑走栾县长是事实，找到他就真相大白了。”李局对众人下达命令：“全城通缉傅鹏飞，在游戏规定时间前找到栾县长，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散会后，吴元找到秦正道，请示说：“秦队，抓一个傅鹏飞用不了那么多人，让我和老赵留下来继续查谢明勋和**吧。”
秦正道点了下头：“行。有进展立刻汇报。”
吴元当即分配任务：“林子、晓文，你们跟着孙队去搜捕大飞。老赵、何悠悠，你们俩留下跟我继续查谢明勋和**。”
林明宇和雷晓文得令随孙博等人离开。
“张同和周薇那边怎么样？”吴元问。
“周薇已经回到家，在我们24小时监护下。”赵云看了眼手表：“张同半小时前下的飞机，已经派人去接机了。”
“我们不能再被牵着鼻子走了。必须主动出击。”吴元焦躁的踱着步，“他们究竟是怎么选择目标的？这些被害人之间的联系是什么？......妈的，到底是什么！”
过了半晌，吴元停下来开口说：“老赵，我们得重新筛查一遍几个被害人。”
“重新查一遍？”赵云一惊，“离游戏开始只剩下不到五个小时了。”
“没有时间也得查。一定要找出被害人之间的联系。”吴元眼神坚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林莉莉和赵涛曾做过染色体筛查？”吴元看着手里的案卷资料问。
“做过两次呢。他们在第二次试管失败后，在任县妇幼医院做了一次染色体筛查，后来第四次移植失败，他们又到外面的基因检测公司做了一次。”林明宇回答说。
“什么公司？”吴元追问。
“稍等，我查下。”赵云翻看之前的记录，说：“是一家名叫元朗生物科技的公司。”
“老赵，我记得郭震死前也做过一次什么基因检测。”
“好像有这么回事。你等下。”赵云翻了翻郭震徒弟袋鼠的口供记录，说：“袋鼠说，郭震怕癌症遗传给孩子，在查出肝癌后做了个基因检测。”
“查下郭震是在哪做的基因检测。”吴元对何悠悠说。
“好。”何悠悠登录查网络查了一番，汇报说：“郭震也是在元朗生物做的。”
赵云默契的说：“我查查高晓敏有没有相似经历。”
吴元补充说：“包括她的物品，全部调出来。”
何悠悠迅速打开高晓敏物证资料的照片，一张张放给吴元看。
“停一下。”吴元指着照片的一角说：“这里放大。”
“好像是张宣传册。”何悠悠将照片放大，又调节了清晰度，“□□卵子，支持医学研究。”
“捐献卵子？”赵云疑惑不解。
“其实就是变相卖卵子。现在不是挺多不孕不育的么，还有gg夫妇，私下买卵子、找人代孕什么的。专挑年轻、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大学生。”何悠悠解释说，“别问我为啥知道，我们宿舍当时也收到过这种传单。”
吴元：“看来，高晓敏所说的解决学费的办法就是卖卵子。能查到这宣传册是哪家公司发的吗？”
“我试试看，这里露了半个logo。”何悠悠将宣传册露出的部分搜索了一番：“老大，是元朗生物。”
“查这家公司！”
“老大，查到了！元朗生物有外资背景，公司有三个股东，其中第二大股东就是谢明勋，占股21%。”何悠悠汇报说。
“张同、周薇这两个人跟元朗生物有关系吗？”吴元问。
“还真有嗳！元朗去年B轮融资，当时有一家风投公司临近签约时，转投了另外一家生物科技机构，你们猜投资人是谁？”
“张同。”吴元推断说。
“对。是张同。”
“全联系上了。谢明勋就是通过这个元朗生物寻找猎物的。”吴元拿起手机往外走。
“太好了！我去申请搜查令。”赵云兴奋道。
“何悠悠，定位谢明勋和**的手机。”吴元吩咐说。
何悠悠一番操作后，懊恼的汇报说：“老大，我对谢明勋和**的手机进行了多次扫描，他们用的是网状网络，电话记录、网络使用、位置追踪，都一无所获。”
“网状网络？什么意思？”吴元问。
“传统的数据网络倚靠少数集中式接入点，比如信号发射塔，监视他们就很容易。但网状网络是由几十个甚至几百个微小的无线节点组成，可以把它想象成某种地下电信网络，只不过是完全分散的。”何悠悠解释，“简单说就是......追踪不到。”
“妈的！玩高科技！”吴元十分恼火。
市局出动了全部警力搜捕大飞和栾县长，没费什么力气就查到了大飞父母在乡下老家的房子。
孙博带队冲进房子里的时候，大飞正围着一碗自发热米饭骂骂咧咧，栾县长被堵着嘴巴绑在卧室的床上，床头柜上散落着吃剩下的汉堡和可乐。
大飞看到冲进来的警察没做任何反抗，他做了个标准的双手抱头跪在地上的动作，带着哭腔的嚷嚷起来：“槽！你们怎么才来啊！”
孙博上去就将大飞摁倒在地上，戴上了手铐，嘴里骂道：“小兔崽子！活腻歪了是吗？玩绑架？让你丫去监狱里玩个够！”
“哎呦！疼疼疼——”大飞疼得眼泪快出来了，嚷嚷起来：“我他妈吃饱撑的玩绑架游戏！是**那混蛋玩意威胁我！说、说不干就弄死我女朋友！那孙子真干得出来。”
“威胁你？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带走！”
大飞挣扎着。
“真是他威胁我的！绑架计划都是他写给我的，车子也是他用我名字提前租好的。他说等我被抓进去，就把我女朋友放了。不信你们可以去查。我女朋友叫袁诗诗，袁世凯的袁，诗歌的诗。”
秦正道走进来。
“先带走。”
孙博会意，让人将大飞押了出去。
大飞被带出去的时候嘴里还不停的喊：“我可没伤害人质啊！我对那胖子好吃好喝得供着，不信你们问他！”
“我现在打电话申请对**的逮捕令。”秦正道说着掏出手机。
孙博带人搜查大飞的房子，下属跑进来。
“孙队！袁诗诗家人今早打110报了失踪，说她昨晚没回家，手机一直打不通。”
“妈的！”孙博恼怒的踢倒了院子里的椅子。
再愚笨的人此时也明白他们被耍了，栾县长不过是调虎离山的工具。
秦正道刚想说什么，手机响了，是吴元。秦正道打开扬声器。
“秦队，他们的目标是张同！”
秦正道抬头对孙博说：“快，确认下张同的情况！”
孙博刚拿起手机，负责接机的刑警就打来了电话。
“孙队，张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