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于一个乱世,遍地都可以人吃人的那种,因此我也学会了一个处世的必备能力——说谎。
自被父母抛弃的那日起,这个习惯便自动与我的身体融为了一体。
有人跟我说,这叫做“求生”的本能。
我听完笑了笑,虽然不认可,但就于现实,我也没法承认他说的对不对。
若是可以的话,谁愿意活在谎言当中。
我生前骗过很多人,开小铺的大叔,织布的婶婶,卖菜的婆婆,还有骗他吃肉的小孩。对了,我也骗过自己。
会好的,会住上大房子,不愁吃穿还有人伺候。
但是,说谎总归是不对的,报应这不就是来了吗?
二十几年的谎言生活,结果栽在了一群我不该惹的人手上。
我倒在地上,浑身痛的站不起来,他们割裂了我的“谎言”,不屑一顾的扔在旁边,然后嘲笑的离去。
我没能带着我仅剩的“懦弱”熬过那个冬天。
好家伙。
本以为死了也就结束了,哪知道地府抽个什么疯,居然弄了个什么游戏?
说是什么死的人太多了,孟婆一个鬼在奈何桥边忙不过来。
“……”
抽签的运气也不太好。
算了,在哪里赖着不也是个混吃等死。
我拿着牌子进入洞口,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一个满是白色的地方。
“这哪儿?”
谁在那边说话?
我四周一望,发现并没有人。不,也可以不是人。
我试着和这个叫“系统”的东西交流,因为我发现我在这个地方可以说话。
它说,这里是中转空间,每个玩家过了五个世界后,就可以去孟婆那里领汤进入轮回。世界都不是很难,只是有些“小”任务罢了,也可以选择完成或者不完成。
完成便会有奖励,完不成也没有惩罚,只是会在那个世界多待上一段时间。
横竖都不亏,我默认了生前姓名,进入了第一个世界。
又一个睁眼闭眼,一辆马车停在了我的面前,车夫正催促着我上车,我刚想回答,可惜这里又不能开口。
我叹口气,点点头就上了车。
一路颠簸,马车停了,眼前是一道城门,恍惚间又像是生前那道冰冷的阻挡线。
门口摆了张桌子,后面做了个散着头发的人,手里拿着块木牌把玩,似是在自言自语。
我走了过去,那人立刻端正坐好,此刻才有些士兵的严肃板正,但又有些不像。
离得远的时候,他便看到了我,朝我做了个嘴型。我想凑近听清些,结果什么也没说,递给我一个白色手镯,我接过,细看内侧立马显示出我的名字。
看着我惊讶的模样,他解释道,“城内人”徐元,欢迎回来。
我将手镯放入怀中点头表示致谢,这么久了还留着。
天色渐暗,我想早点入城找个地方避雨。
我们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邺城多雨,”他慢慢打开城门,“祝您早日寻得避雨归处。”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人套入麻袋,打晕,然后就到了传说中的巫师府……
的地牢。
收拾的挺整洁的,就是透光性不太好,但整体还是比生前住的破草屋强一点。
既然出不去任务也完成不了,那么在这里混吃等死也不是不可以的。
人一闲着果然就爱“作”,我也不知道抽什么疯,居然把人老大招了过来。像道明光突然闯入黑暗。
大不了在死一遍,等等!
这剧情好像不太对。
我气愤的咬了口巫师的肩膀,哑着嗓子喊他停下。他抱着我,在我耳边笨拙的说着甜言蜜语。
而我累的只想骂这个破系统,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说话的代价这么大,使用技能的触发技能这么的让人无法可说。
邺城的天气越来越不稳定,巫师让我待在后院不要乱跑,他披上衣服匆匆出门。
我这才打听到,前几日他特意拉着我去地牢“回味”,有人闯入后院还杀了人。
不过好像是个“城外人”,趁着巫师不在,我特意拿了纸和笔去地牢找他。
幸好看护们都没有为难我,也幸好,那个叫“北尚”的城外人并不是我队友。看着他长得还不错,看起来对人也挺好的。很难相信,在这里是一个杀了队友的人。
好像也不用我担心,就交谈来说,对我目前的生活状态并没有什么影响。
其实,巫师对我挺好的。
时间过得飞快,祭祀那天全城的人都去了河边。
有人说,这次的祭祀是特别的一次,因为娶亲和生祭一起举行。我有些好奇,死后的世界再死,还是会存在吗?
