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染这个据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天才，身材倒是壮硕，可惜这张脸，俊美是够俊美，却英气不足。
和我看那话本子上，骗女子芳心的坏男主倒是有几分贴近。”云意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林旭染，拂了下自己被抓到的衣袖。
发觉衣袖不知什么时候被抓了一道血痕，嫌弃的脱了外衫，塞进身边站着的程素衣怀里。“今天救了个林旭染，人手不够，我的衣服归你洗，可不要洗坏了。”
他说着，嫌弃的看着程素衣身上沾的血迹。“你也换件外套，真臭！”
“我这衣裳不算脏。”程素衣没觉得自己需要换身衣裳，却没拒绝给他洗衣服这种无理要求。
云意和婢女吩咐完照顾伤者，便向屋外走，程素衣抱着他的衣服跟着。
“主人，这林旭染毕竟还是林家的一把刀，为防后患，不如现在就杀了他。”
“之前还是你催促本座救下他，现在怎么改了主意？”
云意几步来到院中桃树下，看桃花开的正艳煞是喜人，忍不住抬头多看一眼。
桃花花瓣落了几点在他头上，像是为他添了发饰。
程素衣上前伸手替他摘了花瓣。“我之前觉得他伤重，救下来之后，用来对付攀云山庄林家十分有用。”
“如今见他伤的没那么重，就想杀他了？”云意懒洋洋任他摆弄自己的头发，心神飘走，看着夕阳映照下，桃花的好颜色。
程素衣动作停下，目光落在他的侧颜。“他看你的目光，不清白。”
云意听他这样说，嗤笑着回头，看他半天也没弄掉花瓣，干脆抽回头发，自己拂了几下，才抖掉了花瓣。
“本座甚为俊美，觊觎本座的男女数不胜数。
大概是这位林少侠也好男色吧！”
“主人，你话里那个‘也’字，什么意思？”程素衣见他走的很快，跟着追了过去。
“没什么意思，你去休息吧！”云意飘然上楼，去了自己住的天字一号房。
整间客栈都被云意包下来，厨房里除了饭菜香，还有隐隐的药香传出来。
护卫们各自洗漱休整，婢女们更是早备好热水，服侍他宽衣沐浴。
用过晚饭，云意没束发，慵懒的斜倚在床上喝茶，看话本子。
正觉悠闲，程素衣又来了。
见云意散着发，衬得精致秀气的脸有几分女相，他别开目光，远远坐在圆凳上。
云意扫他一眼，见他没换衣裳。“我衣服洗了吗？”
“洗好了。”程素衣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关于今天救的那个林旭染，他的身世很是有趣，要不要听听？”
云意来了兴趣，却不急着叫他说。“不就是个私生子，还有什么内幕在内？”
“攀云山庄里人尽皆知，林旭染在林家地位不如庄主夫人刘二娘养的狗。”
云意忍不住问道：“林旭染毕竟也是攀云山庄庄主林端的种，就算不是刘二娘生的，也不至于太过苛待林端的儿子。”
“攀云山庄不是林家的私产，林端也不缺儿子。”
“我知道林端有二子一女，武功都不弱。”
“刘二娘所出的孩子加在一起，都不如这个林旭染的实力高。
尴尬的是，林旭染只是已经过世的，连名份都没有的奴婢所生。
据说连攀云山庄的门都进不去，一直养在后山，被乳母养大。
要不是十多年前被路过的野和尚收为徒弟带走，甚至未必活到现在。
林端其人好色成性，不只染指身边的侍婢，外面也养了不少女人。
那刘二娘可不是什么善茬，找到一个杀一个，连婴儿都不放过。
林端那么多私生子女，活下来只有两个，林旭染就是其一。”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没有外人看着，程素衣自在多了，坐没坐相的叼着根草叶靠着圆桌旁。
聊起林家的私密事，程素衣一副说书先生的架势。“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能活下来吗？”
