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川验出徐子缙所中的毒里有一种鱼藤的毒,只是这鱼藤只长在隔壁的天星国,也就是这是天星国特有的毒物了。
“可是……天星国早就被灭国了。”程绮玉查了《地理志》,找到了鱼藤所在的国家。
容屾翻了翻手里的书,“确实,可是灭国不代表人都没了,天星国王室余孽至今都在逃亡中。说起来,当年天星被灭,你阿爷可占首功。”
“莫非下毒之人是冲我来得,结果被我表哥误喝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程绮玉一掌拍裂了桌子,容屾也不知道该心疼她的手,还是该心疼自己的桌子。
盯着桌子看了半天,结果一抬头见程绮玉正看着自己,容屾摸了摸脸,觉得难道是自己早上洗脸没洗干净?
“我的……”
“别说话,我想起来一事儿,之前我在你书房里见到一幅《北太帝君出巡图》,你跟那图里的老色鬼倒是有点像。”
“老色鬼?什么老色鬼?”
“那个帝君啊。”
“帝君?北太帝君吗?他怎么色了?”
“切,十八个护卫里十二个都是女的,他不是色鬼是什么。你不该不会就是那老色鬼吧?也不对,不是说那老色鬼样貌丑陋不堪嘛?”说就就扑上去对着他脸上一阵撕扯,“喂,你干什么?真皮啊这是……哎,放开我,别扯了,疼啊!”
李大管家一进去就看到程绮玉扑在自家王爷的身上,深深觉得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但是这事还是重要的,“王爷,大将军。”
两人停止打闹,正襟危坐。
“南祈来信,要我们放了南祈使臣,否则……否则就要……”
程绮玉咳了一声,“那什么,我先回去了,我事通知我。”
风破捧着茶水来来回回的走了很多趟,云川终于看不下去了,捡了一个石子丢过去,“干嘛呢你,走来走去的,看得我眼睛疼。”
风破凑过来,“你不觉得,她很不对劲吗?”
云川仔细看了看,“没看出来。”
程绮玉抱着破云剑坐在石桌上,目视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子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阿生推着他,云川一回头与他目光对个正着,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师伯。”
徐子缙淡淡点了点头,看向程绮玉的方向,“她怎么了?”
“不知道,从王府回来就抱着她的剑在发呆。”
“对了师伯,我可能要走了。”
“嗯?”
“我是出来历练的,我师父在我身上施了咒,我不能在一个地方待超过三个月,我这也快……若是耽误了,我考核就过不了了,所以我可能得走了,不过,你放心,你的毒我已经解了,还有我这里还有很多的药,我都留给你,我……”
“既然有事,便去忙吧。”
“哎,谢谢师伯。那什么,你的腿?”
“无事,命中劫数罢了。”
“那,那我走了?”
“嗯,就不送了。”
风破看了看云川,又看了看徐子缙,“那师伯,我也走了。”
“嗯。”
这二人收拾收拾东西便告别了,程绮玉还是抱着剑发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行了礼道了别,“小师姑,我们走了。”
阿生看了一会儿,“郎君,大将军不会石化了吧?”
徐子缙笑着摇摇头,向阿生要了一些银子,直接就向程绮玉扔过去,还没碰到人,程绮玉伸手就接住了,“谢了。”
“大将军,您刚才……”
“我在冥想。”
“冥想是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哎,风破小郎君呢?叫他给我做碗汤饼,不是我说你,人家手艺可比你好多了。”
“他们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回十六巷了?”
“他们要去游历江湖。”徐子缙解释道。
“啊?他们?”
