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休。
柏树岭下,血肉横飞。
交战双方像远古时期噬血啃骨的野人般早已杀红了眼,以至于整片地面震动扬起了冲天黄尘。
直冲得人睁不开眼睛。
到了最后决战时刻。
包围在外面的官兵越来越多,渐渐开始处于上风,绞杀得越发起劲。
里面的包围圈渐渐缩小。
被包围在里面的人拼死抵抗。
重重阻杀下,脚下渐渐汇集成一道血河。
“你们这些腌臜厮们,不怕死的给俺们拿命来!”
终于听到前面传来叫骂。
里面的人抬头看去,视线中,不计其数的草莽英雄们从四处滚滚驰援而来。
刀斧所到之处,立有四五个官兵登时毙命。
一炷香之后。
鸣金收兵。
退。
柏树岭下,尸堆如山。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被叩响。
“进来。”
门内的人应了一声。
文青推开门走了进来。
见案边披着素色披风的青年正蹙着眉拿着一封信在读。
青年身边的青凡朝他摇了摇头。
文青放慢了脚步。
“公子。”
青年抬起眸,看到文青焦躁的神色:“你急色匆匆,是探听回了什么消息?”
“公子,介休被柏树岭起义军占领了。”
拿着信的手忽地一动。
片刻才问:“何故?”
文青思忖着开口:“沔水决堤,灾情殃及介休百姓,杨开不管不问,反加重赋税,并命令介休知府镇压抗议的百姓。”
“……柏树岭义士揭竿而起,百姓纷纷响应。”
青年微微阖眸,将信纸重新放回信封:“各地起义的消息……大大小小,也不是第一次了……”
文青道:“可这一次,听说有好几支起义军一起聚到了介休。”
太原君抬起眸,略显苍白的脸上一脸认真:“我身为南秦国君,却没办法夺回朝政大权,改变百姓的处境……”
太原君摇晃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若真有人能推翻杨开的暴政,给百姓带来好日子,也未尝不是好事。”
“公子。”青凡眼圈泛红:“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们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做……”
光秃秃的高墙。
一道光线透过墙上的一道细窗投下来照亮了整间牢房。
脚下是凌乱的稻草。
抬起头,头顶是密不透风的牢顶。
牢门紧锁。
试着将牢壁敲了一遍,没什么机关暗道。
“人确定是从这丢的?”
“正是。”
那人跟在少年背后。
看着少年一会儿敲敲墙壁,一会儿在墙角蹲下来捻捻土,或趴在墙上看看,搓搓手。
一会儿拿出测量尺东量西量,一会儿又在牢门口自顾自地比划。
那人忍不住开口:“军师,你发现什么了吗?”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少年回过头,看着留着山羊胡的小心翼翼地官员:“您是这里的?”
“下官孔昱,是刑部的刑部员郎中。”
刑部郎中?官不算小,在刑部算是三把手,大概是从五品?
点点头:“陈熙是你负责看管的?”
孔昱脸上泛出羞愧之色:“是,下官惭愧,愧对王上的信任。”
少年笑笑不作评论。
“孔大人,陈熙不见当晚,都是谁在值班?可方便把人都叫过来,我想了解一下当时情况。”
“方便,下官这就去。”
说着便急急地出去了。
少年继续忙自己的事。
围着牢狱走了一圈,忽然在地上的稻草上看到一滴血迹。
蹲下来拿起那根稻草放在鼻下闻了闻,然后放回原处。
走出牢门,从外面打量着牢房,牢房不大,甚至还有点小,牢房门……
过去比了比,牢房门也不高。
在牢房里转了一圈,没一会儿孔昱就带着一群衙役进来了。
“军师,当天值班的人都在这儿了。”
少年点点头,扫视众人问:“当晚你们是谁先发现陈熙不见的?”
一众衙役面面相觑。
这时一个黄色面皮的衙役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大人,我们不是谁先发现陈熙不见的,是听到牢房有动静,好些人一起进来查看才发现人不见的。”
“哦?此话怎讲?”
“大人容禀,当天晚上风雨大作,子时左右,我们正常轮值换班,这个时候我们突然听到牢房里传来动静,于是我们便一起去看。”
“那天晚上电闪雷鸣,雨下得极大,不知道怎么回事,牢房里的蜡烛全灭了,牢里也忽明忽暗地吓人,我们几个人提着灯笼壮着胆子进去,远远照了照,发现陈熙还在牢房,便放下了心,于是我们几个坐一起喝了几杯酒,就站起来离开,谁知我们喝完酒一回头发现陈熙已经不见了。”
“你们在哪里喝的酒?”
“就在这儿。”
指了指牢门前不过两三米远的一张方桌。
方桌略靠牢房的柱子,走过去看了看,不至于挡住视线。
绕柱子走了一圈,拿出随身的手帕在柱子上沾了几下,闻了闻,忽然转过头:“你们几个人喝的酒?”
“六个。”
少年抬眸,“当晚在这里喝酒的人何在?”
余下的五个人一一站出来。
少年上下打量他们片刻:“嗯,好,入列吧。”
“所以当时你们是亲眼看到牢里的人不见的?”
“我们没看见,我们当时都在喝酒,喝完酒站起来才发现人不见的。”
少年点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薛烈。”
“薛烈。”少年转头看向孔昱,“孔大人,请禀报王上取消封城吧。”
“这……军师有头绪了?!”
“你只管禀报王上就是,就说……就说我已经找到陈熙。”
傍晚。
夕阳渐渐染红了辉煌的太极殿。
“军师没跟你一起回来?”
“回王上,军师已经在天牢查案了。”
“看来,她暂时还不打算进宫,”语气中的黯沉让董生不自觉地抬起了眸。
年轻的君王放下手中的奏折,脸色深沉地吓人:“谁带她去的天牢?”
“是……宁大人。”
“宁泽?”
“……是。”
独孤城沉默了,神色意味不明:“他什么时候也管起了这事……”
话还未说完,忽然听到景和的通禀。
“王上,孔昱求见。”
顿了一下:“让他进来!”
片刻后,孔昱整理衣衫走了进来。
跪地便拜:“罪臣拜见王上!”
“起来吧,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禀王上,军师让我禀报王上,可以解除城禁了。”
目光直射在孔昱身上:“可以解除城禁了?她怎么说的?”
“军师说他找到陈熙了……”
“!!”
独孤城不确定地看他:“你说她找到陈熙了?”
“军师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