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冷漠呀。
林苡青遗憾的想。
可，此刻离得这么近也不是她造成的局面。
她清下嗓子，朝他又笑了下：“我在散步，是你把我堵在这里的。”
说罢，还故意眨下眼睛，用以控诉他的指责太没道理了些。
Ellias没多废话，点亮手机屏幕举到她面前。
不大不小的电子屏上，赫然显示着小姨发过来的信息，内容很短，只一句话，告知跟上他的那个女孩是她的外甥女，烦请帮忙安全送回。
浏览完毕，林苡青尴尬抿唇，再无话可说。
千算万算，也是没料到。
问题竟然出在了她亲爱的小姨身上。
接着，他宽大的手掌按住她的脑袋，毫不费力地把她转至来时的方向。
这是……
要送她回去？
林苡青瞥一眼冷面煞神Ellias本人，他的眼神，仿佛无声在说：除此之外，你没别的选择。
她在心里叹息一声，最后别无他法只能服从。
……
不久前，他在前，她跟在后面。
眨眼之间，位置调换。
变成了她在前他在后。
这下子连偷看的机会都没了。
林苡青故意放慢脚步，想要和他并肩而行，看到他的同时，能顺便聊聊天当然更好。
小姨的一条信息，就能让他把她送回去，这让她觉得Ellias也没表面看上去那么的不近人情。
以及，现在有小姨这个中间人在，她们应该也不算全然的陌生人了吧。
可显然Ellias没什么和她聊天的心思，他的步调随着她的调整也在变化，她慢，他更慢，总是和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远不近，根本不给她任何靠近的机会。
尝试几次无果后，林苡青放弃原有计划，决定曲线救国。
她回头，朝他灿然一笑，正式同他介绍自己：“嗨，第二次见面，还没正式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Grace。”
回应她的，只有静谧。
好吧，也算意料之中。
反正这话Ellias肯定听到了，现在他知道她的名字了，目的也算达成。
剩下的路途中，林苡青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Ellias聊起了天。
嗯，不对，是单方面输出。
想到什么说什么，走几步，冷不丁地回头来上一句。
“我跟你一样大，刚结束升学考试，来这边找我小姨过假期。”
“今天是过来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你，我们真是太有缘了！”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很帅？”
“对了，听我小姨讲，今天参加的那场比赛是你的告别赛。”
“你是身体原因要退役，还是家里原因，或者什么别的？”
前面那些话，Ellias甚至没多给她一个眼神，放任她随便怎么说，可最后这句，仿佛刺中他什么逆鳞。
话音落下，一道黑沉沉的目光飘过来，冷得林苡青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噤了声。
后知后觉的，她意识到自己无意讲了不该提的事情。
林苡青尴尬笑下，连忙说了声“sorry.”
之后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很识时务地闭了嘴。
剩下的路途中，她几次寻找机会想再和他说点别的，但每回刚一回头，就收到来自他的眼神威压，根本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
就这样一路无言继续向前走。
夜晚的小镇很安静。
因河在她们身侧缓缓流淌。
鼻边有淡淡青草气息萦绕。
多么适合约会的地方！
可惜她想约会的对象，是这么的！
不！解！风！情！
可悲！可叹！
然而这些情绪并没维持多久。
半分钟后，拐过去最后一个街口，她们便回到了最初碰见的酒吧位置。
林绮美女士此刻正靠在店外的墙边在抽烟，余光瞧见她们，她捻灭手里的香烟，丢进一旁的垃圾桶，迈步朝她们走过来。
到跟前，也没管林苡青，客气地先同Ellias道了声谢，被感谢的本人淡淡点下头，没多言语，转身就走。
目送那道身影走远。
林绮美抱臂看向身侧的外甥女：“小鬼，大晚上的还敢乱跑，遇见一回醉鬼流浪汉你就老实了。”
被Ellias送回的这一路上，林苡青确实有在路边看到小姨口中的醉鬼流浪汉，还朝她不怀好意地吹口哨，也有试图接近她，最后大概是瞧见她身后还跟着个人，这才悻悻离开。