耐不过我的软磨硬泡,巫师终于同意我去看祭祀,不过给我加了几层结界不让别人看到我,还特别派了一个护卫保护我。
看着眼熟,对人不冷不热,像是在巫师府里见过,具体不知。
古老而又怪异的曲调由单和群,祭祀进入了重要阶段。
北尚一身红衣,掩得严严实实,与出嫁的姑娘先后沉入河底。
我没有能力。
也没有资格去劝说巫师放过他们,我知道我成为了这场阴谋的帮凶,因为这一切都是由我而起。
吻了吻枕边的巫师,我一切都明白。
该沉河的人,是我。
巫师与“城内人”合作,用“城外人”替罪,才能换得这一世的安定。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认出了这个巫师就是小时候我骗他吃肉的那个小孩,刚开始我还很惊讶,后来不得不接受事实。
人生就是这么巧妙。
我当初割的肉最终还是得到了回报。
只不过是以几个人的付出作为代价。
系统默认了我作为邺城的一名,不再对我有其他的束缚。事实上我认为是它也不想再将这个错误继续下去,从而规避重复失误。
由于我的特殊存在,我的记忆因此也保留了下来。
才让我看到了后续。
我看着两队人在新的祭祀中潜入河底,尔后寂静。
上一次我因为害怕选择了逃避,导致上一个结局不是那么美好:有一队准备摧毁河伯府邸的时候,一个小女孩站了出来,挡下一刀,致使河伯提前醒来,收束故事线。
好不容易打出来的进度,再次重来。
这个世界结束后,我又得走个流程,再一次入城,与巫师重新相认。不过,有些不同的是,巫师允许我出府。
听说邺城有家铺子的瓜果干货不错,我拿了巫师的钱袋,准备自己去尝尝。
巫师去了后山,难得我有空。
一姑娘从小铺里出来,一只手提着打包好的干货,一只手娴熟的磕着瓜子,瓜子壳扔在腰间别着的小袋里。
我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她站定敲门,是为“温水乡”。
有了解过,邺城世界里有个特殊的存在。
朝而生,暮渐亡,年为一周转,喜好籽,性率真。也是这个世界的一个小“副本”,作用是促进邺城风雨来袭。
虽然可以将玩家暂时传送到“副本”中,获得助攻加成,结束时奖励翻倍,但是触发即死亡,只能等下一次的周转。
我不需要进入下一个世界,所以并没有急于触发。
“温水乡”的大门打开,一个俊朗公子笑盈盈而出,接过姑娘手上的包裹,侧身迎入正欲关门,腰间暗红色的香囊随着动作轻微晃动。
买完东西,自觉也没多少可逛的,日子还长,不如以后跟着巫师一起也好。
回到巫师府没多久,一位不速之客找上了门。
好奇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个“老熟人”都碰上或者见过。
我认得,是城门口的那位,似是唤作“貊邑”。
他的身份可是比我重要,我站起,对他行礼倒茶。他也没多少客套,径直坐在我对面。
弯来绕去的就跟我说一件事。
关于河底“驱鱼草”协定的事。
我沉默,因为我觉得现在已经足够。往后的事很难说,我也不至于去冒这个险。
提笔落墨,我问他是不是记挂着一个人。
貊邑喝了口茶,神情淡定,说,故人重逢,不喜反悲?
他在说我,也在说他自己。
那个故人,归不归的我不知道,肯定有别的隐情。
见我没兴趣,他唤人打包了桌上的糕点,转身离去前看了眼我手腕。
我顿时了然,身边有个现成的答案,不问白不问。
巫师晚上回来,更衣之时我便趁机询问。
听完,巫师面色一凝,警告我还是少跟貊邑接触为妙,我好奇,他便说。
貊邑这个人看似随和,实则城府深的很。
“城外人”入城前,见得第一个除了车夫就是他。他的能力是控制藤曼。
而每个入城人的木牌都有种子的存在,以至于他身在远处,也能感知持有木牌的所在处。
这天生就不公平。
巫师是经过换代的,而貊邑不是。
听闻城外原本是无人看护的,“城外人”直接进来便可,可某一天,后山一阵异光。
有人跑去看了什么也没看到,有人待在家中不愿去,挑着窗户伸脖看。
那人像是从河底爬出来的水鬼,浑身湿透,由脖子为起始,身上缠着大大小小的藤曼,脸色苍白,披散着头发,隔远了还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滴落的液体整条路上都有。
天亮再一看,路上什么也没有,城门口却多了一个“护卫”。
巫师再说。
当时他手里提了把刀,眼神冷酷的像是刚杀了谁,而后又被人勒死沉河了一般。
我不知该如何判断貊邑这个人,听闻这些,我的潜意识却在告诉我,以后再见便是分别。
上一次失败了,也错过了我这个最好瞒过系统的方法,他们决定采取激进。于是再次来找巫师谋划,我待在幕后。
貊邑的目的我觉得很好猜——他在赎罪。
或许又是过了几个世界。
邺城的雨下得有些频繁,我躲在我的“避雨处”,看着貊邑站在雨里,全身湿透,像极了巫师形容的那晚,只是干净了,面上也多了些落寞。
他远远的朝巫师挥挥手,尔后消失不见。
“走了……”
明明是自己的离去,他说的却是另一个人的离开。
我闭了闭眼,握紧了另一只手腕,忍住了将手镯摔在地上而离开的冲动。
【嘀呐——河伯已死亡,游戏结束】
“河伯娶亲”这个世界的故事到此结束,后面应该还会提一嘴。
“城内人”都是npc,“城外人”才是真正的玩家。
貊邑那一队基本上都是npc,且由于身份锁定进行了隐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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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