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傅允辞用匕首撬开了木门上的锁扣,推门进去后,令人闻之欲呕的血腥气迎面而来,钟楼里昏暗不堪,勉强看清近距离的一些日常陈设。
守时人不在钟楼里,傅允辞摸索间找到了楼梯,赶紧上楼去。
楼梯是木质的旋转楼梯,连着上了三层高的样子,傅允辞低头望去,楼梯延伸下去是无尽的黑暗,似乎随时都有未知的危险冲上来。
他来到最高层,一个单独的铁铸楼梯立在木板上,仅限一人上下的空间,傅允辞继续往上走,只是越往上血腥的味道越强烈,难闻的让人头发昏。
终于看到了钟楼的机芯室,傅允辞拿出手电筒,打开的瞬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四个黑乎乎的烧焦的身影被卡在机芯室的框架上,齿轮死死的绞住他们的身体。
这就是守时人停滞时间的方法,再把妹妹的皮作成请柬送给外来客,送替死鬼去赴宴,平息这一家的怨念。
傅允辞把手电筒插在背包侧面,深吸一口气后叼着利刃走上前,开始搬动那四具焦尸,齿轮咬的很紧,傅允辞只能在不破坏齿轮的情况下对尸体进行有效的‘切割’。
只是略微的撬动,尸体散发出的恶臭简直比之前的还要浓上好几倍,气味的杀伤力完全不输物理伤害,傅允辞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爆炸了,只能强忍着加快手上的动作。
许久之后,他大汗淋漓的将四个身体拖到了机芯室外,透过钟盘背面的空隙能看到外面的月色,隐约映入眼帘。
咔哒一声沉闷的晃动,齿轮和上面的零件履带开始轻微的运作起来。
傅允辞退了半步,确认齿轮转动起来后,他赶紧透过空隙看向钟楼外,只有月光的阴暗小镇开始亮起了灯光,天上隐隐约约出现星星。
人与人的说话声,街道里还有狗叫,声音的出现让死气沉沉的小镇渐渐苏醒过来,只是这种平常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几道黑影的出现,惨叫声和嘈杂的脚步、碰撞声,此起彼伏。
小镇的时间开始正常流动,罪恶的清洗也就此展开。
傅允辞准备离开钟楼,刚走到楼梯边,一只手就从下面拽住了他的脚踝,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他愣了半秒,昏暗中守时人的脸挂着大片的血迹出现在楼梯下。
“是你!你毁了一切!!”守时人怒吼着,像是地狱里爬出的厉鬼,把傅允辞往下拖拽,尽管傅允辞抓住了楼梯的扶手,但力量的悬殊还是让他摔倒在楼梯。
傅允辞强忍着后背的疼痛用力蹬开守时人,赶紧翻身回到机芯室,守时人也追了上来,猛地掐住了傅允辞的后脖颈推向墙边。
沉闷的撞击声下,傅允辞只觉自己的上半身几乎快散架了,慌乱之中他掏出利刃侧身划向守时人的手臂,这才得以喘息。
“咳咳…”傅允辞大口喘着气,拿着利刃站稳身子,对着守时人。
两人在狭小的机芯室缠斗起来,傅允辞渐渐的落于下风,原本包扎好的手掌再次浸出血迹,好几次想要从楼梯下去,都被守时人堵住了路拖拽回来。
守时人下手狠辣,就连机芯室外的木质墙壁都被打碎了,傅允辞被挟制在墙壁间,半个身子仰出了钟楼,拿着利刃的手也被守时人死死钳制住。
缺氧加上体力的耗尽令傅允辞眼前阵阵发黑,他竟然后悔自己为什么把那张该死的船票当成吉祥物贴身带着,不然此刻一定还在公司的酒会上享受片刻的纸醉金迷。
傅允辞抵抗的力气正在减弱,守时人那张狰狞丑陋的脸也若隐若现。
“哥!!”
贺槐安的声音像是闯进清晨梦境的铃声,瞬间拉回了傅允辞的注意力。
五年前的自己,可是拿到了十颗梦核,五年又不是五十年,怎么能在第一个梦境里就倒下!?
