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前因后果，分析利害，丽丽没有犹豫，答复了胡知川：我同意。
他把丽丽推给了赵序，赵序很上道，拉了个群在群里说，他公司有员工宿舍，可以包食宿，从薪资待遇带教人员以及届时的炒作方向都介绍了一遍，只要丽丽同意，带着身份证就能来签合同。
事情平息，压在胡知川心中大半年的石头落下，他长舒一口气，给俩人都发消息表达了感谢。
赵序依旧吊儿郎当：怎么感谢我呀？出来陪我吃个饭呗？
胡知川：赵老师，你们吃饭的档次我暂时请不起……能不能先欠着？
赵序看到这条消息，在车上笑到猛拍邱月明大腿：“小胡怎么那么可爱啊！我天，他有对象不？他喜欢男的女的你知道吗？”
邱月明强忍怒气，本想说句从车上滚下去，然后意识到这是赵序的车，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把我从车上放下去。”
“哥哥，这是高速，您的驾照是买的吧？”赵序诚恳地盯着他。
吴凯的团队安静了几日，网络上的讨伐也平静许多，虽然他在此次脱粉严重，又被骂得人尽皆知，但只要销声匿迹一阵，再次复出大家就会遗忘了。
《阳柳依依》并没有想象中的被抵制，大家只是在攻击吴凯，没有连坐其他人，周一和胡知川的热度空前绝后的高，似乎是件好事。
持续到年底，飞鸟传媒的年会来临，胡知川顺了一件薛瑞寒淘汰的旧衣服来穿，他虽然高一点，但两人差不多瘦，稍微长些的款式给他穿刚好。
一件深灰的双排扣西装，同色系的西裤，薛瑞寒的衣服穿两次就不要了，看起来和新的没区别。
他自己花钱买了双好些的皮鞋，学之前看造型师给他抓头发，自己尝试着拨了拨头发，看起来还挺像样。
听完公司高层发言，大家落座吃席，胡知川观察了一下周围，公司内几位名气很盛的艺人都在，因为不用坐班，大家很难见一面，于是，没几个人在认真吃饭，几乎都在找人攀谈。
胡知川是真的饿了，宋恩恩说今天要拍照，一天都别吃。
拍完照片，他在桌上费力地杀一块牛排，搞什么，纯正国内企业年会还用刀叉，问题是他发现这牛排确实只能用刀叉，如果用筷子夹着啃的话，他这件西装大概率会报废。
正在他费力出招在牛肉上乱砍之际，一双手从他身后穿来，越过他的肩膀，凉丝丝的手心抚在他的手背上。
“一般右撇子是右手持刀，你喜欢反过来也可以，不过出去吃饭的话，服务生会觉得你是左撇子，在之后把所有餐具都上在你的左侧，比较麻烦。”
胡知川听到熟悉的声音，立马认出是谁，浑身僵直，几乎呆住了。
“你用叉子来记，你看，你现在是右手拿叉子，那你就从右下角开始叉肉……对，很棒。”
“然后，就用刀，把角落的这一小块切下来。”
邱月明在他身后俯下身，双臂垂在他的胳膊上，手把手地教他切一块牛排。
甚至，不知是不是因为体脂太低，他的脸似乎也是偏凉的，邱月明这个人的体温大概就比常人要低一些，侧脸的凉气若有若无地向他散来，离着皮肤触碰到那份温度，这个距离，胡知川猜，他只要稍一侧头就能吻在邱月明的脸上。
意识到这一点时，胡知川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他感觉自己要被烧熟了！
而罪魁祸首完成教学，轻飘飘地移开，他一定察觉到自己的体温了，胡知川通红着脸想，不光是温度，还有心跳和呼吸，他认为这些声音和知觉全都会被邱月明照单收下，而邱月明只会摆出他那副天衣无缝的好表情，美丽又疏离。
