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支队所有人熬了个通宵，第二天早上汇报最新线索时都是哈欠连天的。
开始汇报工作前，老孟一仰头干了一整杯咖啡，理由竟然是害怕自己汇报工作时睡着了，同事们眼睁睁看着老孟炫了一杯咖啡下巴都快惊掉了。
老孟组负责调查监控录像，于是老孟首先汇报道：“我们通过监控排查，确定了程莱在大前天也就是九号晚上九点出门后未归，十号凌晨一点五十分到两点五十分期间一个小时内整栋楼恰好停电，所有的监控视频中断工作，在来电后监控陆续正常拍摄，再没有拍到程莱回家的身影，直到昨天也就是十一号中午十二点十分1102户业主闻到1101传来的异常气味通知物业并报警直到警方赶到现场……法医基本确认程莱的死亡时间在十号凌晨的一点至三点，与整栋公寓楼停电的时间段重合。整栋楼停电的时间太巧合异常了，我们可以大胆推测凶手利用停电的时间段杀害了程莱，甚至可以推测这场停电是凶手策划的。”
闵轻舟沉思后点头称：“不错，停电很可能是有预谋的，不管是动手杀人还是将程莱的尸体转移回家，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了。”
随后闵轻舟又问道：“死者最后出现的时间点是九号晚上九点，她出门后去了哪里？”
老孟回：“根据公寓外监控显示程莱出门后乘坐了一辆出租车离开，我们正在联系出租车司机。”
闵轻舟了然点头，老孟继续汇报：“通过排查近一个月的监控我们发现程莱真的不怎么出门，也没有发现她与哪个男人一起的画面。只有九号下午三点拍到了一个男人敲开了程莱家的门，见到他程莱似乎还挺惊讶的，他进屋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离开了程莱家，走时似乎还很生气的样子。”
闵轻舟敏锐察觉到了重点，问：“能拍到他的脸吗？”
“能”，老孟随即调出了一张照片投放到大屏上，说：“汇海国际的物业确实不错，安装的监控是最新款，像素贼高清，把人拍得清清楚楚的，喏，就是他……”
众人齐齐盯着大屏，只见监控画面里的男人长得肥头大耳，碎短发，浓眉大眼的，一脸富贵相，尤其是他脖子上戴了一条大粗金项链子，多少有点社会大哥的派头。
闵轻舟紧盯着大屏道：“就查这个人。”
“老大”，一旁的程泉默默举起手，称：“这个人叫李标，是S省h市人，他就是给程莱直播送礼物的大哥之一。”
闵轻舟紧了紧眉：“说下去。”
程泉道：“李标是程莱那三个大哥里唯一一个没有发信息言语骚扰程莱的人，但好像他最不老实，其他两人只是口嗨发发消息隔空骚扰程莱，他倒好直接找上门了。是这样的，我在调查程莱直播间的三位‘大哥’时，发现其中一个叫李标的是S省h市人，刚好我一个师兄就在S省h市市公安局工作，我便委托他帮我查李标，结果查出来李标在九号那天乘坐高铁来了漳州，我还没来得及调查他来漳州之后的行程，孟哥居然帮我给查到了……”
一时间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闵轻舟拍案惊奇，下令道：“那还等什么，立马申请跨省协查请这位‘大哥’来做笔录。”
程泉回：“是！”
*
下午两点，程泉的师兄亲自上阵跨省将李标带来了漳州市局。
闵轻舟代表漳州市局向程泉的师兄酒嘉表示感谢，并让程泉亲自招待安顿了自己的师兄，闵轻舟与谢珩等人则马不停蹄开始了对李标的讯问。
讯问室里，李标顶着疑惑脸打量着讯问室里的环境，闵轻舟与谢珩刚开门走进来他就开始喊冤。
闵轻舟嗤笑，问：“想必来的路上酒警官已经向你透露过我们为什么要跨省传唤你的原因了吧？”
“是”，李标苦笑着，小心翼翼地回：“这位长官我真是冤枉啊……”
闵轻舟深深看了他一眼，问：“认识程莱吗？就是唱歌博主夏安，你给她刷了不少礼物。”
李标老实回：“认识，听说她死了？她的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真是被冤枉的。”
闵轻舟回：“你是不是冤枉的我们自然会查清楚，传唤你就是为了调查真相，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如实回答并对你做出的笔录负责。”
李标身上的社会气息确实浓，很会来圆滑世故那一套：“是是是，长官放心我一定如实回答，绝对做到知无不言。”