云意拿起手边的茶盏喝了口清茶。“请说，程先生。”
程素衣继续摆出说书人的嘴脸。“林旭染是是自小被野和尚带走，谁也找不到才活下来。
另一个能活下来，是因为攀云山庄内还有林家惹不起的其他世家，黄家。
据说是和黄家有关系，又自小被送去照业寺，很神秘。”
云意叫停他。“停！这个本座不感兴趣，我对林旭染的武功路数更感兴趣。”
“那没什么好说的，打探不到，只听说带走他的那野和尚叫‘了尘’。
江湖中没有这号人物，我猜，这了尘和尚必然是不出世的高手。”
程素衣坐在云意的床榻上，随手抓了几颗蜜饯吃。“林旭染在江湖上声名鹊起，是半年前，林家传出来他是天赋异禀的消息。
在这之前，这个人根本没在江湖上露过面。”
云意靠在床上的软垫上，无聊的拨弄着软枕上的流苏坠子。“弄的这么神秘，有没有可能，这个林旭染只是林家放出来的出头鸟？
和我们大张旗鼓的来中原武林招摇是异曲同工。”
“主人你的意思，是林家有把握夺得武林盟主之位的人另有其人？”程素衣又想抓一把瓜子，被云意一脚踹下去。
“滚蛋！”
程素衣顺势坐在脚踏上，长手从床上的托盘中抓了把蜜饯，一把塞嘴里。
云意干脆把整盘蜜饯都放他面前，接着说：“林端明知我东方教今年参加武林大会，不仅会找神刀门的晦气，也会找攀云山庄的麻烦。
林旭染突然声名鹊起，又一路招摇，简直就是给我们量身订做的靶子。
可惜我们还没下手，不知道是谁先下了手，把他伤成那样。”
“我派人查过林旭染遇害的地方，附近什么线索都没有，但有一点蹊跷。
似乎那个地方被火药炸过。
只是这火药都掌控在官府手中，我们江湖中人几乎不可能得到。”
“这倒是蹊跷。”云意垂眼，修长的手指画着描绘的精美绣花纹路，不知在想什么。
程素衣盯着他指尖，喉头发紧，咽了咽口水，忙抓了把蜜饯塞嘴里。
又觉得尴尬，站直了身子，坐回之前的圆凳上。“既然一切都有些奇怪，那不如先杀了林旭染。”
云意摇摇头。“要是想杀他，下午何必救了他？
这个人我有用。”
“他……”
云意打断他的话。“不就是看本座的眼神像是看着老情人？
和教主的大事相比，这不过芝麻绿豆点大的事。
也说不定因为这个原因，套他话的时候更方便。”
“可……”程素衣心里就是别扭的很，可云意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也不好多话。
“二少爷，别想那么多了，我看你就是话本子看的太多。
我们这几天都在客栈里休整，你要是闲的话，晚上守夜好了。”
“……”程素衣看了看他慵懒的勾起腿，在昏暗的烛火下，莫名的多了几分陌生的情愫，这叫他心境有些乱，转头就出门去了。
“这还不高兴了。”云意嘟囔一句，也没理他。
这个程素衣是云意小时候，父亲带回云家的孩子，身世不明。
对他的态度也有些奇怪，若是重视他，自然可以收为养子，与云意平起平坐。
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只叫他以客人的身份住在云家。
要说不重视他，却对他用心栽培，自小严格要求习文练武，功底极为扎实。
云家在东方教内地位极高，他在东方教里有着云家的庇护，无人敢欺辱下绊子，加上他确实能干，年纪轻轻已经身居要职。
在云家，程素衣平日里的吃穿用度，是照着云意的标准来，直到十五岁进东方教之前还和云意同吃同住，两人就像两兄弟一般相处。
所以不只云意，云家的人也都私底下叫他“二少爷”。
此次云意这个东方教右护法代表东方教来中原武林参加武林大会，又招摇又嚣张，实打实是个行走的活靶子。
东方教教主不放心其他人护卫，特地叫程素衣带着他的卫队，来护送云意。
既是信任他对云意的忠心，更是相信他的实力。
云意自小与他打闹斗嘴惯了，对他偶尔的冒犯从来不在意。
看天色已晚，叫来婢女收拾一下，准备睡下。
刚换了寝衣准备吹灯，程素衣来敲门：“主人，那个林旭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