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云岁叹了口气，为什么她的任务比别人要多啊，还这么难。
她敲敲门，里面的老师收了声，说了句：“请进。”
她打开门走进去，办公室里只有女老师一个人，那刚才传出的说话声，应该又是另一张脸上的嘴巴在发出声音。
“什么事？”老师问。
秦雨浑身颤抖，云岁捏了捏他的手，给他无声的安慰。
她问女老师：“老师，我有个问题请教。”
“你说。”老师一听‘请教’二字，脸上和颜悦色起来，但云岁的下一句话，让她立刻变了脸。
“老师，刚才在教室，我好像听到很多声音，很多人说话的声音，他们说着恶毒的话，但我却看不见他们，老师，你听见了吗？”
“你需要看医生。”
“为什么是我需要看医生？”
老师看着她，问道：“你家长电话多少，打电话让你家长来。”
“请家长吗？”云岁说，“来了之后呢？”
“带你回家，你应该去看看医生。”
“老师你认为我是病了？我应该看什么科的医生？”
“精神科，”老师回答她，“你在家里好好休息，这周不要到学校来，下周再说。”
“你让我一周都不上学？”云岁笑道，“我现在高中，你知道一周不上学，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我是为你好，你这样的精神状态，怎么能上课呢？更何况你还是班长，怎么起到带头作用？其他学生学你该怎么办？”
老师说的句句都是为你好，但她身后的那张嘴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居然质疑老师”“不服管教”“不听话”“给她点颜色看看”“现在顶撞老师以后就敢杀人”“就是作业太少了，罚她！”
后面的话层层叠叠，云岁听得不清楚，也不想再听。
“我认为自己没有问题，再说，老师，你没有资格停我的课，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这时，老师笑了，她用着一种很诡异的，混合在一起的声音说道：“只要我认为你有问题，你就有问题，不信吗？我现在就给你家长打电话。”
云岁也笑了：“可是老师，我没有家长啊，我爸妈，都死了。”
父母的死亡是云岁的痛，她没想道，在这里，居然成了她的优势。曾经难以启齿，不敢触碰的痛，居然在此刻，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老师一愣，随后另张脸上的嘴格外兴奋，一个个迫不及待的冒出各种话，甚至讨论起了如何让她消失在这个校园里。
“老师，如果我的父母还在，你会怎么做？
你打电话通知他们来接我，然后等他们到了，当着办公室其他老师的面，对我父母进行质疑和讯问，甚至还会在有其他同学在的情况下，让我父母为我的行为道歉，然后下一步到哪里了？
对，父母道歉完，就轮到我了。
这一步，得是我的父母当着你们的面教训我，然后才是我的道歉环节。
最后你会说，‘这也是为了我好’，接下来他们就该带我回家了。
哦对了，还有个很重要的步骤，写检查，”云岁说，
“字数要求，是在班级还是在学校朗读，都得说，还得让我说。
检查你还得卡，不合格还要重写，不合格就是态度不端正，还得回家待着，所以老师，你有想过让我回来上课吗？没有吧。”
“你知道你在谋杀一个学生吗？”云岁走近，问她，“你知道你在谋杀一个家庭吗？”
不去理会那些嘴说出的各种攻击的恶毒的咒骂的话，老师此时脸上还挂着扭曲的微笑，说道：“这是自然淘汰，只有好孩子，才值得被教导，这是选拔，是优胜劣汰。”
“满口胡言！”云岁怒道，“别扯着幌子给自己脸上贴金，你不配！”
“老师都是这样的，你这样的人，不配进学校，你退学！”
“别侮辱老师，你这样的只是极个别，不代表全部。我再说一遍，你没资格。”云岁坚定地说道，“我的父母，也不是你能随意侮辱的。”
“那又如何？”老师冷笑道：“只要我一句话，你不但班长做不了，学上不了，你的档案上也会留下停课处分的评语。你应该庆幸父母都不在了，不然，他们的朋友，他们的亲戚，都会知道你被停课回家，你让你的父母脸上无光，出去都要受人指指点点，他们去世，还真是好事，你说是不是？再说了，有些父母，确实还是死了比较好。”
云岁问道：“你这样的认知是哪里来的？是不是因为你的父母就是这样对你的？还是你的老师是这样教你的？
你在成长的过程中，遇到了很多指责抱怨贬损，他们都变成了你的一部分，把你喂养成了现在的样子吧。
你开始报复，开始反击，甚至把这些行为复刻到别人身上，所以你的父母怎么样了？那个老师怎么样了？你是不是至今都不敢反抗他们？是不是至今都在惧怕他们？是不是只敢把对父母，对别人的憎恶和愤怒，发泄到你自己学生和学生家长的身上？
你真无能！”
“我不是，我没有！是他们该死，那些，低等的垃圾，居然妄想一步登天？”那些声音恶毒的咒骂，“你们都应该去死！”
云岁身边的秦雨再也忍受不了，冲过去掐住了她的脖子。
云岁没有制止，眼睁睁看着那位老师被秦雨推到了窗边，也许是巧合，也许这就是结局，身后的窗户被撞开，老师毫无防备之下，掉了下去。
秦雨站在窗边，看着下面的景象，云岁站在原地，看着秦雨。
周围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芒，眼前的秦雨渐渐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他戴着眼镜，瘦瘦的，有些腼腆。
仔细看看，他甚至和在教室被欺负的黄言还有点像。
他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学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也是普普通通的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