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连阵师兄吧！”
连阵默默将手里砍到一半的竹子放下，一时间想不起自己为何会回到值函山。
他回头，却是两个新面孔，一个看似规矩的高个，另一个有点营养还没完全跟上的小个子：“你们是？”
大约是默认了，高个子兴奋道：“连阵师兄安好，我叫阮工源，旁边的是邬柿，我们是这一批拜入清苑的弟子。”
“原来是小长老苑里的弟子，找我有事吗？”
“哦对，”阮工源不着痕迹的略微在邬柿前一步，“长老找您有事，唤我们来山侧竹林看看。”
许是为了明日弟子之间的比试有什么要交代的，连阵谢过二人，准备回到长老苑落。
走到一半，连阵才想起砍的竹子没有拿，那是他准备给人做的小礼物。
间隔不久，那二人还未离去，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二人的谈话。
“工源，谢谢你陪我，还好你认识连阵师兄。”毫无疑问就是小个子邬柿在说，“本来长老派我一人还有些害怕……”
阮工源仗着身高优势，拍了拍邬柿的头：“山上的师兄们都很好说话的，且万一连阵师兄不在这，入夜的竹林还是不安全的，咱们是同门，我自是担心你。”
“还是，谢谢你……”邬柿有些不好意思，声音逐渐小了起来，“我们也快回去吧，师尊差不多也该从山下回来了。”
阮工源收了手，抬脚往的是与连阵不同的方向：“也是，明天长繁师兄也要上场，师尊肯定得回来。”
程长繁？
连阵听说过这个人，山主赪坱的大弟子，这次比试的强劲对手之一。
可为什么清苑的小长老会在意山主的大弟子呢？
连阵想不通其中的缘由，待阮邬二人离去，他捡回自己削的竹子，迅速的编出一条小鱼的模样，然后揣回兜里。
自家长老喜静，所以就连回苑的小路也偏僻，但连阵并没有那么着急。
师尊对他的要求并不高，就算是比试大会也不会强求他拿到什么名次，估计就是注意安全，不要受伤的一些老旧嘱咐。
连阵绕了一下路，是阮工源他们离去的那条。
还未到达清苑的门口，就能听见里面的热闹。
“昭沐师兄，你带的这玩意好生神奇，竟然能将两个小人的神态自动印上去。”
“是呀，昭沐师兄，太好玩了，这叫什么？”
“这是‘瞳仁术’的一种，在溟浪的小姐妹们那儿可流行了，想学我可以教你们。”
“真的吗？谢谢昭沐师兄。”
“对了，师尊怎么还不回来？”
“该不会又迷路了吧！”
“师尊要先去山主那儿先报备一下，稍后才会回来。”
“估摸去见长繁师兄了……”
“别乱说，值函山上下一体，师尊那是……”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连阵默默接道。
“什么？”
眼角闪过一抹红色，连阵被突然出现的人惊的退后了一步，语气是被正主发现的心虚：“小，小长老惠灵。”
抓到有人在自家苑落前讲自己坏话，小长老也不恼怒，只是长途跋涉后有些疲倦，但一见对方不敢正眼瞧自己的模样，恶趣味的小长老突然萌生了逗一逗对方的想法。
“在人背后嚼舌根，可是得不到长老的惠祐的。”
连阵依旧闪躲：“小长老听，听错了。”
“既然我听错了，那么你，”小长老向前一步，微微低头附在连阵的耳边，“可愿再说与我听听。”
温热的呼吸，过密的距离，连阵不适应的又后退几步：“小长老，弟子知错。”
传闻不假。
“错了不该赔礼道歉么？”小长老懒洋洋的站着伸出手，从上而下的看着连阵，眼里满是戏谑，“道完歉，是不是该赔礼了。”
连阵不察，他也不敢正眼盯着小长老。
因为值函山的小长老传说与山主有着亲属关系，所以小长老做任何事，其他长老或者山主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由于小长老的体质与主修灵气的方向，苑里几乎没有女修灵者，又有传言，小长老是好男色……
具体的原因不知，只晓得最得宠的大弟子，曾受不了差点疯了，而消失几天后回来，一切变得和以前一样，恍若疯了那段记忆淡去消失。
有议论说，是小长老将自己的大徒弟关在小黑屋，日日夜夜。
崩溃的大徒弟答应小长老会顺从，免去那段时间的记忆，这才回到值函山。
也有人猜，小长老已经厌了自己的大徒弟，而这次小长老的目标是山主门下的程长繁……
这些话肯定不可能明面摆着讲，即便小长老不生气，山主也会下场禁止谣言的散布，毕竟这关乎到值函山的名声。
而自家师尊离这些纷争远，时常也不在苑里，偌大一个地方，连阵一个人总要忙上忙下，毕竟只有他的身份能免疫师尊设在屋内的结界。
其他苑的弟子看这里总没看到人，悄悄的也就成了一个小小的秘密基地，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这里说。
连阵出声也不是，赶走也不是，居然成了值函山知道八卦最多的人。
有些东西说的人多了就会成真，也有半真半假掺杂在期间。
对于小长老这样人口皆知的风流人物，连阵以前是持着怀疑的态度，现在的话小长老是自己直接捶死。
见连阵迟迟不回应，小长老也是没了耐心，正准备开口说算了，却见对方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一件小玩意放到自己手上。
竹编的小鱼。
“弟子多有冒犯，还望长老赎罪。”
弯腰，鞠躬，转头就跑，一气呵成，小长老甚至连个语气词都没来得及出。