“晚上好啊，胡老师。”
胡知川一顿一顿地转头，他像个卡壳的机器人般，愣愣地仰头，看见微笑着的邱月明，没事人似的向他招手，很客气。
除了邱月明之外，还有捂着脸的宋恩恩，似乎是嫌他丢人。
还有一个穿着轻便正装的女人，看不大出年龄，非常美丽，又非常……眼熟。
宋恩恩见他那副傻样，马上反应过来他在想什么，三两步冲上前：“小胡，这是咱们朱总，你们第一次见吧。”
……朱总。
朱宇宙？
我去，柏林影后，飞鸟的大老板！
胡知川猛地反应过来，赶紧放下刀叉擦了擦手，直起身鞠了一躬：“朱总好！”
“哎，不要这么紧张，”朱宇宙笑眯眯地，“小胡……你今年很红呀，上升度非常好，会给你发奖金的。”
“朱总过奖了，是飞鸟给我提供的机会和平台。”胡知川打官腔。
朱宇宙哑然：“怎么这么客气？把以前在那些溜须拍马企业工作的习惯改改，是小宋和你努力的结果，我们没做什么。”
说罢，她看了看邱月明，又看了看胡知川：“月明跟我说想招个人进来还是……去年年底还是今年年初来着？差不多一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呢，小胡。”
邱月明说想招个人进来？
胡知川诧异地看向邱月明，邱月明的面色微微变了，似乎他也很意外。
“月明，你给我介绍了个好孩子啊，多谢了。”
朱宇宙拍拍他的肩膀，大概是还要和其他人寒暄，向他们三人挥挥手，端着一杯酒就走了。
饶是最擅长人情世故的经纪人宋恩恩，看着他们微妙的气氛，也尴尬一笑，找了个借口溜了。
胡知川盯着邱月明，观察对方的反应，他有好几个问题想问，一时不知哪个先说出口。
见他又摆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样，脑袋一低下巴一收，亮亮的眼睛微微上抬盯他看，嘴巴抿着不知道想说什么，邱月明失笑：“你要问什么，问吧。”
“邱老师，你怎么在这？”胡知川先问了最关键的问题，“这不是飞鸟的年会吗？”
“你看到了，我跟你们老板很熟，”邱月明道，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条，“我们以前合作过。”
“啊？你俩？”胡知川瞪大了眼睛，“你所有电影我都看过啊，我怎么不知道？”
看着对方真挚的惊讶，邱月明不知为何，心跳缓了一拍。
“……在内地被禁了，没有上映，你应该听说过，”邱月明解释，“《最后一个女兵》，朱老师拿到柏林影后的那部作品，我十四岁演的，演男主角少年时。”
“什么？！”
胡知川震惊的声音太大，周围一圈人的视线都看向他俩，吓得他赶紧捂住嘴。
邱月明叹了口气，又托着他的手腕，挨得很近，示意他坐下，二人坐在餐桌相邻的椅子旁，胡知川面前放着那块刚刚切好，还没来得及吃的牛排。
胡知川的眼神很明显，他看了看邱月明，又看了看牛排，美人和八卦也不能当饭吃啊，他是真的很饿。
“你吃你的，安静点。”邱月明给他吃了颗定心丸，让他继续吃饭。
趁胡知川进食，邱月明继续解释：“我在那部戏份很少，加上它题材敏感被禁了，没有宣传过，但我和朱老师这么多年一直有来往，飞鸟年会一般都会邀请我来一趟，除非和我家里公司的年会撞时间。”
“怪不得，”胡知川继续杀牛排，“我一直以为你第一次演戏是《老家》，那你自己的工作室不办年会吗？”
“不办啊，给他们发钱自己出去玩，我工作室人不多，没必要，”邱月明顿了顿，“你……觉得《老家》好看吗？”
