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稳失魂落魄回到车上，新人女生追问他：“陈哥，前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意外，出了几条人命，现在路上都是看热闹的人堵着，我们步行过去吧。”
女生还想要再说什么，钱跃看出陈稳的情绪不是很稳定，朝她抛了个眼神，女生顿时没再说话。
按照陈稳所说，几个人将车停在一边，从路边上走过，新人女生几度想要将脑袋探过去看看，都被钱跃给制住了，直到进了小区门口，钱跃才问起：“是不是孙雪出事了？”
陈稳没否认，甚至于说，他一直在等他们问起他这个事。
“是我不好，”陈稳说，“我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也不该事先对她有所隐瞒，如果让她直接来和我们汇合，我们是一起去的道观的话，是不是她就不会有事了？”
事到如今，他们跟着去医院也没意义，只能看见孙小雪的尸体罢了。
钱跃安慰他：“你也经历过一场副本，应该明白，在这样的威胁到自己生死的游戏里，死亡是很正常的事，如果遇到一些难度更高的副本，甚至于说，团灭都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你不用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太自责了也会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钱跃的确将这些看得很淡，就算是刚进副本的时候，面对自己的队伍里面有伙伴死在鬼怪的利爪之下，他看了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因为自己的生命在这场游戏里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正好相反，你如果把队友看得越重要，那么多了没必要的同情，可能在将来，你就会死得比冷血淡薄的人要更早，也更惨。
他就见到过这样的活生生的例子。
陈稳现在的情绪不稳定，他到底也是个年纪不大的人，虽然说聪明有自己的主见，可是如果一昧把别人的死亡都揽到自己身上的话，那么在之后，会因为这份不必要的情绪让自己增添很多危险，也会影响到剩下的所有队友。
新人女生通过他们的对话，以及神情，也知道了孙雪的下场。
她呐呐张唇：“孙姐，就这么死了？”
她除了悲伤之外，脸上显而易见的更多的情绪是惧怕，那种对于未知要面对的东西来自生理上的惧怕，浑身发抖，上下两排的牙齿碰撞，不停咯咯打颤。
“没想到姐姐都成功存活过四个世界，也会落到这样的下场，而且她是我们之中第一个被害的，”新人女生说，“怎么办，我们也会不会……会不会轻易死掉啊？”
“你不用担心，”陈稳的情绪不好，可是见到有人比他更奔溃，很快就振作起来，不停安慰，“只是碰巧的意外，接下来我们不能放松警惕，要更加认真，提前解析出谜底，再通过道具和手段逃生就好。”
女生的脸色仍然苍白，神色崩溃：“孙姐那么厉害，都死掉了，我肯定也会死掉的，努力……努力真的就有用吗？孙姐肯定直到临死前，也在不停地努力。”
“四次？”钱跃这边听见女人说的孙雪进行过的游戏次数，蹙眉，意味深长说，“可是孙雪的眼神，根本不像是经历过四次生死关头的人，最开始看见她的时候，我以为她和你一样，只是在上一回经历过一场而已，所以比两个新人看起来都要镇定。”
事到如今，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三个人进了小区里后，第一时间朝着一期孙雪出事的工作室走去。
比起几个人在第一天的晚上接近施工场地的时候，现在的氛围明显比起那天晚上鬼物溢出的浓重气息要更加可怕，别说是陈稳和钱跃，连新人女生都禁不住朝他们两个男生靠近，主动提起：“这里好像比起第一次来的时候，要更加阴森了。”
“我在白天和孙雪来这里时，没这么阴森，不知道是因为白天和晚上的区别，还是说已经有三个人确定出事，这里沾染上了血腥的原因。”
陈稳这么说，新人女生听了，无疑看起来更加害怕。
他们三个人来到工作室前，这里虽然刚刚出现过人命，可是大概一是警力不足，二是怕这里邪门，并没有派上警员守在这里，只是简单地先贴上了封条。