“妈的…”傅允辞咬着牙,抬腿踢中守时人的裆部,趁守时人吃痛松懈时,猛地挣脱手臂,用利刃拼尽全力的划过守时人的脖颈,带有温度的血液溅在脸上,与此同时他也因为双腿离地,整个人从墙壁破洞处掉了下去。
下坠的过程无比的轻松,傅允辞抬手却什么也没有抓住,没有想象中落地的剧痛,他好像摔进了一个还算柔软的东西上。
“我去…我要被压死了…”王有根的声音从下面传出,听语气好像真的要断气了。
“哥,你没事吧。”贺槐安的声音也是在下面。
傅允辞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他勉强从贺槐安身上翻了下来,贺槐安下面还压着王有根。
“那家伙就是个疯子,幸好你没事。”贺槐安说完翻个身躺在地上,虽然皱着眉看着很痛的样子,但起码还有力气关心别人,只是最下面的王有根趴在地上好像已经站不起来了。
外面的空气好不到哪里去,血腥味久久萦绕不散,傅允辞撑着身子坐起,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王叔,你怎么样?”
“哥,你怎么不关心我啊。”贺槐安抗议道,像摊煎饼一样翻身滚到了傅允辞的身边。
“你不是没事吗。”傅允辞用手推开贺槐安的脸,看向了王有根。
王有根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比划出ok的手势,傅允辞才放心一些,只是他的余光赫然发现贺槐安的腹部衣服似乎深了一些。
傅允辞抬手就去掀贺槐安的衣服,贺槐安却反应迅速的按住他的手,笑道:“没事,小伤。”
“你…”傅允辞的手一顿,只是轻轻的放在了贺槐安的伤口边,许久才继续说道:“快结束了。”
三人在广场歇了许久,傅傅允辞看着钟楼上的钟变成了血红色的底盘,小镇里的惨叫乎也从激烈变得零散,隐约间传来哒哒哒的声音。
傅允辞抬起眸子,小女孩的身影已经来到了面前,蹲下身子打量着傅允辞的脸,轻声道:“怎么弄脏了?”说罢用小手擦着傅允辞的脸颊。
“谢谢。”傅允辞轻声道。
小女孩露出笑容,现在看上去更像个正常的孩子,少了初见时的可怖,她抬手摸到自己胸前裸露在外的心脏,用力一拉扯,咔哒一声就拽出那枚球状的物体。
这就是梦核,外部是金属纹路,布满晦涩的符号,中间包裹着银色的裂纹圆体,像心脏一样在跳动。
傅允辞刚要伸手去接,陈启突然出现在小女孩身后,拿着木棍猛地将小女孩打倒在地,梦核随之滚落。
“陈启!你个狗东西!!”王有根大骂道,刚想要起身却被陈启一脚踩趴下。
贺槐安的伤口不轻,没有反抗的余地,傅允辞清楚他们两个都不能再在梦境里耗下去,必须尽快脱离梦境才能活着,深思熟虑后,他神色冷漠的对陈启说道:“梦核你可以拿去,不要动他们。”
陈启几近癫狂的笑道:“你在老子面前装什么!?你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说完就过去用木棍指着倒在地上的小女孩,神色凶狠道:“就你这玩意害了小丽,梦核给老子捧上来!”
