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笨女孩,他不可能奔着你来。」
网课的日子其实过得有些滋润,林校偶尔会霸占自习的时间给孩子们开大会。疫情愈演愈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这些天,偶尔上课的时候,沈叙会小窗滴滴她,搭上几句聊点有的没的,两个人渐渐熟络起来。
初升高的难度跨度还是有些明显,从前在班里稳坐第一的周衿,如今没在人群里像是一个小透明。聊天列表里只有两三个聊得好的朋友,就数沈叙每天基本都能扯上好几百条。她翻来覆去把笔记本搜索一遍,还是很难找到化学题想要考的考点。
网课这种东西,如果没有很大的压力,一开始大家都能够假装得很好。
由于一个来不及排上号而错过的疫苗,周衿决定把语文课挂在那里然后去医院挂号。等再次回到电脑前坐下,□□头像闪动个不停。
「我觉得你有点亏。」
有点莫名其妙,周衿决定再看看。
「高老师今天发了很多小红花。」对面甩过来一张红花榜的截图。
小事一桩,周衿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一个大男人还喜欢小红花吗?
「你去哪了?」
周衿取下胳膊夹着的棉签丢进垃圾桶。「哦,下午去简单地打了一个疫苗。」
耳边突然打了一个响雷,吓得女孩隐藏了聊天框。“磨磨蹭蹭的弄啥呢,过来吃饭了。”母亲突然像魔鬼一样出现。
当天晚上,暴风雨来得有些突然。屋外的树剧烈摇晃着,呼啸的寒风袭卷了整个瑞城。
周衿看着阴暗的天色,冲去各个房间把窗户关上,头发狂烈地飞舞。一道消息闪过电脑屏幕。
「外面下雨了,周衿。」
「嗯。」女孩轻轻敲下字,抬头看看风雨飘摇的城市。
母亲在厨房里收拾着餐具,不时控诉父亲在周围给她添乱。冬雨的装饰里城市蒙上了一层黑色,几道闪电劈开了沉沉夜幕。
「金存说,闪电劈他家楼顶了。」沈叙冷不丁来了一句。
女孩看着电脑屏幕嗤笑一声。金存和沈叙是同一个初中的,他们大概挺熟吧。□□年段大群里男孩们哀嚎着自己被暴雨袭击的经历,以及出门打球的泡汤计划。
「我今天,将熬一个大夜。」周衿转手点了一个躺尸的表情包小人。
对面弹出一对小猫动图,一只在拍另一只的头。「嗯哼?什么工程?」
「林校预约我写一个宣传文章。竟然要五千字。」
晚自习如约而至,数学李老头总喜欢在数学题练习时间开麦让我们听他的鼠标声,然后偶尔咳嗽两声吐槽我们的错误率太高。
周衿戳过去一道压轴题。跪求帮助,她还要省点时间去赶一赶文章。
出乎意料的一个□□电话call了过来。周衿心下一惊,转头看向漆黑的房间,爸妈已经睡下了。
她待上耳机连通电话。
「你怎么打过来了?」周衿不出声,只是一味地在屏幕上扣字。
“我讲给你。”对面是一个温柔的男声,莫名地周衿竟觉得有些好听。
「嗯,你说吧。」心跳突突地蹦得很快。
“正弦函数和余弦函数那一块,课本上有说。他是个分段的,每一段的解析式都不一样......”沈叙的声音轻轻敲打在心上,周衿有些来不及意识他究竟在说什么。
“这样就出来了,懂了吗?”声音戛然而止。
周衿缓过神来。
「应该应该吧。」女孩悻悻地敲下几个字,暗自腹诽。周衿看向桌角的闹钟,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李老头简单交代了几句督促作业上传平台,便关闭了晚自习教室。一时间夜晚安静下来,周衿打开文档,缓缓地叹了口气。
实际上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短短个把月的高中时光,严格来讲周衿根本就还没上高中。9.5年级该怎么形容才更贴切?林校也许是想让她夸赞一下学校的师资啥的?