陈稳将封条揭开，掏出钥匙开锁，钱跃还有点诧异：“你怎么出来的时候，随身把人家的锁也给带出来了？”
“是之前从那个考古队里面的孙叔手里拿了钥匙过后，要离开时，看见研究室里面有他们用来做模型的泥，我偷偷把钥匙的凹槽印在橡皮泥上，本来还担心要去哪里才能可以配钥匙的地方，后来看见商城里面有很便宜的关于这方面的服务，就直接配了。”
“亏你有先见之明，”钱跃说道，“不然这门上的锁我看都是保险柜级别的锁，没有钥匙想要开门，还真不容易办到。”
陈稳推开门，他们三个人进去后，为了防止外面有人看到，将门轻轻虚掩上，也不敢真的关上，用了个木枝将门给卡住，造成了从远地方看上去门像是依旧关着的模样。
一进去，三个人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息。
陈稳蹙眉：“从门这边一直到房间里面的角落，都有血迹，只不过是先从浓到淡，可能在孙雪死前，身上受伤，或者沾染了其他人的血，一路躲避着身后的东西，一直逃到了角落里，最后没有地方再逃。”
钱跃立即出声反驳：“你说的这些我不太认同，出事的人一共是有三位，这房间里面的迹象也挺凌乱的，存在血迹的地方这么多，你为什么一口就断定了，是孙雪沾染了其他人的血，或者受伤逃进的工作室里，而不是还包括其他的两人呢？”
“虽然屋里面的情况很杂乱，四处都被打翻，也多处地方都有血迹，可是不排除是追着孙雪的那个东西，在杀了孙雪之后想要寻找什么，所以四处翻找工作室里所有的地方，将她的血带得遍处都是，你看，这里有半个血造成的手印。”
钱跃和新人女生跟着过去一看，看来陈稳早在走进工作室里时，就发现了这里存在疑点。
“这个手印这么大，一看就不是女生的手印，所以排除了在被追杀的过程中，孙雪不慎将自己的手掌按上去。”
“那么……”新人女生忐忑不安地问道，“就算是男人的手，可是专家的队伍里面，先不说有没有女人，遇害的那两位专家，应该都是男人吧？”
“包括这半个手印的血迹在内，还有房间里打乱的资料和拉开的各种抽屉柜门来看，只有可能是急急忙忙找寻留下的，因为他不确定他想要找寻的东西究竟藏在哪，只有一处处翻。换位思考，如果是两名考古队的专家，他们肯定对于研究所里面的所有都比较熟悉，就算是不熟悉的东西，只要打电话问问其他的负责人不就好了，不用大费周章把研究室里面翻得那么乱。”
“可是他们如果已经受了伤或者染血，这种紧急情况下，想要找什么东西防身，是没有时间打电话的，熟悉的地方也会因为慌乱而忘记，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钱跃说道。
陈稳反问：“如果你是一个正在被追杀的人，进了屋子里，在没有什么显眼障碍物，较为空旷的情况下，你想要找到这间屋子里的什么东西防身，你的路线会是从东跑到西，再从西跑到南，最后跑到北，又回到西边，这样毫无规律地乱跑，以便边找到防身器具，边逃过杀人魔的视线和追杀吗？再说……”
陈稳强调说：“一个人在遭遇最紧急的情况下，普遍认为是会激发肾上腺素，身体和大脑的各种水准都会高出之前，不存在反而对于平时熟悉的布置全然忘记，成为无头苍蝇。”
钱跃被问得无言以对，没再当杠精。
除了陈稳的发现，推测孙雪是被可怕的那古墓里面的东西追赶进工作室里，其他的两位专家都是在工作室外被杀，其余没再得到什么有用的结论。
工作室里面越靠近角落，血腥味越浓，一想到自己的同伴在这里发生过的惨烈状况，陈稳甚至起了不愿意靠近那个角落的心思。
钱跃兴许是理解他的心情，走过去道：“你们四处看看再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有用线索，我胆子大，我过去角落里看一下。”
从一开始进门的浓重血色到后面的血迹越来越淡，只剩星星点点，走到角落里，血色又浓得如何化不开的红墨汁。那里明显存在着由血映出的模糊的身体曲线，医护人员和警察将孙雪抬走时，极力保留了现场的原样，以至于不怎么需要想象，就能明白现场曾经有过的惨烈。
钱跃蹙眉看了一会，视线转向四周，都没得出什么线索，只能粗浅判断，那个未知的东西下手可能非常利落，也非常残忍，出血量大到难以置信，说不定全身上下同时有两条到更多的动脉破裂，也不是没有可能。
陈稳终究走了过来，和他一样盯着孙雪最后活着的地方看了眼，再将视线转移。