“陈启,你真的是找死。”贺槐安躺在地上注视着陈启,即便如此,语气带着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冷漠和讽刺。
“装你M啊你…”陈启自然听出来了,冷嗤一声踢开王有根,举起木棍就要去打贺槐安。
“住手!”傅允辞用力侧身拽住了陈启的胳膊。
“艹!”陈启反手推开了傅允辞,他还想继续施暴时却愣住了。
只见小女孩爬上了陈启的后背,指尖在陈启的额前快速的开了一枚硬币大小的血印,陈启疼的反手去抓小女孩,结果小女孩一下子就飘远了。
血染红了陈启的上半张脸,他恼羞成怒的去抢夺小女孩手里的梦核,可还没走两步,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皮从额前的血窟窿那里裂开了,像是剥鱼皮般,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唰的一下从两边剥开,血溅了一地,变成红白相间的血肉。
陈启痛苦的走了两步,没有嘴唇包裹的嘴张了张后就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令人极度不适,傅允辞侧过脸恰巧看见贺槐安露出一抹微笑,贺槐安的目光也对上了傅允辞,笑道:“哥,我是不是说的很准。”
不知为何傅允辞忽然觉得贺槐安的笑是对深入骨髓的寒凉的一种掩盖。
小女孩踩着陈启的血,哒哒哒的走了过来,再次将梦核递到了傅允辞的面前,稚嫩着声音道:“说谎的人掉层皮,我们没有说谎。”
傅允辞看向小女孩,许久之后才露出一丝温和的神色,抬手接过梦核,轻声道:“谢谢。”
“谢谢。”小女孩学着他的语气,随后跟着四个黑影消失在夜色中。
梦核在傅允辞的掌间跳动着,泛出银色的光辉,照亮了夜色中的三人,紧接着梦核上缓缓的浮出镌刻好的数字:27,这是傅允辞的房间号,现在这颗梦核已经完全属于他了。
“哥,我在150号房间,我们离得好远啊。”贺槐安靠在傅允辞的胳膊边笑道。
“醒后记得去医疗室拿止痛药。”傅允辞冷声道。
“好。”
梦核从傅允辞的手中飞向高空,夜空似是被融化了一般正在缓缓的褪色,暖白色的顶光越来越刺目,傅允辞合上了眼,身体已经越来越轻盈,但身上的伤痛越来越清晰。
“啊…”傅允辞在痛楚中睁开眼,因为疼痛,手中的房间钥匙滑落在床上,他喘着气摘下耳塞和眼罩,浑身都因为疼痛而痛苦的颤栗着,蜷缩在床上许久才摩挲着拉开了床头的灯。
身上没有伤口,但疼痛感比梦里多几倍,紧挨着能够忍受的边缘。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敲了三下后就离开了,他知道是船上的工作人员,此时已经天亮了,船员隔着门机械式的留下一句话:“幸存者:263人”。
傅允辞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艰难起床后换了一身衣服,他捡起床上的钥匙挂在了颈间,放入衣襟内贴身戴着。
整理好后,他打开门出去,引入眼帘的是走廊环绕着船中心的长廊,密密麻麻的房间,门挨着门排布着,有正常白色的船舱门,也有已经变成血红色的门,一眼望去红白相间。
那些变成血红的门像是一个个红色湖泊凝结的漩涡,在门框里顺时针的流动,上面的门牌号也罩上了一层红色,这代表这个房间的人已经在梦境中死去了,从船上被淘汰。
和傅允辞一样从房间出来的人寥寥无几,个个脸色阴沉或者因为疼痛喊叫着,有两三个在走廊里狂奔大喊,声音回荡在船中,好像是精神出了问题,没一会就被船员强制带走了。
船的每层都有一个医务室,会给入梦者分发止痛药,梦境里的伤害不会带到现实里,但疼痛会成倍的增加,不吃止痛药根本撑不住。
傅允辞从医务室拿了药,直接在门口就吞下了,缓了一会身上的疼痛确实减轻了不少,松松肩膀后他准备回房间,此时已经有不少人从房间里出来了,极端情绪的人最多,兴奋和颓废交织,他的冷静显得格外显眼。
船总共12层,人一多就有些嘈杂,傅允辞加快了脚步,就在他开门时,一个声音从身旁传来,“小傅!”
傅允辞侧过脸,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王有根,二人中间隔了一扇红色的门,这也太巧了吧。
王有根笑着走了过来,仿佛看穿了傅允辞的心思,说道:“这叫缘分。”
傅允辞礼貌但保持着距离,脸上还是生人勿进的冷漠,说道:“王叔,你是29号。”
“是啊。”王有根点头道:“我的胳膊现在还疼的要死,浑身都酸痛,我想歇一夜再入梦了。”
“也可以。”傅允辞点点头。
“你呢?身上感觉怎么样啊?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王有根见傅允辞话不多,继续问道。
“我没事。”傅允辞说道。
“那你今晚还入梦?”王有根的问题不断。
傅允辞点点头,王有根对着他竖起大拇指,“还是年轻人有干劲,我不中了,歇歇。”
傅允辞看着他话密的样子,反问道:“王叔,你因为什么上了船?”