闵轻舟很满意，点头开始了讯问工作：“九号那天你乘坐高铁于下午两点十分到达漳州南站后去了哪里？”
李标挠头回：“我去找夏安见面了，哦就是程莱，我去她家找她了。”
“因为什么去找她？”
李标喉间一哽，有些难以启齿道：“就……就是类似于网友见面吧，我砸钱给她刷了不少礼物，我喜欢她就来漳州找她了。”
闵轻舟问：“程莱事先知道你要来找她吗？”
李标摇头回：“她不知道，我是瞒着她来的，我有她家的地址。”
“你们很熟吗？她居然把自己家的地址都告诉给你？”
“不”，李标回：“她只是我喜欢的主播，我们在此之前都是通过网上聊天，我跟她没见过面。我只是很喜欢她唱歌，是她直播间的忠实观众而已。后来我们加了好友后几乎每天都聊天，有一次情人节我让她给我发地址要送她玫瑰花和礼物，她就把地址给我了。那天我突发奇想想来漳州找她，就买票来了漳州顺着地址找到了她家。”
闵轻舟严肃发问：“你去了她家，然后呢？”
“我敲开了她家的门，程莱并不认识我，我就说我是你直播间的‘天道酬勤’，我这么一说她就知道了。她很惊讶我竟然找到了她家，我说明了来意说我只是好奇她现实中的样子想和她见一面，程莱犹豫了一下还是请我进了她家。”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坐在客厅里聊天，我说她现实中比直播间更漂亮，我跟她表白说想和她发展成恋人关系，程莱拒绝了我，说她现实中有对象，说她对象也是名歌手在酒吧驻唱，还说她对象马上就回来了劝我离开。我不相信觉得她是骗我，谁知道她给我看了她对象的照片，我就说那好吧不打扰你了，然后我就离开了……”
闵轻舟瞬间抓住重点，追问：“她有没有说她的男朋友在哪家酒吧驻唱？”
李标冥思道：“好像是叫花海，对就是花海，我们市也有一家叫花海的酒吧，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闵轻舟表情一滞，与谢珩对视一眼，两人很默契地想到了同一个人。
闵轻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继续讯问，质疑李标：“然后你就离开了？没作纠缠？”
李标昂首点头回：“当然没有，她都有对象了我还能咋的，总不能用强吧？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那违法的事咱干不得……其实我挺生气的，我在她的直播间刷了十几万的礼物，结果竟被她给骗了，从她之后我就再也不信网络女主播说的话了……”
闵轻舟：……
闵轻舟与谢珩对视一眼，两人的表情都有点无奈。
于是闵轻舟继续问：“然后呢？”
李标回：“从她家出来我就买了回家的高铁票乘车回家了，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查我的购票记录。”
闵轻舟无语凝噎，天知道一场讯问就这么简单地结束了，他本来还做好了要打一场硬仗的心理准备……
谢珩一个眼神示意，闵轻舟便了然，问：“她男朋友的照片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李标切齿回：“我不会忘记的。”
闵轻舟拿出手机操作了半天，然后调出一张照片在李标面前展示，问：“是他吗？程莱的男朋友？”
李标凑近一看，眼睛立马瞪得溜圆：“是他，就是他！一副小白脸的长相。”
闵轻舟的表情更加严肃了，一边起身一边道：“一会有人会来给你录指纹，另外还需要比对DNA，希望你配合一下。”
李标笑呵呵回：“没问题，等这些都弄好了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闵轻舟回道：“如果比对了指纹和DNA与你不符就基本证明你的清白了，你就可以回家了。”
李标打了个敬礼的手势，笑起来脸颊肥肉横生，别提多油腻了：“好嘞好嘞，感谢两位警官，感谢啊……”
转眼间闵轻舟与谢珩一前一后急匆匆走出了讯问室。
办公室里，闵轻舟将屏幕还在亮着的手机甩在了办公桌上，屏幕上显示的赫然是林西顾在舞台上的照片。