只是他的视线锁定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小盆栽上面。
钱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个小盆栽有什么好看的？挺普通啊，虽然花本来是白色的，叶子和花都有被喷溅到的血染成了一半红色，不过其他在附近的物品不也是大同小异吗？”
说着，他停下了话语。
陈稳走过去，半蹲身子，从小盆栽里花的枝叶间，用手指摸索一阵，最后在新人女生和钱跃目瞪口呆的情况下，拿出来了一个针孔摄像头。
“是孙雪装上的，可能是之前有先见之明，只是为了得到我们不在时专家们口中的线索才装的这个，可是没想到在她出事的时候，倒是成了她留下最后线索的利器，”陈稳捏着这个针孔摄像头，站起身来，“她是故意逃到这个角落里来，特意让针孔摄像头拍到的，以便给我们留下最后的线索。”
新人女生和钱跃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你……”钱跃顿了下，“你早就知道了？我看你在那边站了半天，也没再说出个所以然，又盯着这边看，还以为你是害怕这里孙雪发生过的事，所以愧疚着不敢过来呢。”
陈稳苦笑，钱跃说的这也有一方面，只是他站在原地，更多的地方是想要以孙小雪的角度去看，为什么她不往工作室外逃，就算是进了工作室里面，也不往其他的地方和角落逃，偏偏是那个角落里。
所以那个角落里面，能够间接或者直接拍摄到角落景象的地方，就成了非常可疑的地点。
而那盆被喷涌而出的鲜血溅染到的小盆栽，就是这样一个完美契合的地方。
“我们先出去吧，回到骆城家里再解析。”
这里的阴寒之气比医院地下室里面的太平间更甚，足以证明那只杀死了孙雪和另外两位专家，以及控制住之前几位专家和骆城的鬼物的强大。
三个人回到骆城家里，钱跃从骆城主卧里拿来他的笔记本电脑时，陈稳已经将存储卡从针孔摄像机里取出来，与之连接，三个人在屏幕面前看起了孙雪拼命为他们拍摄下来的最后画面。
笔记本电脑的画面里，一开始只能看见正对准那个角落，可是角落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接着是急促推门的声音传来，再是女生凄厉叫喊着的恐惧声音，加上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朝着这个角落里面越来越近，而声音也越来越清楚。
新人女生心里发毛，朝着钱跃的位置靠近一些。
而笔记本的扬声器里，透出来的除了孙雪的叫喊声，和脚步声以外，还有一种很细微的声音，有一阵没一阵。
陈稳将视频调成三倍速的慢放，接着将声音开到百分百的分贝，声音总算是清晰了一点，像是骨头卡在喉咙里那样，那个声音不断在重复着两个字：“书言，书言。”
虽然清楚听见了他喊出的那两个字，不过没有具体的参考和背景，所以也不知道他喊的究竟是什么。
“有可能，是在喊人名。”
“难道是在喊孙雪的小名，或者本名？”新人女生好奇猜测。
“应该不太可能，”陈稳说，“他喊出来的这两个字，不知道你们听出来了没有，先不说里面蕴含的情感是属于哪一种，可是至少没有憎恶和痛恨的负面情感，一个要杀其他人的人，会去亲昵地喊她的名字吗？”
新人女生说得快，用脑子转念一想也知道不可能，只是没想到陈稳竟然这么认真向她解释。
“和你之前猜测的一样，”钱跃说，“她的身体有一部分受了伤，而且比我们预想中更严重，是腿部受伤，这么严重的伤势，就算是强撑着跑到外面，也坚持不了多久，跑不到有光亮被人发现的地方，大概是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了吧，她的道具……”钱跃黯然，“是不是在没有进工作室之前，就已经用光了，明明是个成功逃生过四回的人，为什么，就那么脆弱呢？应该有更加强硬的保命手段才对，怎么在死前，都不和我们再联系一下。”
“可能是当时的情况紧急，根本不允许她有联系的机会。”
陈稳重新把视频调成正常的播放速度，把那个追赶在她身后的声音用拼音的方式记录下来，顺便还标上了音调。
孙雪的身上除了腿上手上溅的血，还有其他两个专家们的血，看起来甚是可怕。
针孔摄像头能够拍到孙雪入镜时，脚步声已经消失，孙雪跑不动了，她是在用爬的，艰难爬向那能被针孔摄像机所全部拍摄下来的位置。
视频里的女生手脚并用努力朝角落里攀爬着，嘴里从一开始逃跑的惊慌变成了深呼吸安慰着自己：“不怕，不怕，我是个经历过四个世界还能活下来的人，我不怕……”
