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穗,你醒了啊!”
北尚迷迷糊糊的张开眼,发现贰仔大哥正关心的看着自己。
这画面不太对?
自己不是被当成祭品扔到河里然后淹死了吗?
难道自己还在副本里没出来?还是说这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等等!
“大哥,你怎么在这?”
北尚并没有开口说话,这声音他记得,是副本里曲岁穗的。
然后他的视线转移,看向四周,又看回贰仔大哥,疑惑道:“我不是……”
贰仔大哥揉了揉曲岁穗的头,笑道:“这里是村外了,你没事。”
北尚有些明白了。
这次他附身的是曲岁穗。
与之前不同的是,北尚作为峰子还有小鱼仔的时候,是可以根据自己的意识行动,而这次完完全全就是根据曲岁穗的行为。
也好,北尚想,起码不用担心自己会错意而捣乱剧情了。
看样子,这里是接着之前的剧情——曲岁穗被村民们带出小黑屋后,似乎又被贰仔大哥救了出来。
北尚实在看不懂贰仔大哥在想什么,也完全猜不到他下一步又要做什么。
反正这一次也是个看客,北尚老老实实的戴上曲岁穗视角的全息眼镜。
“我父母也参与了?”
曲岁穗不确定的问贰仔大哥。
居于曲岁穗身体内的北尚甚至能感受到曲岁穗的心理活动。
当时曲岁穗被迫作为祭品慰问长居河底的河伯,刚上路没多久,自己就被莫名其妙的迷晕,再醒来时就在这里了。
全村性的晕倒不可能是一个人造成的,所以曲岁穗还怀疑有别人的参与。其中,最希望自己没事的,只可能是自己的父母亲。
贰仔大哥也不愿意瞒着曲岁穗,便点了点头,承认了。
曲岁穗也没在说什么,接过贰仔大哥递过来的米粥,沉默的喝完。
这事连曲岁穗一个几岁大的小孩都能看出来,别说村里那些活了几十年的老顽固了。
稍微动脑子就能猜到,祭祀乃是村里的大事,协助他人将祭品放走,这在村里就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那么,父母亲如果还留在村里,那会受到怎样的对待,曲岁穗不敢想象。
再者,他抬眼看了下正在忙碌的贰仔大哥,几面之交,又有何理由为此背叛自己土生土长的村子。难不成是和自己父母亲有何交易不成?
北尚看着累,听着曲岁穗心里话更累。
几岁的小孩,整天想的这么复杂真的好吗?
一对比自己小时候,北尚不再做评论,全然沉默。
之后的事也没往什么离奇的剧情走。
贰仔大哥承担了照顾曲岁穗的任务,两人很少再谈及村子里的人和事。
曲岁穗的父母亲在此期间没来看过一次自己的孩子。
待到一年又开春的时候,曲岁穗的个子抽条,都快赶上贰仔大哥了。
即便是再懂事,也按捺不住年少想要在广阔天地飞翔的心。
“大哥,我们何时可以离开这里。”
贰仔大哥不能很顺手的摸了摸已经长个的曲岁穗的头,道:“过几日,等河水退了,我便带你过河去对岸的镇里。”
曲岁穗点点头,在要离开的前两天晚上,他实在忍不住趁黑去了村里。
晚上的村里黑漆漆,平时几盏引路灯也都没有点燃,竹编的灯笼在夜风中无声摇曳。
凭着记忆,曲岁穗摸到了自己家门口。但他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远远望着,隔着一堵矮墙。
这个点全村都睡熟了,偶然远处传来一两声犬吠,还有屋内人喃喃的呓语。
就是没有人给他留灯,唤他留下。
曲岁穗在门口蹲下,挖土埋了颗种子。
尔后转身离去。
黑路漫长,无人可依的心境涌现出孤魂野鬼的困苦。曲岁穗一人走在回小屋的路上,忽见前方有光绰约,灯剪人影。
“起夜时见你不在,猜想你可能思家。天黑路远,怕你寻不到归来的路。”
贰仔大哥将外套给曲岁穗披上,盖住了他全身冒出的寒气。
“若是一个人害怕,大可唤醒我,我陪你去。”
贰仔大哥说着,突然抱上曲岁穗,身上衣服也带着寒意,不知道在风中站了多久:“你再丢了,我可怎么办……”
曲岁穗可能并没有听清楚这句话,但是时刻关注剧情的北尚却听个完完整整。
然后就开始自我怀疑。
贰仔大哥给他的感觉真的很不对劲。
不对劲到感觉他就是个手握剧本的男人。
北尚清楚的记得,那日清晨河面上风平浪静,却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看不清河对面的风景,也看不见任何摆渡的人。
贰仔大哥领着曲岁穗上了一叶扁舟,浆动驶离岸边。
大致到了河中心的位置,贰仔大哥突然停下。
薄雾渐渐散去,岸边由远到近的出现一些吟唱,古老的语调,奇异的唱词。
北尚觉得这一幕十分的眼熟。
曲岁穗惊讶的看着贰仔大哥,然后又恶狠狠的盯着岸边逐渐聚集起来的村民。