人都走了,程绮玉也没想太多,走就走罢。她关心的还是下毒之人是谁,要让她找出来,她非用破云把他捅成个窟窿不可。
不过三日,容屾那边就给出了一条消息,澧州城出现了天星余孽的踪迹。
程绮玉决定亲自去捉拿那些余孽。
“只是有他们出现的踪迹,也有可能是放出来的假消息。”
“我知道,可我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我就剩这一个亲人了,我绝对不允许有人伤他。”
“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别忘了,你是摄政王。”
“好,不管怎么样,安危要紧。”
“放心吧,还没人能伤得了我。”
当日程绮玉就去了澧州,只匆匆交代了阿生几句就离开了,那时徐子缙还在睡觉,虽解了毒,但他身子弱,需要休息。
快马加鞭赶到澧州,寻着容屾给的线索,天星余孽倒是没找到,但是找到了一条线索,程绮玉又往回赶。
一来一回半月有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程绮玉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半月,她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
她站在康宁伯府的门口,怎么迈不开步子,她甚少走正门的,虽然两家是邻居,但一家孤男,一家寡女。要走的话,要么是翻墙,要么是走那道小门,她已经好久没走过这道门了。
此刻这门却半开着,门上还有被撞过的痕迹。
程绮玉捏紧了拳头,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院中,阿生的尸体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躺在那里,身下被一摊鲜血染红,他的眼睛还睁着。
程绮玉蹲在他身边,伸出双手合上他的眼。
不止阿生,徐子缙的屋前,程管家和老许都躺在那里。程绮玉伸手推了一下房门,徐子缙就坐在轮椅上,安静的好像睡着了一样。
程绮玉推了推他,“喂,起来了。”
徐子缙的脑袋一下子歪到一边去了,程绮玉憋了很久的泪水就那么流出来了。
脚边,是贴金轴的圣旨。
……
宫门口,金吾卫举着手里的长矛对着程绮玉,领头的还试图说服她,“大将军,您还是先冷静一些吧,您可要知道,这可是要杀头的。”
程绮玉手握在剑柄上,冷声道,“让开。”
领头的见劝不了她,一扬手,“拿下。”
程绮玉一路拼杀到御书房门前,她何曾想过,有一日她的剑会对着自己人,可是她更没有想过,她效忠的君王居然连她最后一个亲人都不放过。
每走一步,身上的伤口都在痛,可是痛的过心吗?
小皇帝缩在龙椅后面,瑟瑟发抖,“不要,不要杀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程绮玉眼前一片赤红,举起手中的剑,就要向小皇帝砍过去,“铛”的一声,程绮玉眼前逐渐有了画面,破云打在一把剑上,剑身上还刻着流光二字。
“滚开。”
容屾扔了剑,扣住程绮玉的双肩,“阿玉,你冷静一点。”
“我让你滚。”
“你冷静点,你现在,是在弑君。”
程绮玉脑子里有了点意识,看向容屾,“我倒忘了,还有你。”
容屾闷哼一声,低头望去,程绮玉已经捅了他一剑。但他还是紧紧抓着程绮玉的衣服,“不能,不能中了他们的计,曦儿绝对不可能下这样的圣旨的。”
小皇帝虽然吓坏了,但还是拼命的点头,“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出凶手的,相信我。”
程绮玉没有说话,只是拔出了剑,容屾捂住伤口,身形晃了晃,小皇帝跑过来扶住他,小声的叫了一声“皇叔”。
容屾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阿玉,你也不想真凶逍遥法外吧,你信我,我一定……”
“凭什么?凭什么信你?”
“陛下心性纯良,而且……而且他那么崇拜你,绝对不会对康宁伯不利的。”
“那你呢?当时你又在哪里?”
“抱歉,我……阿玉!”程绮玉的剑已经对准了小皇帝,“阿玉,你杀了曦儿,这件事情就真的不能解决了,曦儿。”
小皇帝虽害怕,但还是做出保证,“大,大将军,这不是朕做的,朕一定会找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程绮玉扯出一抹笑,“好,既然你们都是清白的,那我就等着你们证明,不管是谁做的,我便是死后化为厉鬼,也绝不放过他。”
程绮玉被禁锢在了康宁伯府,徐子缙的尸身放在正厅,程管家三个放在了偏厅,程绮玉就一直靠在徐子缙的棺材上,整个人木愣愣的,周围都是看守的金吾卫。
朝堂上炸开了锅,文武百官都在数落着程绮玉的罪行,甚至有人站出来说该将程绮玉立即处死。小皇帝看了一眼身边的位置,容屾面色苍白的坐在那里。
“卿等不必多言,大将军纵然有错,可,有人冒用朕的名义杀朕的臣子,这件事情,朕,必须查清楚。”
陆太尉立刻出列,“可是陛下,程绮玉要弑君,论罪,当诛其九族。”
跟陆太尉一伙的自然附和他的话。
“程绮玉哪里来的九族?”容屾看着下面叫嚣的臣子,这里面,真正衷心于皇帝的又能有几个?
底下众人顿时不说话了,举族上下只余她一人。
“可,弑君,乃是大罪。”
“有人打着陛下的名义去杀人,难道就让陛下背着这个罪名吗?”
“可是……”
“好了,众卿之担忧,朕明白,但朕亦想证明自己的清白,程绮玉之罪名,容朕找出凶手后,再行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