她的声音发颤，明显是带着哭腔，也在坚强安慰自己。
如果说陈稳和钱跃是两个大男人，看见这样的景象还能够勉强绷住，新人女生和孙雪有过同床共枕还交过心的姐妹情谊，看见视频里的景象，眼眶里面眼泪花不断打转，喃喃念道：“孙姐。”
这个视频的进条度已经过去一半，三个人的心情也从一开始就沉重变成了完全喘不过气。
饶是这样，视频还是得看下去，毕竟是孙雪拼命给他们留下的最后线索。
孙雪爬到了最角落里，失去所有力气，只能竭力将自己的身体蜷缩。
原本身后那种怪异的呼喊人名的声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轻到不能再轻的脚步声，像是恐怖片里面的绣花鞋特写，接触到地面的鞋底想来是软而缓慢，所以才会一步一步，把人逼迫到压抑崩溃的边缘。
孙雪彻底捧住了自己的脑袋，崩溃大喊道：“我好怕，何舟，快来救我！”
钱跃挑了下眉头：“何舟？”
陈稳问：“你认识他？”
“听过他的名字，一传十十传百，挺有本事的，每次不属于自己的游戏世界，也要抢着进去送死。”
陈稳抿唇，新人女生好奇问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
“哪能没有呢？”钱跃说，“这样的人是个痴情种，原本我还在想，孙雪这样的人，能活过四场的确是很奇怪，没有那种活过四场的淡然和手段，现在才知道，也不奇怪了，可能是何舟每次去到不属于他的游戏里，那场游戏，都是孙小雪不得不去经历的任务，所以何舟就算是精疲力尽冒着必死的风险，也要跑去保护她，这样一来，孙雪活命的机会不就大大提高了？总是在身边有个护花使者。”
在钱跃说起来的时候，陈稳先把视频暂停，左右只有半分钟，先把钱跃的话听完，也许也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可能他们是在前一两场认识，是对于彼此之间来说很重要的伙伴，也可能是在进到这鬼地方以前就认识，说不好是同学，是备胎，还是说正式的男朋友，甚至是老公……只能知道，何舟一直在保护着一个女生，还以此出了名，我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个女生就是孙雪。”
陈稳在圣光之地时，通过在餐厅里用餐，从其他人闲聊的嘴里知晓了一条机制。
如果在其中一个人的任务到来，而另外一个人不属于这场任务，但是也想一起加入的时候，可以免费参加，只是这样除了游戏里面积分道具的奖励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去的地方。
要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算是很频繁了的，一个星期一次，如果再加上多余的任务，谁能保证在你精疲力尽，为了活命耗费了大量的积分完成多余的任务回到圣光之地时，转眼间面对的必须进去的逃生世界就一定会简单度过呢？
当然，还是在没有得到休息和没有收集任何资料做准备的情况下。
只能说这么选择的人，都不是聪明的人，属于是拿自己的命去换积分，本来积分就是为了保命而存在，这样一来就彻底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一次都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提高了致死率，别说这样的情况，对于那个叫何舟的男生来说，可能是两次，或者三次……
何况进入别人的副本，为了维持游戏世界的平衡，副本的难度会在平衡机制下递增，那么副本里面除了孙雪以外的人肯定会有所不满，简直想象不到何舟为了保护孙雪，都做出了什么样的努力，甚至有可能用积分赠送其他的人，或者是在保护孙雪的同时，尽心尽力也保护着其他人。
“那……”新人女生问道，“这个男生这回呢？为什么姐姐来副本，他也不跟着来了，如果他来了的话，那么姐姐是不是就不用死——”
她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话顿住了。
钱跃简单回道：“很简单，不是因为他不想来，而是因为上一个世界的游戏难度太大，他永远留在了那里，听说参与的人数，加上何舟整整13个人，一共只有一个女生活了下来，看来那个女生，就是孙雪了。”