林苡青摸下鼻尖，眼神闪躲，多少有点心虚。
林绮美见状揉她发顶几下以示安慰。
她原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批评她，只是想叫她无论如何都先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手往下搭在她肩头，林绮美话锋一转，打趣道：“第二次被拒绝，感觉如何？”
这话林苡青不爱听。
“哪里拒绝了，”她不以为意道：”他不是还送我回来了吗？”
“……”
林绮美闻言忍不住给她竖起大拇指。
想，这姑娘小时候练体育的抗压训练真是没白费，时隔这么多年，人全程脸冷成这样，她还一点不觉得有什么，也是很牛。
此时的林苡青，已经在思考下一步攻略计划了，几秒后，她仰脸，想询问Ellias明天的日程安排，结果话没到嘴边，先被周身淡淡的烟草味击中。
她和小姨上回见面不过半年，那会儿完全没发现小姨还抽烟，她疑惑问道：“你怎么开始抽烟了？”
林绮美勾起笑：“社交需要。”
她半知半解哦一声，有点不懂为什么抽烟是社交需要。
林绮美从包里取出来一粒口香糖塞进嘴里，又说：“怎么，难闻？”
小女孩受不了烟味，也能理解。
“不是，”林苡青摇头，小姨抽的应该是女士烟，并没有呛人的难闻味道，相反还有点很淡的香甜气息。
不过此刻她更好奇小姨的解释。
“为什么是社交需要。”
林绮美说：“上半年工作主要在法国，那边女士抽烟比较多，有时工作到一半，大家都会出去来一根，聊聊天放松一下。”
原来如此，今天跟着小姨也算是又了解到了一些风土人情小知识。
结束上一个话题，林苡青回归正题，她往林绮美怀里挪了挪，歪着脑袋问道：“明天Ellias有采访吗？在哪里，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林绮美就知道前面的话题就是幌子，这才是这小鬼真正的目的，明天的工作行程差不多要一天，确实也分不出时间陪她玩。
想了想，她回答：“明天在馆里做采访，你想去玩的话可以，但最好不要打扰我的采访对象。”
林苡青听言重重点头。
怎么会打扰呢。
她不过是想找个机会感谢一下Ellias今晚送她回来的恩情罢了。
-
许是由于人生中的第一杯鸡尾酒，又或是对第二天充满期待，总之人在奥地利的第一晚，林苡青丝毫没有被时差影响到，美美睡了一整晚，第二天精神倍儿棒。
次日一早在住处吃过早餐，她跟着小姨出发去往Ellias所在的俱乐部，据说是整个欧洲乃至全世界最硬的岩馆之一的D PUMB。
抵达目的地停好车，林绮美下来从后备箱取设备，看着无所事事跟在她旁边晃荡的小女生，她想了下，笑着开口说道：“无聊的话去帮我买杯咖啡？”
林苡青故意拿乔：“我考虑一下。”
林绮美故意停顿几秒，这才慢悠悠说道：“我好像听说Ellias有每天喝咖啡的习惯，就前面路口那家。”
“小姨你爱喝拿铁对吧，我请客，现在就去买。”
说罢，她转身就朝路口的咖啡馆跑过去。
目送她小跑的背影，林绮美无奈摇摇头，同时在心里感叹：真是女大不中留呀。
这边，满怀欣喜奔向咖啡店的林苡青已经在心里计划好了如何用一杯咖啡展开今日份的追求计划。
答应了小姨不打扰她的采访对象，但，趁着采访开始前的几分钟，送杯咖啡什么的，也称不上打扰吧。
理想情况，Ellias会收下她的咖啡，她们可以顺便聊两句，话题她都提前想好了，今天她打算上墙体验一下，抱石是他的专业领域，而她作为一个虚心请教的行业新人，他理应不吝指教。
除去口头指教，能亲自示范一下当然更好。
比如，来点一对一教学什么的。
如若一切顺利的话，她将为爱多多上墙，接下来几天都会准时来岩馆报道。
这将会是今早这杯咖啡带来的一系列化学反应。
这么想着，林苡青脚下的步伐愈发轻快。
她低头小跑，一路向前。
连对向有人骑车过来都没看到。
直至，对方刹不住车碰到她。
林苡青骤然回神。
骑车的是个很年轻的当地男生，带着头戴式耳机，穿着骑行短袖。视线一对上，他率先开口致歉。
他有很认真的在看路，发生这样的意外，主要是林苡青从人行道跑出来的突然，他根本来不及防备。
很快，林苡青也搞清楚状况，过错好像都在她。也还好人家停的及时，才叫她不至于被撞的太狠。
对方问她情况如何。
林苡青拍掉裤腿上蹭上的灰，笑着摇摇头：“没事。”
问题不大，眼下于她而言，还是买咖啡更重要。
对方又关心了几句，给她留了个联系方式，这才放心离开。
结束这个小插曲，她不在意地继续跑向咖啡店方向。
与此同时，马路对面。
刚刚不小心撞了人的Milo过去看见同一俱乐部大佬的身影，他兴奋跟人打招呼：“Hey.Ellias.”