似是回答北尚的疑问。
“祭祀……”
长期的安逸生活,使得曲岁穗本能的忘却一些事情。
比如,良好的祭品,是美好与恶的结合。
开始的时候,曲岁穗是能平静接受自己作为祭品的,但是过去这么久,岁月总会磨灭一些年少的无知无畏。
特别是长达这么久的骗局,面前还是有着自己想要的未来的时候,曲岁穗才开始体会到恨的存在。
河底开始不安,河面无风却开始翻涌。
贰仔大哥举起手中的浆,岸边的歌声急促而又尖锐。
“河伯哟,河伯哟,我们虔诚的敬上最好的祭品,望您佑这河边子民风调雨顺……”
曲岁穗突然苦笑一声,忍着全身的酸痛端坐着,像极了当年被关小黑屋的样子。
但硬是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逃过最后的结局。
北尚能感觉得到曲岁穗的四肢如万蚁在噬咬,他惊讶于曲岁穗的忍耐力,又不知他们是何时给自己下的毒。
贰仔大哥将浆放在身边,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割开自己的手指,嫣红的鲜血涌出成血珠。
他蹲在曲岁穗的面前,伸手将指尖的血抹在曲岁穗的唇上,以鲜血为唇脂,一遍遍涂抹着。
“河伯哟,河伯哟,祭品不好言,您请莫怪哟,红色足喜庆,请您笑颜颜。”
曲岁穗猛然咬住贰仔大哥的手,受到挤压的鲜血顺着舌尖涨满整个口腔,难尝又难受。
贰仔大哥也不反抗,任由着曲岁穗咬他发狠。
良久,贰仔大哥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又用匕首在手心割了一刀。
那就不是滴水了,直接汇聚成小溪流。
贰仔大哥用流血的手在曲岁穗颈部围绕着画了一圈,尔后又顺着衣襟往下延伸,像一个拴着的血链。
“河伯哟,河伯哟,祭品上奴锁,您请笑纳哟,万事勿责怪,馋暖岁无忧!”
曲岁穗嘴唇上抹的那层血已经凝固,如果再张口,可能会连带着唇上的皮肉撕开一个个伤。
血失的也差不多,贰仔大哥脸色发白。
“看完了吗?”
贰仔大哥望着曲岁穗的眼睛,北尚却有种是与他说的错觉。
正讶异,又见贰仔大哥附在曲岁穗耳边低语,却突然将匕首捅入曲岁穗的腹,尔后猝不及防的将其一把推入河里。
“该回去了……”
溺水的濒死感再次涌来,一尾水蓝色再次转场。
“哟~醒了哈!”
辗转醒来,北尚望着一头的水,不禁有些感慨:水边混了那么久,终于是混到水底了。
他再一转头,看见一美人卧在他侧榻,肤白貌美,眼波流转。
可能没睡醒,北尚想了想,扭过头又闭眼睡了过去。
“醒了就别装睡,小爷我的床也不是谁都能睡这么久的,起来起来,做什么梦这么香呐?欸欸欸,可别睡了!起来跟小爷聊会呗?”
好家伙,不开嘴还好,一开嘴恨不得把人往死里说。
北尚默默坐起,发现自身所有桎梏的东西都被撤去,他再一看身边的美人,还没看个完全,就一脚被踹了下去。
“我……”
“你什么你,前面是看你扔在我家门外太可怜,才把你拖了进来。要不是太闲的慌,小爷我才不会把床让你半分。”
这上下有何关联?
感情就是睡完了就扔对吧!
北尚刚到水底还是有些不适应,颇为体虚的扶着床边,问道:“你是……谁?”
美人翻了个身,看着北尚,道:
“他们常叫小爷我‘河伯’。”
北尚猜着可能是那位,但也没想到堂堂河伯竟然懒成如此。
一股海底小旋风卷过,北尚这才注意到四周还有没顶的屋顶,暗自咂舌,可谓是家徒四壁,两袖“清风”啊!
又是一小群鱼虾结群游过,连正眼都不看躺在大贝壳床里的河伯,抱着新扔下的蔬果就跑了。
“……”
这真的是传说中的挥手就淹死一座城的河伯吗?
没有尖嘴鱼鳃,反而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河伯没有想象的清冷不让人靠近,反而是格外的“热情好客”。
但是……有点过于话唠了。
“挺久未见人了,怎么还是这般木讷。每天变成一条鱼也挺闲的,诶,你那儿的?看着不像邺城的人。外地的叭,我跟你说啊,邺城有家铺子东西是好吃,但是要注意别被掌柜坑了。要不是一群避水兽在盯着我没胃口,我就带你去吃了……”
北尚内心不可言喻,前头骗南风的话,居然是真的,其实当时他自己都不信来着。
“哟,有新人来了?”
“祭品不好(第四声)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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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