胡知川心直口快：“好看啊，你在里面好可爱。”
随后，他才反应过来，可爱这个词是不是有点……冒犯。
一转头，邱月明果然猛地瞪大了眼睛，想必这会是他成年后首次被用可爱这个词来评价。
“呃……我解释一下，生动，灵动，就是比较招人爱，”胡知川找补，“感觉你后来演的人都很严肃，你有的时候看起来也严肃……嗯，是这个意思，我语文不好，你理解一下。”
……你一个211文科生说自己语文不好。
邱月明微微攥了下拳头，有点被气笑了，出乎意料，胡知川用这种形容小孩的词形容他，他不是很讨厌。
“我知道你还想问什么，”邱月明直截了当，“薛瑞寒当时只问我能不能推个人去经纪公司，我直接跟朱老师说了，但我不知道那是你。”
“薛瑞寒家主要是几个姐姐掌权，他可以花钱，不过办事还是要找其他人。”
一下子，剩下的问题也被解释干净了。
这么说来，薛瑞寒能把他弄进《阳柳依依》剧组，也是狐假虎威了一把，为他拼了。
胡知川没什么要问的了，他点点头，说了声：“好吧。”
他按照邱月明的教学，把刀叉使得很好，细嫩的牛菲力温热粉红，味道不错，他一直认为这种半生不熟的牛很可怕，硬着头皮尝了几次后觉得还不错，虽然让他自己主厨的话，他还是会选择做一锅炖了三小时的牛腩。
邱月明突然发问：“好吃吗？”
嗯？这是什么问题。
胡知川愣了，邱月明还能没吃过牛排？
他看着邱月明好奇的眼神，想了想，邱月明那个位置没人坐，餐具还是干净的，他取来干净刀叉，将肉掉了个个，切下干净的一角，递给了邱月明。
“邱老师，验收一下学习成果。”
胡知川笑着说，邱老师这下不是尊称，真成他的老师了。
邱月明眨眨眼，似乎对他的行为很意外，不知道还以为他教的不是刀叉用法，而是煎牛排的火候和时间。
他看了一眼真诚的胡知川，没有上手去接，而是握住了胡知川的手腕，直接低下头，咬走了那块肉。
……
吃进嘴里，细嚼慢咽一阵再咽下去，邱月明像没事人一样，他瞧瞧胡知川：“还行，其实我只是看你吃得很香，好奇。”
殊不知，胡知川整个人如遭雷劈，瞪着眼睛被吓到根本拿不稳叉子，他甚至要以为今晚都是一场梦，或者是他被网暴到精神失常出现幻觉了，该去看看医生。
他干了什么？他喂了邱月明一口？？
见胡知川呆若木鸡，一动不动，邱月明觉得好玩，仰着头哈哈大笑，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再用这种词形容我，我会接着报复你的。”
邱月明拍拍胡知川的肩膀，补了一句：“衣服不错，很衬你。”随后笑着站起来，向他们公司其他人群中走去，自然融入其中，连走路的步子都和平日不一样，看起来十分开心。
而胡知川如同大脑宕机，思维还停留在刚刚那一刻，他实在太震惊了。
邱月明怎么能，怎么能……
他看着自己的手，手腕似乎还残存着邱月明的余温，手上的叉子在宴会厅的灯光下闪着碎碎的银光，邱月明刚刚在这个叉子上吃了东西，而这个叉子始终在他手上。
就连邱月明纤长的碎发，都在他手旁轻轻扫了一下。
胡知川实在是被这一幕冲击得昏头，开始色胆包天地妄想：一直招惹邱月明的话可以一直被这样报复吗，会不会被彻底拉黑？
宋恩恩急头白脸的狂奔打破了他的神游。
不愧是整个公司最爱岗敬业的经纪人，哪怕是年会的夜晚，宋恩恩也在监控舆情，生怕出岔子。
胡知川一扭头，看见宋恩恩举着手机冲过来，直接把屏幕怼到他脸前。
“不好了！吴凯开直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