王有根怔住了,眼神有些躲闪,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露出尴尬的笑容,“哎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上船的有几个生活顺遂的。”
傅允辞见他这样,没有再问什么,眼见着氛围有些尴尬后,王有根赶紧提到了贺槐安,说道:“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样了,看着温温和和的,干架还挺猛。”
“猛?”傅允辞有些不认同,虽然救了自己两次,但就是个胆小抱大腿的小孩。
“是啊。”王有根不禁说道,“你都不知道那个守时人力气多大,徒手拔树往我身上一砸就给我干懵了,那小子肚子被捅个窟窿,还用石头在守时人脑袋上开瓢,我都没帮上什么忙。”
傅允辞微微蹙眉,他在钟楼里遇到的是被贺槐安削弱后的守时人,即便那样也只是险胜。
“命硬吧。”傅允辞说的是贺槐安和他自己,应付了王有根几句后就回房了。
傅允辞收拾好床上散落的背包,被子叠好,然后去冲了澡,浴室的水流终于冲走了指缝里幻觉般的血腥气。
可能是身上还有点不舒服,连吃早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叩叩"
傅允辞刚拧开门锁,一道身影就挟着冷风撞了进来,他踉跄着后退两步。
“哥!!”贺槐安的怀抱将傅允辞裹挟的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傅允辞抬手抵住对方额头:“发什么疯?”指尖触到一片冰凉湿意,这才发现青年睫毛上还凝着水珠。
贺槐安就着这个姿势看着傅允辞,泛红的眼尾像是被风雪刮过,把脸埋进傅允辞肩窝蹭了蹭。
“脏。”傅允辞揪着他后领往外扯,“出去。”
“肚子疼...”贺槐安突然滑下去,像滩融化的雪水般瘫在床上,崭新的床单立刻被蹭出褶皱。
傅允辞太阳穴突突直跳,攥住贺槐安脚踝往外拖,对方却趁机抓住他手腕,冰凉的指尖顺着袖口滑进去,激得他手臂泛起细小的战栗。
“揉揉...”贺槐安的声音闷在枕头里,另一只手已经掀起了衣摆,腹部虽然没有伤口,但泛着不正常的红。
傅允辞的视线在那片泛红的皮肤上停留了一秒,随即抄起枕头狠狠砸过去:"死了干净。"
贺槐安被砸得晃了晃,却顺势展开双臂撑在床沿,他仰起脸时,方才的嬉闹神色已褪得干干净净:"哥,去吃早饭吗?"
"不吃。"傅允辞转身去拿外套,布料摩擦声里混着一声冷笑。
"那去吃面吧。"贺槐安突然站起来扣住他的手腕,指腹正好压在脉搏处,"热汤面,加溏心蛋那种。"
"你聋了?"傅允辞猛地抽回手,却在抬眼的刹那怔住。
贺槐安的眸子边缘透着浅色的雾霾蓝,像是被晨霭浸透的冰川裂隙,将凝视者的目光黏着在瞳孔不断下陷的漩涡里。
像他在深海区见过的发光水母。
傅允辞无意识地向前半步,直到贺槐安突然眨了下眼,细密的睫毛像降落伞般张开,瞬间击碎了那片致命的蓝色幻境。
"哥看得这么入迷..."贺槐安忽然歪头戳自己脸颊,故意掐出甜腻的声线,"我比溏心蛋还诱人呀?"
傅允辞骤然回神,喉结滚动着别开脸,他一定是在梦境里累疯了,才会对着这个白痴产生幻觉。
"走了。"贺槐安笑着去勾他肩膀,这次傅允辞没躲,舷窗外,第一缕阳光正刺破海平面,把两人交叠的影子钉在走廊尽头。
二人坐在餐厅里,来吃饭的人挺多,不过太安静了以至于有种压抑的感觉,刀叉碗筷偶尔碰撞的声音有些尖锐,清晰的令人不适。
“哥,吃点清淡的吧。”贺槐安端着餐盘走过来,将一碗白粥和点心放在了傅允辞的面前,然后坐在了傅允辞的对面,美滋滋的吃着面条。
傅允辞拿起勺子,淡淡的米香带着温吞溶于口中,稳稳的垫在胃里,平淡又舒服。
“你今晚还入梦吗?”傅允辞的心情好了一些,随意的问道。
贺槐安顾着腮帮子抬眼瞧着傅允辞,含糊不清道:“我就跟着哥。”
傅允辞用勺子轻轻敲了敲碗边,发出轻微的声音,说道:“你只会缠着人吗?没有自己的主见?”