十三向来不是什么好数字。
陈稳问：“那是个什么样的副本，你知道吗？”
“其实你也能猜到，与十三个人有关的其中比较出名的故事，达芬奇还有幅画作，出自圣经里面的片段，耶稣与门徒们共进晚餐。”
陈稳没再继续追问，选择让视频继续播放。
笔记本电脑里的画面，孙雪蜷缩到了不能再蜷缩的程度，她的身前甚至出现了追她那东西的衣袍，是黑色的一角，大概由于常年处于古墓中的缘故，已经看不清楚材质，不过看着格外厚重，且看款式，那人曾经定是个身份地位尊贵的人。
孙雪先前的那副坚强模样全然消失，她在喊过几声何舟之后，也有些绝望，或者说是意识到对她来说最为重要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了，他不可能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像从前那样继续保护她了，她没有再继续喊。
“我不想死，救我……”孙雪此时此刻，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在向谁求救，只是漫无目的那般喊，“救我，我不要死。”
先前出现在镜头里的厚重服饰盖住了孙小雪努力蜷缩的脚尖，接着疑似黑红色的服饰展现得更多，陈稳仔细辨认，他同时拿过一张纸记录着，将认为的款式和颜色，全部都记了下来。
在写下的帝王服饰旁边，还打上了一个问号。
他还不能够确定，这是不是帝王的服饰，只是制式很像。
那黑红色的服饰宽大，彻底将针孔摄像头本来就不宽泛的镜头给遮挡住，接着视频里，传来了诡异的骨头碎裂的细微声音，三个人全部不说话，都难得地沉默下来。
直到最后视频里再也没有了声音，孙雪最后连无意识的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满脑子只有她的那几句我不想死，救我，萦绕在他们三个人的脑海里。
“何舟，我爱你。”
三个人的眼眸同时睁大，按道理说，刚才的那一声，孙小雪的头骨应该在霎时之间碎裂了才是，可是她竟然还靠着最后的意识发出了声音，而这一声比起先前的任何哀嚎和求救，都更要显得无助。
因为听见她这一声的，是个杀了她的怪物，甚至不是一个普通人。
视频眼看要到最后，新人女生已经是泪流满面：“那位男生一直保护着姐姐到他死去为止，姐姐一路走来，也肯定是因为太愧疚了，所以一直背着沉重的负担，虽然嘴上说自己经历过四场，看起来很坚强，可是实际上从那个男生死去的时候开始，她自己的求生意志早就不在了吧？负担和愧疚早已经把她压垮，所以她才毅然决然选择了死亡，你们听到了吗？她最后的声音并不是那份面对死亡时人本能的恐惧，而是解脱，姐姐终于解脱了，她能和那个男生又在一起了，这回是永远在一起。”
“如果我能早点告诉她，不想着提防她被附身的可能性，甚至于我们早些去和她汇合，我们一起去道观，不把她一个人留在工作室里，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陈稳喃喃自问。
钱跃说：“一昧埋怨自己没有用，现在事情依然都已经发生了，与其在这里无用地自责，还不如好好珍惜小雪留下的线索，接下来拼命想办法，提高我们的生存率，不让她的努力白费，尽量不要再有任何人掉队了。”
陈稳听完，微点下颚。
接着钱跃叹息：“有烟吗？我闷得慌。”
陈稳也想抽烟，但骆城家里的任何地方都明显没有。
在孙雪的那句告白过后，视频维持了一阵没有画面声音，他们都以为播放完了，只是没想到在他们说话期间，视频悄然不知中再度过了十几秒。
在这十几秒的期间里，视频上没有任何动静，直到钱跃的话结束，视频来到了真正的最后。
镜头所能拍摄到的大片黑红厚重布料正在陆续接近，一只狰狞枯瘦的青色的手进入画面，随后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看似蹲下身来，一只布满了血色，而周边皮肤全是泛青的恐怖眼睛，忽然间毫不偏移地对准了摄像头，眼睛占据了视频画面的三分之一，其余地方都是昏暗，压迫感纷呈而至。
新人女生猛地后退，不止是她，剩下两个人的心脏也看似跟着骤停。
“他……”新人女生喃喃张唇，“他是不是……盯上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