俩人关系不错，大佬在专业上给过他很多指导和教学，Milo兴奋和他分享刚刚碰到的东方女生：“我刚骑车，不小心碰到一个很漂亮的东方女生，她笑起来真好看，像太阳一样，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
话到这里，有张面孔毫无预兆从眼前闪过，但他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话锋一转说：“还不去训练？”
Milo尴尬笑笑，骑车就跑。
不是，怎么有人都要退役了，还心心念念的都是训练！
……
清早的咖啡店很忙碌，林苡青排了会儿队，大约二十分钟后才买完单回去岩馆。
今早来时路上，小姨有为她大致介绍今天要去的岩馆D PUMB，据小姨说，今年六月以前，这里曾经是世界上最大的岩馆，周边几个国家的抱石、攀岩运动员日常都在这边训练。
六月份开始营业的四川眉山国际攀岩中心打破了这一纪录。
真正走近之前，林苡青对这个曾经世界最大的大也没概念。
此刻身临其境，她才真切感受到它带给人的震撼。
整个岩馆大致分为两个区域，室外和室内两个部分。
室外主要是难度攀岩墙和速度攀岩墙，五六个墙面，几百条线路，面积估摸有几千平米。
尽管现在时间还早，但现场的攀岩氛围已经很浓厚了，墙上墙下都有不少人在。
她作为一个小白，看哪都很新奇，于是便也没急着进去，拎着咖啡在墙下转了起来。
看上去这里有不少专业选手在，看着运动员们一个个的在墙面上飞檐走壁，也是相当酷炫。
走到一半，她脚步突然停顿在那里。
眼前速度攀岩墙面上那个身姿矫健的金发运动员，看上去非常像是Ellias，为了验证那个运动员到底是不是Ellias，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背影开始看了起来。
十多秒后，对方成功在这条速度线路上登顶，之后依靠顶绳的作用滑了下来。
这过程中，林苡青才终于确认这身影就是她心心念念了一早上的Ellias，一切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在心里开心的想。
Ellias脚刚沾地，林苡青便迫不及待地跑上前和人打招呼。
“嗨，Ellias，早上好。”
被打招呼的本人像是没听见她的声音，低头专注解开身上的锁扣。
林苡青并不把这点小冷淡放在心上，瞧见他在忙，她便也没着急继续聊天，而是站在一旁等他先忙。
十多秒后，锁扣解开。
林苡青也从拎着的手提袋里取出来她买给Ellias的那杯咖啡。
她笑容满面地把那杯咖啡递到他面前：“谢谢你昨晚送我回来，请你喝咖啡。”
说罢，她极其热情地又把咖啡往他面前递了递，同时继续说道：“听我小姨讲，馆里有新手体验区对吗，我小时候练过几年体操，今天想来这里尝试一下新运动，速度、难度攀岩，以及抱石，你觉得我比较适合哪一项？”
话音落下，林苡青眼睁睁看着Ellias给了她一个似有若无的眼神，虚幻、飘渺，转瞬即逝，她甚至来不及辨别这个眼神到底真是存在还是出自她的幻想。
之后，他一秒没停地提步离开。
林苡青正要去追。
忽而感受到肩头被人拍了下。
她下意识回头去看。
这才发现站在她身后的人竟然是不久前在马路上骑车撞到她的那个男生。
Milo惊喜的笑：“嗨，还记得我吗？”
林苡青面露惊诧：“你怎么在这？”
Milo：“我和你刚刚对话的那位是同一俱乐部的。”
“你认识他？”Milo问她。
林苡青闻言皱下眉，有点被认识这两个字刺痛，转瞬又想通笑起来：“现在还不太认识，但我正在追他。”
回想方才听到的八卦，Milo当即给她竖起大拇指，原来是她：“厉害，不过Ellias很难追的，他对女孩子好像不大感兴趣，你要加油了。”
林苡青嗯一声：“我会的。”
也是通过此刻和Ellias队友的对话，她后知后觉地抓住重点信息，Ellias很难追，那么，他大概率是没有过女朋友的，哇，这一下子就激起了她心底的胜负欲。
越有挑战、越有难度的东西，她越有征服欲，越想证明自己，很怪的想法，甚至有点自虐倾向，但她一贯如此。
刚刚那点被完全忽视的小忧伤在这一刻被隐隐的兴奋彻底覆盖。
她把那杯没送出去的咖啡递给面前的人：“刚刚想送给他，但他不要，浪费不好，转送给你，你介意吗？”
Milo不在意的笑起来：“这有什么介意的，免费的咖啡，我要感谢你才对。”
爽快人！
她喜欢。
林苡青弯唇：“很高兴认识你，祝你拥有愉快的一天，我要去找我小姨一下，下次见。”
Milo温声和她道别。
林苡青朝他挥下手，迈着轻盈的步伐去给小姨送咖啡。
目送林苡青离开，Milo正欲转身找个地方享用今日份的免费咖啡。
猝不及防的，他和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个人不轻不重地撞在了一起。
看清楚对方脸的那一刻。
Milo惊诧不已。
什么鬼？
不久前他不是才看见Ellias结束热身去室内区了吗？
咖啡在碰撞下洒了大佬一身，Milo再顾不得别的，急忙道歉：“抱歉Ellias，我不是故意的。”
大约是见他神情慌乱，惯常冷漠的大佬一改常态地弯了下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抚。
大佬不和他追究，那当然再好不过！
Milo丢下一句：“我去训练了。”
之后转身就跑。
殊不知，他转身的那一刻，被泼了一身咖啡的男人淡淡垂眼，意味不明地看向被咖啡浸湿的裤腿，停留几秒，他弯身，长指随意一勾，就这么拾起了地上倾洒的咖啡杯。
棕调纸杯，如同她的长发一般。
在阳光下泛着柔和光泽。
可他，却莫名觉得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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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