“师尊？”
有弟子看到小长老站在门口，连忙唤出苑里其他人：“师尊回来了！”
本就无趣逗逗别苑的小孩，没料想真能收赔礼，小长老欺负完后心里也没负担，只觉得那小孩也该拿不出夜明珠。
收礼只收夜明珠的小长老思索一秒。
留着吧，小长老将竹编小鱼收好，在一群弟子的簇拥下回到清苑，心想没准以后能跟他换到夜明珠。
送出去了送出去了！！！
连阵跑的小心脏怦怦直跳，看到自家苑落的牌匾才停下缓口气。
作为“八卦角”的忠实老用户，连阵自是知道清苑小长老今日会回值函山，还在想什么理由送出礼物不会唐突，结果却是那么碰巧又顺利。
稍稍平复心情，连阵深呼吸几口气，确定不会暴露心情后，往上瞧了眼牌匾，而后推开苑落的大门。
绿藤缠绕间，隐隐可以窥见两字——蔍苑。
院子里早就坐了一人，白衣裹身，身姿绰约，眉眼淡然出尘，一举一动间足以将赏心悦目体现的淋漓尽致，宛若仙人下凡。
连阵走了过去，毕恭毕敬喊到：“师尊。”
眼前这人正是蔍苑的苑主，值函山的六长老。
“徒儿，”见到连阵回来，六长老也不恼他耽误到这个时辰，只笑盈盈道，“过来与为师聊聊。”
作为值函山唯一的女长老，灵力出群，样貌不凡，苑落本该门庭若市，前呼后拥，实则蔍苑里只有连阵一个内门弟子。
“师尊是否又想交代明日比试大会的注意事项？”连阵与六长老相处并无师徒之间的谦卑，时常是以姐弟之情居多。
六长老自收了连阵后就很少在蔍苑留宿，通常会离值函山不远的地方找个洞穴闭关，除非山上有重要的事，或者感知连阵需进入下一阶段教导才会回来一趟。
哦对，蔍苑的内门弟子目前真就连阵一个，其实蔍苑还是有其他外门弟子，不过未能居住在蔍苑，与其他苑外门弟子住一块在山脚，每月月初会集体到蔍苑来请求长老的惠祐，那时候六长老也是会回来的。
“不然还有什么事，”六长老给连阵倒杯茶，“蔍苑的内门弟子一向单传，你若伤重去了，再寻一个弟子可难啰。”
连阵毫不客气的接过师尊给自己倒的茶：“呸呸呸，有这么咒自己徒弟的么？还没比试就知道输了？”
“是为师多嘴了，”六长老拿出一个宝袋，放到桌上递到连面前，担忧道，“不过万一呢？”
她继续：“若是受了内伤为师还能用灵力帮你调理，跌打损伤不得去清苑找人帮忙。”
连阵看着宝袋，沉默不语。
是的，与其他苑落相比，清苑是离蔍苑最近的，六长老不在，蔍苑就只有连阵一个喘气的，所以大部分时间连阵是待在清苑的。
当然，清苑的小长老也是个常年不爱回去的人，所以记不起自己苑落有其他长老寄养的小孩也是正常。
毕竟值函山的各个长老间没多大矛盾，这个苑落的长老有事，托其他苑落的长老或者能出手的徒弟来帮帮忙也是常有的事。
经常也有待久了忘记自己是哪个长老苑里的弟子的情况发生。
长老们都不介意，弟子们也就无所谓。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把宝袋收下。”六长老有种孩子大了不由娘无奈。
连阵的指尖在茶盏上画了几圈，突然抬头正视六长老的双眼，认真道：“师尊，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怎么会！连阵啊，”六长老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托着下巴，青葱般的无名指指腹轻点两下鼻尖，开始解释：“为师感觉修练到了瓶颈，所以下次闭关的时间可能会久一些。”
“然后呢？”
“然后就是下月初的长老惠祐赐福，得麻烦你顶替我一下了。”
连阵冷淡的喝口茶，回应：“我拒绝。”
“你可是蔍苑的大弟子，你不做谁做？”
我感觉你在交代后事。连阵心里想，却没有说出来，嘴边却是嫌弃：“惠祐赐福可是很累的，我合理的怀疑你是想偷懒。”
每月月初的惠祐赐福，不单是外门弟子能见六长老一面，也是连阵能确认这个名义上的师尊还能活蹦乱跳的回来。
自己徒弟不答应，六长老还有备选方案：“无碍，你不同意，我去找小师弟借人。”
听闻小长老苑里的人对惠祐赐福格外得心应手，其他苑大弟子还没出师时，小长老苑里那个就到处接活，替不在苑里的长老惠祐赐福。
其实这惠祐赐福也不是什么难事，拿了长老的灵尺后，将弟子身上的各个灵穴都点一遍，结束后该弟子取下一根头发，放入长老身边的油盆中。
所有惠祐赐福的人都结束后，油盆里的头发都会取出，拧成一根烛芯，插到特制的模具里后点燃。
这一过程结束后，全体弟子会到偏屋，长老开始传授奥义。
有些弟子会以此为荣，但连阵是个意外，那一天不但天不亮就要早起，还要在偏屋听长老讲几个时辰的大道理，而连阵总是会找一个角落听几分钟就偷偷睡过去。
六长老看见，就会立马结束大道理，准备散会。
但是其他外门弟子就不那么想，这么难得又好看的人，怎么不多停留一会呢？
于是纷纷开始提问题。
六长老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个跟他们探讨。
连阵依旧躲在角落呼呼大睡，丝毫没有想帮师尊解困的念头，明显自己困的都不行了。
当然，自己不想被一群人问东问西，又麻麻烦烦弄一天是一回事，能做到却要请别人来代替又是另外一回事。
“找谁？”
“还能找谁？”六长老已经起身，掸掸衣袖，语气轻松的回着连阵。
“小长老大弟子，你挈倾师兄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