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时漾震惊回头。
“葛二!你个墙头草!我还没死呢,你居然就敢当着我的面投奔其他人!”乔三猛虎咆哮,气得脑袋冒烟儿。
“老大,你别怪我。”葛二泪眼汪汪地回头,“这俗话说得好,人往高处走,识时务者为俊杰,跟着您我们是一天饿两顿,三天饿九顿啊,我是真的不想再挨饿了。
我说实话您别骂我,跟着您我是看不到一点出路,我不想这样一直过下去啊,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乔三举起的拳头被定格了,他嘴角抽搐着,对于葛二的话他反驳不了一点,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没出息。
他蠢笨、暴躁,只会靠武力说话,可连他引以为傲的武力也只对那些手无寸铁的穷苦人有用,遇上一个精神力等级比他高的,或者手里有枪的,只有挨打的份儿。
“你!你...”乔三的拳头无力垂下,他看了一圈周围身边低头不语对葛二的话表示默认的手下,精神彻底被压垮了,他赤红着双眼对周围人说,“你们都这样想是吧,行,这个威虎帮帮主我也不当了,从此我们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
说完,乔三一甩胳膊大步离开了。
时漾望眼欲穿,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不是大哥,你别走啊,我根本就没想抢你这个帮主的位置!
“帮主,我们现在怎么办?”葛二趴在地上抱着时漾的小腿仰头问。
“别叫我帮主!我不是!我可没说答应!”时漾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离奇的发展,不过两句话几分钟的工夫乔三就主动卸任帮主位置了,电视剧都不这么演。
这哪是一个帮派啊,分明是一群游手好闲的精神青年在玩过家家游戏。
“好的老大。”葛二装听不懂地换了一个称呼,“那老大,您现在打算怎么办?”
“你叫什么都没用,给我松手,我忙着呢没时间跟你闹。”时漾试图把自己的腿从葛二的胳膊里拔出来,但葛二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着她,怎么扯都扯不开。
“老大啊!乔老大已经走了,你不能再抛弃我们了啊,我们只有你了!”葛二死了爹一样哭喊,好似是时漾欺负了她。
时漾闭了闭眼,知道自己怎么说这人都不会听干脆直接往前走,艰难地拖着葛二这个沉重的腿部挂件,她不是不能用武力驱赶,只是发生了昨晚的事情她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力出现了一些变化,在没有彻底掌控之前她不敢再轻易动用精神力,以免误伤无辜。
用拳头看架势如果不把这人打成半残她就不会放弃,时漾还做不到如此残忍,这人虽然是精神青年,但目前做出的事情还未触碰到她的底线,而且还长着一张女扮男装的脸,惨兮兮像只流浪小狗,实在让她难以下手。
就这样双方僵持着,时漾一步一顿艰难地往前走,葛二挂在她的腿上被拖行,而威虎帮的其他青年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
周云阶听闻维利死亡的消息回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诡异的一幕。
他本来没想管的,但是看到了时漾那张熟悉的脸,是几天前被帕夏从垃圾场捡回来的人,于是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挡在了这些人的前面。
时漾像一头犁地的老黄牛一样只顾往前走,脖颈比成熟的稻谷还要弯,看到一件直挺的西装裤挡在自己面前,她抬起了头。
然后就看到一位长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帅哥站在自己面前。
他的眼睛是宇宙星河,这句话不是比喻,而是写实,一般来说,大部分人的瞳孔都是圆形,但这位帅哥没有瞳孔,或者说瞳孔是一条细线,而且与蛇瞳或者猫瞳那样的竖瞳也不一样,它真真实实地就是一条金色细线,横躺在金绿色的虹膜中间。
那金绿色的虹膜靠近金色细线的部分呈现金色,往外逐渐变绿,那绿色却又不是一般的绿色,而是绿得发黑的深绿,乍一看整个眼瞳像是鸿蒙初开的宇宙。
那条金色细线用熟悉一点的事物描述就是晴天里太阳尚未将升未升时的地平线,整个瞳孔则是最顶级的金绿猫眼。
但他的眼型却并非娇俏的猫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既不妩媚也不凌厉,他的眼皮很薄,细长的睫毛垂下,给人一种既坚强又脆弱的感觉。
头发是一般的短发,发色为青木棕,发型是二八侧背,上身穿着白色衬衫,下摆扎在黑色西装裤里,显得宽肩窄腰,成熟又有少年感。
是少年感的人夫!