一般人听到这话早就恼羞的不应声自觉离开了,可贺槐安显然不是一般人,他咽下口中的食物,擦了擦嘴,笑道:“哥,你看人真准。”
傅允辞着实无语了,快速的解决了早餐后,起身就要回去,贺槐安赶紧猛吃了几口跟上去,“哥,你等等我。”
傅允辞看着游轮中间的方向,那里种满了绿植,生机勃勃百花团簇,花坛上方悬挂着巨大的四面欧式石英钟,只有一根静置的分针,分针间隔41格,代表着41个梦境和梦核数量。
傅允辞大致扫了一眼,发现分针退了三格,也就是说一晚上的时间三个人拿到了梦核。
“哥,我有个东西要给你。”贺槐安追了上来,拉住傅允辞的手腕,翻过来将一枚捂得温热的东西放在了傅允辞的掌心。
一枚古铜色的钥匙,闪着隐晦的光泽,显眼的数字:150。
船上每个房间六把钥匙,入梦者需要自己的房间钥匙才能入梦,所以为了不被恶意排挤或者抢夺梦境,钥匙是入梦者第一重要的东西。
傅允辞眉头微蹙,抬眼撞进贺槐安那双含笑的眸子,喉结滚动了一下,到嘴边的刻薄话硬生生转了个弯:"就你这样的,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
贺槐安"噗"地笑出声,歪着头凑近:"那哥要卖我吗?"他眼尾微微上挑,像只狡黠的狐狸,"或者……骗我?"
"……蠢问题。"傅允辞别开脸。
"谁知道呢?"贺槐安轻笑着,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傅允辞的衣角,"说不定最后被骗的是哥呢。"他顿了顿,声音忽然低下来,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暧昧,"不过,如果是哥的话,我心甘情愿。"
傅允辞后背一僵,鸡皮疙瘩瞬间爬满手臂。
贺槐安见状,笑意更深,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口袋:"钥匙可要收好了,记得每晚抱着睡。"
"……闭嘴。"傅允辞一把将150号钥匙塞进兜里,动作粗暴得像在藏什么烫手山芋,他转身就走,背影都透着股恼羞成怒的意味。
贺槐安慢悠悠地跟上,在背后比了个拉链封嘴的手势,可眼里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你回去吧。"傅允辞抵住门框,冷眼拦住想往里挤的贺槐安。
贺槐安唇角一翘,灵活地从他臂弯下钻了进去,熟门熟路地扑进27号房间的床铺,像只回窝的猫。
"……滚起来。"傅允辞指节捏得咔咔响。
贺槐安充耳不闻,卷着被子一滚,把自己裹成个蚕蛹,只露出双含笑的眼睛:"借宿一晚嘛,哥的床比较暖和——"
傅允辞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决定下船后让HR把"贺槐安"三个字刻在招聘系统黑名单上,最好直接打包扔给竞争对手,祸害别人去。
"哥的枕头……"贺槐安突然埋进去深吸一口气,"有雪松的味道。"
"贺、槐、安。"傅允辞一字一顿,眼神活像在看个死人。
贺槐安立刻在嘴边比划拉链,却把整张脸埋进枕头里猛吸,被子被他卷走大半,傅允辞盯着床上那坨人形春卷,开始认真思考灭口的可行性。
傅允辞终是眼不见为净,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为今晚的入梦做准备,梦境是随机且没有线索的,他只能按照户外徒步旅行的那一套装备来安排。
这艘游轮和普通游轮的配置基本差不多,可以买到很多东西,付款刷脸,扣的是现实生活的资金,所以物资上的购买因人而异。
这时梦中的贺槐安打了一个喷嚏,裹紧了被子,揉揉眼睛看向傅允辞,问道:“哥,你要远征啊?”
“不然去野餐?”傅允辞怼道。
贺槐安笑了笑,说道:“我还记得海风吹身上有多冷呢,这次带件厚衣服吧。”
“万一是赤道气候呢?”傅允辞最讨厌什么都不干,还喜欢指指点点的人。
“好脱不好穿。”贺槐安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装多了我来背嘛。”
傅允辞白了一眼,从衣柜里拿出两件登山的冲锋衣,贺槐安直摇头道:“再厚一点呗。”
“又不是去南极。”傅允辞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拿起门口的电话打给了游轮的工作人员,让送两套厚的衣服。
“哥,记得多穿点。”
“会热死。”
“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