「怎么?」
「你还不下线吗?」周衿感到奇怪,这厮平时十点基本就准备去睡觉了。她巴拉两下二十几天的聊天记录,竟然已经零零散散有了几千条。每天雷打不动的早上say嗨晚上闭麦。昨天的记录停留在一条九点五十的晚安。
「打算写点物理题,顺便。陪你赶文章。」白底黑子看上去却尽显温情。周衿看着,温气上了脸。风雨交加的半夜气温急骤下降,但是指尖异常染上了热意。
瑞城安静下来,窗外的雨声越加张狂。良久,总算是草率地写下了小三千“垃圾”。耳机里隐隐约约有点动静,周衿把耳机套头上,听见对面在小声地哼歌。
“不要轻易相信他们说我是个花花公子~花天酒地的生活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方式~”
周衿笑笑,打开聊天框。沈叙忘记挂电话了。
「你忘记关麦了。」但是唱得听不错的。
「是吗?哈哈。」沈叙那头看上去并不在意。
已经是早上了,周衿看着桌上的闹钟变成零点。
“人生里第一次熬到零点,打了一通长达三个小时三十五分钟的□□电话,第一次有人陪我熬夜写作文,第一次听见他唱歌。”
2020年3月15号,16岁的周衿在手账本里写下这样一句话。她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自己写下的话,第一次以荒谬的方式动了心。
窗外的风雨渐渐停息,明媚的月色从云后渐露头脚。
「沈叙,零点了。」
沈叙,零点了。
谢林逸锤了他好几拳,知道人转头迷茫地看他才停下。“想啥呢,这么出神。零点了哥们儿,回去呗。”
“嗯。”沈叙将小电驴的钥匙拧开。
脑海里只剩下那句话。像是从很远很远的记忆里飘出来攻击他。
突然就,有一点想做物理题了。
次日,周衿从头昏脑胀中醒来。指纹解锁手机,界面还停留在昨天给沈叙回消息的地方。
她怎么会回复了这么搞笑的一句。
「不可以,我讨厌跑八百。」
说起来,歹毒的体测确实快到了。周衿重新审视了一下沈叙的消息,这厮的行事让她越发看不懂。尽管以前,有些东西能够让她……也罢,不如不提。
周衿亲爱的室友慕晚晚是一个资深R&B爱好者,此刻正一边收拾着早八的东西,一边哼着歌。
“你这个笨女孩,他不可能奔着你来,别再幻想了,快睡了,明天振作起来~”
然后被周衿宝贝手动闭麦切歌。
“whynot?这首歌这么great!”慕晚晚不满地撇撇嘴,向周衿桌上的同人娃娃施暴。
“要锁就锁我的命!别锁我儿子的命啊~”周衿一把把人推出宿舍,“大小姐我们只有十分钟了!”
平大的林荫大道上,慕晚晚因骑小电驴载人超速被学校领导撞见,不过没关系,7:58分两人出现在25幢教学楼底下。
家人们,让我们一起祈祷电梯正好开着!
坏了,祈祷失败。只能苦逼地排队等电梯。
“不要轻易相信他们说我是个花花公子~花天酒地的生活也不是我想要的方式~”
“宝,你顶多是个花花公主。”周衿哧哧地笑。
大厅转角,谢林逸嬉笑的声音传来。沈叙单肩背着书包,松散地拎着吃了一半的早餐包。
“花花公子这不是来了嘛~”慕晚晚转过头勾了勾周衿的下巴。
还挺会穿,墨白片染套衫搭一件深蓝的修身牛仔,莫名地显得有些软萌。不过……周衿总觉得这身似乎在哪个地方见过。
干净的声线从头顶传来,周衿没防备地抖了一下。
“周衿。”
人总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不过有阿衿一份尴尬就有一份好姐妹吃瓜。
“我不是。”
这能对吗?怎么好像听着……有点委屈?周衿本想回头看看他的表情,正好电梯门开了。两个人缩在角落里,人群隔开了视线,就像几秒前的小插曲没发生一样。
不是花花公子。
沈叙眼见着有些失落。谢林逸拿一种看傻der 的眼神打量自家兄弟:“不是哥们儿,我有点看不懂你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了……”像是一条淋湿了还被关门外的大狗狗。
谁家好人早八要上该死的马原啊?周衿趴在桌上昏昏欲睡。大学的思政课和高中的政史完全是两码事,讲台上的中年地中海老登还在侃侃而谈读博的爱人和留洋的女儿。实际上有零个人关心他绵长纯爱的感情故事。她直接从课本上撕下一个小纸片,给慕晚晚搞点纸条吃吃吧。
「有点想念刚哥的政治课。」
刚哥是她们从前的政治老师,长得有点像圆润,班里的男同学叫他蛋哥。前几个学期修的公共课也是这样无聊的紧,一学期翻转课堂和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搞了很久,最后坐在考场上启动高中政治老本勉强拿个**十分。不得不说,最爱刚哥的日子是毕业后考政治的每一天。
两人相视一笑,在底下开始蛐蛐起来。
「他是不是根本没东西讲,搞**小组作业,点评实事?」有些东西不能开骂,否则只会让人越想越生气。
哇靠!慕晚晚突然抽抽了笑个没完。周衿邦邦给她两拳,低头看她手机里的内容。
有大量回忆嘻嘻。话说会有人喜欢小组作业这个垃圾东西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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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沈叙,零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