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又是三道题。
又是三道关联题。
众人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了，王亮的尸体被放在门口，此时他们的心情复杂到难以形容，
这三道题让他们不得不想到王亮的死，也不得不再次正视王亮的死，
甚至云岁已经开始审视自己，审视父母的死亡，车祸当天发生的事，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新人任务里，车祸的三次重现，是完美的创伤叠加。
三道题，毫不费力的让她陷入到了自己的情绪里，
她开始假设，如果新人任务自己的命有无限条，她是不是会去试无限种可能，让爸妈活下来的无限种可能。
是不是自己还不够努力？
是不是自己在哪个环节错了？
是不是自己那天就不应该说话？
是不是自己那天就不该在家里？
是不是自己，就不该出生？
是不是……
红色的倒计时挂在门板上，快速滚动的数字，让它看上去很像一个正在倒数的定时炸弹，数字正在疯狂减少，不以谁的意志改变，
它在无声地狂笑，它在看着云岁，欣赏她的焦虑和痛苦，它在等着最后一刻，把云岁炸的粉碎。
“云岁，云岁！”
云岁抬眼，看着孙芸：“孙……孙姐……”
“云岁，你怎么了？你哪儿不舒服吗？”
孙芸看到云岁颤抖地抱着自己头蹲下，浑身都在颤抖，知道这题是触到她痛楚了，
虽然她心里也不舒坦，但云岁是新人，也是这次参与者里年纪最小的，作为比她大十岁的姐姐，这时候应该给她安慰。
“这些题就是故意扰乱你了，也故意扰乱我们，我们不能想那么多，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孙芸说，
“我虽然不太懂什么人生哲理，也不懂讲那些心灵鸡汤，更没你那么聪明，甚至我此刻也很恐慌害怕想跑，但作为年长者，还是要废话两句。”
“你说。”云岁有些鼻音，眼眶也有些红。
“我们或许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此刻我们是一个团队，一个团队真正的价值表现，不是什么权责分明，也不是什么共同目标，而是取长补短。
假设我们把进副本做任务当做是大家一起在创业，而且还是创业初期，那我们这些创业者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是什么？
是思想道德品质吗？不是。是心理素质，身体素质，和知识素质。你看，思想道德修养算个屁。”
“孙芸，你可别瞎说吧。”江庆华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调笑道，
“思想道德怎么就不重要了？这万一有人卷款跑了咋办。”
“跑了就跑了，能卷款跑也说明我们能赚钱了，还赚了不少，就怕想卷也没钱可卷。”孙芸骂他，“你别打岔。”
“行行，你继续。”华哥道。
“而团队合作的基础是什么？是共同赚钱目标吗？不是！是凝聚人心的愿望和经营理念！”
“嗯，”云岁道，“这是心理学家马斯洛的说法，我听过。”
“你看你看，你多厉害，你才上大学就听过，我是开始创业了才听过。”
林深道：“我现在听孙姐说了才知道。”
“可是，如果团队里的创业者大家都各有各的心思，各自都没憋好心眼，那怎么办啊？能行吗？”林笑问。
“你傻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要是一个团队的人都没憋好屁，
但还能走在一起，一起去创业，一起去完成一件事，那肯定是他们某些理念是统一的，不然他们也聚不到一起，更别提还一起创业了。”
林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企业文化是一个团队全体的价值观和行为指导标准，这个价值观并不一定是正向的，
创业是一种社会经济活动，跟道德其实无关，虽然我们社会中还是要求企业遵纪守法。”云岁已经站了起来，她的情绪也好了很多，“孙姐，谢谢你。”
“我也是在帮自己。”孙芸见她没事了，也松了一口气，“我很怕出不去的，所以你要加油啊，我对自己的智商真的不自信。”
林笑脑中突然灯泡一亮：
“云岁说的企业，我想到一个！诈骗公司！社会经济活动，理念一致，凝聚力强，但没道德！哎呦！”他捂着后脑勺抱怨，“哥，你打我干嘛！”
林深无语。
“那我们来做选择吧，大家说说看法。”云岁看着这三道题。
“我都选不怕，”华哥说，“第一次做人，什么事都是第一次，选择题做不完的，错了就错了呗，下次改就是咯。”
“可后果很严重怎么办？”
“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那死了呢？”刘继红在他们身后小声问。
孙芸道：“死了就不会思考这些问题了，更不会想什么后悔不后悔。”
林深说：“人要为自己做的决定负责。不怕。”
林笑也说不怕，但刘继红浑身发抖，着急道：
“我怕。你们不怕，我怕。我不想，不想选择，后果太严重了，我会受不了。”
“那，只有你选怕，可我们都选不怕。”华哥冲她发声道，”少数服从多数，选‘不怕’。”
“不行，我不同意！”刘继红突然冲华哥嚷道，
“凭什么听你们的！我的命在我自己手里，我才不会像王亮一样，他就是个傻逼！”
“你！”华哥气愤道，“不准你骂他！”
云岁没想到刘继红会这么激动，听见她骂王亮，她心里也不太舒服，
一个人总是有两面性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也会有他的优点，
此刻她不能认同刘继红的态度和对王亮的贬损：“刘姐，请你尊重逝者。”
“让我尊重？”刘继红越发激动道，“明明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他！是你们选的他！”
“你这就是不讲道理了，”华哥道，“他的死是我们愿意看见的吗？我们会知道事情是这样发展的吗？！”
“所以这就是选错的后果！你们还非要选不怕吗！”刘继红冲过来伸手就要在题目上做选择，被华哥和林笑一把抱住拉住，
“你们放开我！你们就是想害死我！这不公平！”
“你冷静点！”
“别冲动！”
“你要是这么在意，这么为王亮抱不平，当时为什么不说？当时他提出选他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制止？你为什么在当时不说不公平？”林深看着她，
“你当时什么也没说，你默认了王亮的选择，享受了王亮的牺牲带来的便利，现在却说这不公平，你凭什么？”
孙芸懒得理会刘继红的发疯，她指着题目问到：“现在题目只是提问，又没说要票选谁，你在怕什么？”
云岁看着自己的倒计时，生无可恋，她是没时间跟刘继红进行灵魂拷问，也没兴趣知道她在想什么，她飞快的做出了选择，说道：
“要不你留个地址吧，你要是真死了，我在这个副本会努力活下去。等做完任务出去后，我会去看望你的家人。”
刘继红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难过的，嘴唇抖得不像样子，眼泪哗哗往下淌，身子一软就要往地上坐，
但看到地上摆着王亮，她又快速地站起来，害怕极了。
投屏消失的那一刻，众人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好在什么也没发生，云岁拧了一下门把，门开了。
两张泛着冷光的不锈钢床，冲洗池，显微镜和一股消毒水混合着福尔马林的味道。
钢架上摆着三个罐子，里面泡着三颗头颅，其中一个居然是王亮的。
存稿正好到第二个副本，发完就暂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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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