在监控室里目睹了讯问过程的老孟匆匆赶来说：“闵队，这个男人不就是咱们聚会那晚在花海表演的歌手吗？可是据我们的调查程莱并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可疑的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难不成是我们调查时遗漏了什么？”
杨夏敲门而入，汇报说：“老大，有新的进展了，我们查到程莱九号晚上出门后乘坐出租车去了花海。”
闵轻舟沉思着，而后看着手机屏幕上林西顾的照片说：“看来得请他来一趟市局了。”
*
下午五点，林西顾出现在市公安局外，老孟和杨夏跟在他身后，是他二人亲自去“请”的人。
讯问室里，林西顾还是一副恣意洒脱的样子，他环顾左右打量着讯问室里的一切，表情里没有一丝不安恐惧，给人的感觉反而更像是觉得“好玩”。
觉得进公安局好玩，觉得讯问室里好玩，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有趣好玩。
依旧是闵轻舟和谢珩进行讯问工作，林西顾在看见他们两人进来后露出笑容，伸手打招呼：“嗨，又见面啦。”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刻谢珩敏感地觉得林西顾打招呼说的话似乎只针对他一人。
待坐下后，闵轻舟看了眼林西顾道：“在警察局里见面可不是什么好事。”
林西顾调皮地撇了撇嘴，耸肩摊手道：“我无所谓啊，我又没杀人犯法。”
听到杀人犯法四个字，闵轻舟的眼神瞬间变得尖锐，他看了眼谢珩，两人意会到这个林西顾的心理强大并不简单。
闵轻舟付之一笑：“你有没有杀人犯法只有你自己清楚，现在我们调查到你可能牵涉进一起命案中，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接受调查。”
林西顾很刻意地、不可置信地说了句“不是吧sir ”，而后又很快接受这个事实：“好吧，我要怎么配合？”
闵轻舟盯着他道：“我们问什么你如实回答就行。”
林西顾一笑：“OK啊。”
闵轻舟挑眉，问：“姓名？”
他回：“林西顾。”
“年龄？”
“28岁。”
“职业？”
林西顾调皮地眨了眨眼，回：“高级工程师……兼网络歌手兼酒吧驻场歌手。”
闵轻舟疑惑问：“你不是只在花海表演几天吗？什么时候成驻场歌手了？”
林西顾悠哉回：“从第一天就是啦，只不过对外称只是表演几天。”
闵轻舟继续问：“你的国籍？”
林西顾回：“新加坡喽，你不是知道的吗？问得这么清楚搞得我有点慌……”
闵轻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问：“九号晚上九点至十号凌晨三点你在哪里？都做了什么？”
林西顾冥想一番，回：“晚上十点我在花海唱了两首歌结束就回家了，然后一觉睡到天亮，早上八点起床九点到公司，，问这些做什么？”
“确定吗？”闵轻舟问：“晚上十点左右你有没有见什么人？确切点说，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女人？”
林西顾一怔，随后竟笑出了声，反问：“女人？我在酒吧见的女人可多了，你指的是谁啊？”
闵轻舟蹙眉，耐着性子道：“这里是警察局，你正在接受讯问和调查，麻烦你严肃点。”
“好吧”，林西顾很识时务地妥协了。
一旁的谢珩开口问：“你认识一个叫程莱的女人吗？”
林西顾皱了眉：“程莱？谁是程莱？我不认识什么程莱。”
谢珩只当他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耐着性子从卷宗里抽出一张程莱生前的照片展示给他看，说：“她就是程莱。”
林西顾一瞧，笑着说：“原来你们说的是夏安呀？我认识她，她是我为数不多的粉丝中的一员，九号那天还去酒吧观看我的表演了。”
局势瞬转，闵轻舟与谢珩对视一眼，问：“你承认九号晚上你们见过面？”
林西顾点头：“我和她确实见过面，她来观看我的演出，为了感谢她的支持下台后我去了她的卡座和她喝了几杯酒之后就撤了，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什么意思？你走了之后她还留在花海没走？”
林西顾“嗯”了声，解释道：“她说她要等朋友，我与她告别之后就撤了。”
林西顾的话让闵轻舟与谢珩直觉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