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最后我只想你问一句,亲情在你们眼里究竟算什么?眼睁睁看着自己亲人送死,然后再去假惺惺地报仇?真是可笑!”
“国家面前,亲情又算得了什么……”
良久,陈准抬起眸看她。
“哼,”周鑫莫名想笑:“所以你是觉得陈淳是为国家牺牲了是么?”
“他不过是当了陈熙谋反的垫脚石,当了你失察害死自己亲弟的借口而已。”周鑫抬头看着他,“陈准,你见死不救,焉知自己不是杀死亲弟的帮凶?”
陈准握紧了手中的手帕。
沉默良久。
才缓缓开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到我在背后观察着一切的?”
“早在阳县便有所察觉。其实阳县的一切就像是一个大线团,环环绕绕,彼此交错。从我在阳县遇到靖王时,便已有所察觉,这些事不妨留在以后我再慢慢向你说明。”
周鑫说着转头看向陈准:“眼下我只想知道陈公子给我的回复。不知公子留给我的答案是什么?”
“你要的答案,我没有,”周鑫闻言抬头瞧他。
只听他一字一句道:“不过,倒是有个人知道。
汜水。
大河涛涛。
一天的疾雨后,河水突然暴涨,冲破了耗资朝廷数百万两白银修好的千里河堤,向四周奔腾而去。
数以万计的房屋顷刻间被淹没,良田化为乌有。
人们的哭喊声不觉于耳。
不少人雨夜纷纷撤离,却又纷纷罹难于雨夜。
却无一人上报朝廷,反而纷纷将汜水决堤之事压了下来。
上欺瞒朝廷,下镇压百姓。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郑大人!汜水决堤的事为什么没有报上去?现在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无以为继,你让汜水的百姓怎么办?”
“公孙大人莫慌。”被称为“郑大人”的人,悠闲地翘着二郎腿躺在躺椅上晒太阳,“那汜水的水再大,不也没淹到你府上,那么急做什么?”
“公孙大人,现在汜水县衙的官粮不多了,支持不了几天了!受困百姓那么多,请你向朝廷通报让朝廷多拨点钱粮下来吧!”
“呵呵,”郑大人半抬起身子:“公孙大人你可真会说笑,汜水的事报上去,你觉得咱俩还能好好地在这聊天吗?”
郑大人笑着坐起身,端起身旁案几上的茶喝了一口,道:“公孙大人,我劝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就成了,你说是不是?”
“郑大人!现在数万百姓流离失所,饿着肚子,你让我如何过自己的生活?还请你通融一下,或者,”公孙留说着从袖筒中拿出一份卷宗:“您将我的这份文牒交于陛下……”
“大胆!”郑大人刷地变了脸色:“你不过小小一个县令,哪有资格给陛下上文书!”
“大人既然不愿帮我上交文牒,那您……”
“本官已经说过了!这事儿本官不知道!”
说着“刷”地从躺椅上站起来:“来人,送客!”
“郑杨!你刻意隐瞒汜水灾情,就不怕陛下日后抄你家吗?!”
“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
院内的小厮很快进来,架起人就往外拖。
“郑杨,你私吞朝堂修筑汜水河堤的上百万两白银,害得如今汜水河堤被一朝大雨冲毁,我要向陛下告发你……”
风雨交加。
外面的风很大,夹杂着大雨如注。
几个背着打着伞的路人背着包袱匆匆从路边跑过。
天渐渐暗了下来。
一个穿着斗笠的行客背着一个沉甸甸,湿漉漉的包袱走进客栈。
“小二,给我安排一间上房!”
“好嘞!”店小二一见有人来,拿过一串钥匙,乐呵呵地跑过去:“客官请随我来。”
那行客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抱怨:“这个季节,竟然还能下雨,这雨下得可真大……”
“哟,客官您是从北边来的吧,”一边说着一边接过那客人的包袱,“我们这边不比北方,即便是冬季也都是下大雨,比不了北方冬天的雪!”
“是啊,北方的冬天可是真让人怀念,那遍地的雪,好久没有打雪仗了……”
一人忽然出声。
店小二和那客人闻声去看,只见略高处的阁前,一个白衣少年正对着窗煮酒,袅袅的白烟从窗户中飘出来,带出一阵酒香。
少年朝他们点头笑笑。
“煮酒听雨,这位小公子好兴致。”
那行客道:“不知公子可否请我共饮一杯?”
少年点头:“相请不如偶遇,这个自然。”
那行客拿过小二手里的包袱:“不劳你帮我拿了,我先上去,我这斗笠先存在你这儿,一会儿我再下来找你!”
“好嘞,客官您先忙!”
说话间,那行客便奔着少年房间的方向去了。
少顷,那行客便到了少年门前。
门“叩叩”响了两声。
少年开门相迎。
那行客笑意盈盈地看向少年:“许久未见,不知你这酒是否还是以前的味道?”
暗夜沉沉。
黑暗中,那人背对而立。
一人恍如无影般忽然出现在他背后。
跪下拜倒。
“主人!”
“有他的下落了?”
背对着的那人手持一把剪刀若无其事地修剪着一株花木。
“没有。”
“废物!”
那人撇过头,低喝。
黑眸沉沉地盯着来人投到地上的长影:“找不到人还敢回来?!”
“属下探听到他之前在南秦成周城待过,我已经派了人过去,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
“知道之前的事现在还派人过去干什么?难不成他会等着你去抓不成?!”
“说不定会。”
男人微微侧目。
“南秦有一个人,名唤周鑫,是南秦的军师,听说陛下与此人走得极近……”
黑眸微蜷。
“既然如此,你便派人好好盯着,一旦发现他,立刻诛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
“且慢”,那人细细斟酌,片刻道:“即便即刻不能得手,也要拿了东西速速归来。”
“是。”
黑衣人刚离开。
背后一道声音忽然响起:“主子,秦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
须臾,一个面色青黄的青年人走了进来。
见他便拜:“下官拜见大人!”
“这么晚了,你来有什么事儿?”
“大人,”青年人抬起眸:“汜水的百姓反了,他们已经占领了中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