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倾慕之人。”林旭染语气淡淡的，听起来很轻松。
云意已经走到门旁，听他这么说，挑了下眉，转回身。
看他紧握着棉被的手颤抖着，手臂紧绷，青筋暴出，低着头，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这么快揭露谜底？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云意轻笑。
林旭染揉了揉脸，强压住心里的酸涩，声音还有些颤抖。“我于你极为有用。”
“说说。”云意的困意因为这句话而散了。
他斜倚在门框旁，饶有兴致的看着林旭染。
林旭染几个呼吸之间，声音已经稳定。“想必你也对江湖事有所耳闻，我也就不多废话。
被右护法救下之前，我遭遇了刺杀，而刺杀我的人穿的衣服上有东方教的惯用花纹。
他们个个擅长用刀，刀柄处也有东方教的惯用纹路。
武功路数看不出来历，却都不是中原武林的武功。”
云意伸手把长发耙到脑后。“你想说什么？”
“我怀疑，有人冒充东方教，刺杀我。”林旭染抬眼看向他。
“所以？”
“如果右护法想杀我，不必把我救回来浪费药材，当时刺杀我的时候，想问什么逼供问就是，想杀我，以我当时的武功，更是轻而易举。
不必假意放走我再救一回。
我相信是有人栽赃给东方教。”
“为什么要栽赃给东方教？”
“因为可以在刺杀云护法的时候，假冒攀云山庄林家的人。
也可以用我林旭染之名。”
云意勾唇笑了。“你的想法很……别致。”
“东方教与武林盟多年以来交恶，但几乎从未正面冲突。
东方教为西南最大门派，武林盟团结了中原大部分门派，以神刀门为尊。
两方势均力敌却不正面交锋。
如果有人想要坐收渔翁之利，肯定要挑唆两方正面争斗。
东方教死一个右护法，武林盟死一个名声在外的林家子弟，足够两方你死我活，互相厮杀。
半年后，东方教主和神刀门门主的约战不论是谁赢，皆是两败俱伤。
我很怀疑你我二人，就是有心人利用的棋子。
若云护法不信，自可以等几日。
我相信，五日之内，必会有人穿着攀云山庄的衣服，行刺杀之举。”
“这么肯定？”看他语气这样肯定，云意也不由得信了几分。
打量着他身上残破不堪的衣服，上面林家独有纹样在烛火下依然看得清清楚楚。
若是有人穿着这种衣服刺杀，几乎是提着灯笼告诉众人，是攀云山庄林家的人刺杀。
只是，他的话不能全信。
“云护法若是想杀我，多等五日便是。”林旭染抬了抬脚，用锁链的声音提醒云意，他现在没有能力兴风作浪。
“五日之内若是被你猜对了，我遭遇了刺杀，那要你何用？
你以为本座自从来到中原，被刺杀的还少？
还是我被刺杀，你可以趁机逃走？”云意不以为意。
“云护法，我是证据。
我是证明东方教没有杀攀云山庄林家子弟的证据。”
“哦？你这样说的话，我可得保护好你的命。
不然但凡起了争端，就坐实了东方教杀林家子弟的嫌疑。”云意嗤笑。“半年后，我教教主将于开山镇，约战神刀门门主刘并山。
自然不可能手不染血。
这十几年来，被武林盟污蔑为‘魔教’的东方教，难道少担了滥杀无辜的恶名？
难道会怕了中原武林？怕被某些伪君子的职责？不敢杀了你？”
他傲然道：“本座来中原，乘豪车，驾骏马，带美婢，率亲随，就是来招摇的。
来武林盟的地盘上招摇，本就没想过会平安抵达。
杀了你，不过手上多条人命。
被多骂几句‘魔教妖人’而已！”
他不给林旭染说话的机会：“记住，你的命能留下，是本座慈悲。
刚刚你的话，就当做是个故事。
不过，你勾起了我的兴趣。
你不去写话本子，实在是浪费了。”
云意说完，撩了撩长发，正要出门，转头问：“我仍是好奇，你那念念不忘的倾慕之人，到底是什么人？”
林旭染脸上表情顿时柔和下来，只是眼神依然复杂。“他是个很好的人。”
只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下去。
“哦。”云意意兴阑珊的转身出了门。
林旭染刚刚发疯时，口口声声说亲手杀了那倾慕之人，还不肯说清楚那人是谁。
故事不完整，实在叫人遗憾。
他见程素衣等在门口。
“主人，你信他的话？”很明显，他刚刚一直在偷听。
“不能说全信，也不算不信。
他有句话说的对，现在不是和武林盟撕破脸正面争斗的时候。
我教的人命金贵着呢，可不能随便因为这么个时不时发疯的林家子弟，就陷入险境。
他们武林盟不也是看不惯我们，又打不过我，不敢前来挑战，只敢派些杀手放放毒，使使绊子。”云意打着哈欠，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我不怕他们。”程素衣追在他身后。
云意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我来之前教主吩咐，可以招摇，不可以乱杀人。
东方教可以担负心狠手辣之名，不可担负滥杀无辜之名。
魔教的名声是神刀门给的，这次，揭露刘并山这伪君子，摆脱魔教之名才是教主的本意。
而且，平日里你不是好杀之人。”
云意狐疑的看着他。“今天怎么随随便便喊打喊杀的？”
程素衣扯了扯嘴角。“你不也是几次说要杀了他？”
云意来了精神。“攀云山庄庄主夫人是谁？”
“刘二娘啊，刘并山唯一的胞妹。”
“屋里那个林旭染是林端的儿子，按中原的规矩来说，也勉强算是刘二娘的儿子。
更勉强一点，他算是刘并山的外甥。
刘并山是教主的仇人，他与我们而言，是仇人的外甥。
我又不能真的杀了他，只好占些口舌之利。
而且他得清楚，本座留他的命，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筹码，是本座想留他的命。”
“右护法大人聪明！右护法大人威武！”程素衣奉承的很敷衍，转头要走。
“回来！”云意叫住他。“你干嘛去？”
程素衣停下脚步转身，抱着胳膊，语气很不耐烦。“睡觉。”
“你事情还没办完，睡什么睡？”
“还有什么事？不会要我继续守夜吧？”程素衣压下眉头，十分不情愿。
“那林旭染时不时发疯，武功还不弱，你去给他下点毒，卸了他的内力。”云意拍了拍他的肩头。
程素衣虽身世成迷，但自小身边就有几本毒经，说是他父亲留下来的。
给林旭染下点毒，废了他的内力并不难。
程素衣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属下领命。”说完认命的干活去了。
云意觉得他也没理由杀林旭染，就上楼回房睡觉去了。
又打了个哈欠，他脱了外衫，倒在锦缎被褥间，在安神香的幽幽香气中，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他被林旭染饱含深情的看着，正要伸手抚上那男人俊朗的脸，就被一把泛着寒气的匕首穿胸而过。
他感受到胸部传来的痛楚，低下头看到胸口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在对面男人的脸上。
林旭染手却紧紧握着那把刺向他胸口的匕首。
似乎是被鲜血浇醒了理智，陡然松手，又愧疚又后悔的看着他。“对不起，意儿，对不起……”
云意觉得自己渐渐被黑暗吞没，胸中翻滚着恨意，更是万分失望，还掺杂着对自己的懊恼。
这是被背叛了吗？
云意一边感受着梦中自己复杂的情绪，一边分神猜想着。
很快就换了个梦境。
眼前仍是林旭染。
这男人灼热的手捧上他的脸，像是抚着最爱的珍宝，万分珍惜的亲吻在他额头。
“登徒子！好大的胆子！”云意猛的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