时漾在看到他的第一瞬间脑海里就蹦出了这个特别合适的形容词,随即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狼狈又搞笑,连忙将脊背挺直。
别误会,不是一见钟情,只是在美人面前更注重自我形象管理,时漾这人实际滥情又花心,只不过她有色心没色胆,情感只停留在肤浅的皮囊,谁要是想更深入一步,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对她盛澈的宽容,很大原因都来源于他的容貌。
但容貌在时漾这里只是优惠券而非免死金牌,谁要是触碰到了她的底线或者踩到了她的雷区,那人就是貌若天仙也没用,原本的宽容也会转化为更深的厌恶。
时漾见那人站那不动,以为是被她身后这群人给吓到了,正准备给人让路,那人却看着她说话了。
“我是周云阶。”他说。
嗯?是在对我说话吗?怎么突然自我介绍?话说美人的声音果然也是美的,清洌如竹。
时漾内心戏很多,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正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自我介绍一下时脑子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她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了。
是从维利与帕夏的嘴里。
想到维利,时漾的心情又变得沉重,面上的表情消失无踪,维利说这人至少半个月才回来一次,现在却突然出现,看来已经知道那件事了。
“葛二,松手。”时漾的声音平静无波,葛二却无端感到畏惧,她颤颤松手,然后看着新老大朝着对面挡路的那人走去,两人说了几句后就绕开她们离开了,葛二不敢阻拦,只能目送两人离去。
“帕夏现在怎么样?”周云阶问。
“没什么大事,给她段时间她会走出来的,她是个坚强的孩子。”时漾说,她和周云阶一分钟前才是第一次见面,现在却像老朋友一样说话,倒不是什么相见恨晚,而是两人的性格都不在意这不是很重要方面。
“矿场的人说让死者家属明天上午到矿场领取抚恤金,一共三万,你要去吗?”时漾问。
“去,去领维利的尸体。”周云阶回答,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时漾却能感觉到那暗藏的汹涌。
两人一路上没有再说话,回到家后,帕夏趴在周云阶怀里哭了很长时间,哭完后眼睛恢复了些生气,也愿意说话了。
晚上三人坐在一起吃饭,周云阶没有提时漾离开的事情也没有问她的身份,默认让她留下,并同意了明天上午时漾和他一起前往矿场。
帕夏努力让自己显得没那么难过,她不想让周云阶与时漾为她担心,她知道她们两人也一定很伤心,却还要强忍着来关心自己。
第二天上午,中心矿场3区门外早早聚集起了人群,许多人甚至从凌晨开始就在外面等待,这些人大多神情悲痛,还有许多麻木不仁的,时漾与周云阶也在这些人中。
时漾站在人群中,发现今天门外的人格外多,往常只有一些拾荒者在这里等着,今天却多了许多体态正常,穿着也还可以的人,应该是正式矿工的家属。
这些人跪坐在地上呜呜地哭着,声音如同深夜拍打门窗的寒风,整夜不歇。
八点矿区准时开放,矿区的人果然在领导大楼前架起了发放抚恤金的帐篷,让家属证明其与死者关系后领取。
但关键是,许多人根本没有所谓的身份证明,尤其是出生在贫民区的孩子,她们连户口都没有。
因此,许多没有身份证明不能领取到抚恤金的人就哭闹起来,但矿区工作人员坚决不松口,没有证明就是不能领取,他们深知这些贫民的嘴脸,只要有一点漏洞都会被他们钻进来,只要给了一个,那就会出来无数个浑水摸鱼的人。
比如说排在时漾与周云阶前面的人,她就是属于那种想要浑水摸鱼中的一员。
看见她微塌的肩膀与稀疏的头发,时漾记得她,那个当时走在最前面的青年Beta。
“长官,我的朋友巴特是个孤儿,而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只有我这一个朋友,但是朋友之间能有什么关系证明呢,您不能强人所难,您在名单里找一找,一定能找到巴特这个名字的,名字难道不能算是证明吗?”
四月为了领取抚恤金做足了准备,这个名叫巴特的人的确在这次矿难中死去,也的确是个孤儿,她唯一说谎的,就是她们不是朋友,四月只是恰好知道这个人叫巴特而已,恰好看到这个名叫巴特的人在那天被选中。
当时她也报名了,只是没被选中,她当时还惋惜了好久,现在想想幸好没被选中。
“名字算什么证明?没证明就滚蛋,别在这里耽误时间!”工作人员的态度很不好,四月这种人他见得多了,不过是偷奸耍滑的鼠辈。
“别啊,名字不行我还有照片呢。”四月没有放弃,她做了二手准备,她把之前随手拍的一张图里的巴特单独截出来放大,虽然只有一张侧脸,但是没关系,还是能够认出是巴特的。
四月把屏幕放到最大,尽量让更多的人看到这张照片,时漾看到照片里是一个双颊凹陷,五官平平,气质颓丧的中年人,他屈腿坐在空茫的矿地上。
“你瞧,这就是巴特,你数据库里一定能找到他。”四月对工作人员说。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必须拿出政府的亲属关系证明,否则什么都别想。”工作人员不耐烦了,直接让安保人员上来把四月拉走。
“凭什么!你们明明知道这里很多人都拿不出证明!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来领取巴特的抚恤金也不能证明什么吗?难道一直没有人能够证明与巴特的关系你们就要一直把巴特的抚恤金握在自己手里吗?”
“是你们害死了巴特!凭什么还拿着他用生命换来的钱?!”四月被拖走前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