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长串蛇一样盘曲在竹签表面的面筋，浅褐色，柔韧劲道有弹性，红艳艳的辣椒粉裹了厚厚一层，咸味适中，香气四溢，辣味扑鼻。
黑白二分的牛肉块，串在一起，又香又辣，又红又艳，叫人食欲大增，忍不住满口生津。
黄灿灿的面包糠经过热腾腾的油炸以后，吸饱了沉甸甸的油脂，带着独特的诱人气息，微妙的植物和动物油脂散发而芬芳的愉悦快乐随着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咬开一口，还有些烫，细细一品，酥脆可口，咸香宜人，内里白嫩嫩的肉条探出头来，原来是一条肉柳。
咸辣味都稍稍逊色于外表，看起来像刚裹了一层奶粉和面粉当衣服穿又没穿好不够御寒的蛇，没有眼睛，没有攻击性，只是怯怯的，香香的，好像还有一点不知道从哪来来的甜味。
看起来像豆腐片，又干又脆的那种，拿在手里看了看，这一串又似乎换了形式的某种新风车，咬一口下去才知道，原来也是肉块，或者说，肉片，表面黄澄澄一片，凹凸不平的缝隙里卡着许多红色辣椒，又干又香又咸又令人垂涎三尺。
非常嫩，并不多汁，不必太担心可能弄脏衣服，咀嚼的时候，干辣椒的香气在口腔爆开，融入肉质且几乎无痕的盐粒为食物增添了新的层次。
带着点鱼肉味道的肉排，表面依旧是油炸过后的璀璨金黄色，一口咬下去，里面没有一只鱼，没有鱼眼睛，也没有鱼尾巴，没有鱼鳞片，也没有鱼刺，全是白嫩嫩的肉，嫩得仿佛某种特质的豆腐感，不是入口即化，但很特别。
一碗加了许多白糖的玉米粥，白瓷勺子搅拌均匀，热腾腾的气息就刚从蒸锅里出来似的往上飘走了，抿一口，温度是恰好的。
“大王吃辣？”
“这里还有豆腐皮包子。”
“这是韭菜馅老豆腐皮！”
“油炸豆腐包串串？”
“这个不是豆腐！这是鱼排，这是夹心蟹排，这是炸鸡排！”
“不要客气，大家吃好喝好！”
“大王这个年纪，要吃得好才好长身体的，多吃一点啦。”
“大王下次什么时候来？我们一定准备好，盼着等着呢！”
一桌子热热闹闹，气氛十足和睦。
卫道吃得一点不客气，半张脸都是红艳艳的辣椒，卫鬼拿着洗干净的帕子给卫道擦了几次。
脸上干净了，卫道吃完了，洗了手，回来道别挥了挥手笑道：“我们下次有空再聊。”
“好说好说，大王肯定比我们忙，这是应该的。”
“大王高兴就好。”
“不开心也可以过来的，我们随时在。”
“大王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卫道连连点头，一一应了，后来才回去休息。
卫道忽然跟卫鬼提起起居大臣说：“董明？是董明吧？他的眼睛好像很亮，不知道晚上能不能看得很清楚。”
卫鬼笑道：“就算看得清楚，这会也只有我在，大王难道深夜想找他进宫？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太合适。”
卫道挥了挥手：“我知道，不合礼数，你总说于礼不合，我都知道。”
卫鬼点了点头说：“大王的身体可好些了？”
前不久卫道的病才好全，现在感觉似乎是比病着的时候好多了。
果然还是要出来走走，活动活动，免得走不动。
卫道说：“好些了。”
只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又有点难过，好像有什么事情被忽略过去了。
一时想不起来。
当然想不起来，如果他想起来了，这个梦就该醒了。
卫鬼进来就是为了让他在梦里多待一段时间，轻易让他醒了，也不必特意进来了。
卫道总是生病，因为病得越重越容易濒死，越方便他意识到情况不对，只是卫鬼总在身边守着，他没有那种机会，别说现在没有意识到，就算是以后真的意识到了，也得卫鬼不在身边，事情或许容易些。
当他死在这里，或者意识到整个世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梦，他就会立刻醒过来。
如果卫道的病渐渐好了，不再复发，说明他轻易不能自己醒来，即使以后出去了，也会有点后遗症。
话说回来，财政大臣舒情邀请卫道去新建的高楼玩，卫道答应了，二人坐在楼上，颇有些俯瞰整座城的意思，声乐传来，原来这还是个歌楼。卫鬼安排好一群人之后，这些人除了戏班子住在宫里，园丁屈花守着自己那棵树，纪律跟在卫道身后，别的都在城内。
他们不住在卫道的宫里，各自有一座府邸，分布在城内各处，规模不小。
从这座高楼看出去，四处都看得分明。
“只要是能高兴的事情，大家都很乐意出钱，我在一日，大王的私库尽可分文不动。这座高楼当初说要建立，众人都十分积极，加班加点开工，每日都能看见热火朝天的场面，算一算，也是数一数二的速度了，大家都很喜欢，只是不知道大王怎么想？”
舒情看向卫道。
卫道笑道：“既然大家都喜欢，我自然也喜欢。”
舒情比从前稳重多了，点了点头笑道：“大王喜欢就好。”
卫道收回往外看的目光，看向他说：“你这些年也费心了。”
舒情笑了笑：“为大王在所不辞。”
卫道笑道：“你如今将国库填得满满当当，四处建了不少好东西，我的私库说起来也少不得有你一份功劳，可有什么想要的？”
舒情顿了顿，笑了笑，摇了摇头说：“能待在大王身边，就是我的福分，如今国泰民安，歌舞升平，别无所求。”
卫道点了点头。
“军备大臣听说大王在这里，赶过来半路遇见了外交大臣，两位大人似乎找大王有事，已经往这边一起过来了。”
纪律低声在卫道耳边说。
卫道点了点头看向舒情：“你看？”
舒情起身笑道：“既然大王还有要事，臣就不打扰了，告退。”
卫道点了点头。
舒情出去之后，对身边的人招了招手，往台上一指说：“让最受欢迎的歌女上去唱一唱，就说，大王来了。”
那人面色一喜，连忙点头回答道：“这就去。”
舒情才离开。
项锋和祝贺后脚就到地方，那台上的歌女刚巧唱完一首曲子，底下的宾客纷纷鼓掌，喝酒划拳好不热闹。
卫道听了一耳朵，感觉不错，正在喝茶吃糕点，听见外面有人敲门，让人进来。
祝贺先到，项锋跟着进来，然后关门。
卫道看看他们两个问：“什么事？”
祝贺先行了礼，笑说：“人族大陆将要撞过来了。”
你看起来有点高兴。
卫道抿了抿糕点，眨了眨眼睛问：“不日？”
祝贺点了点头说：“正是，最快一月，最长三年，到时候，两块大陆很有可能直接撞在一起合并为一块大陆，即使不会冲撞，也免不得要比邻而居，是时候开始考虑外交事宜了。”
卫道笑道：“哦，原来是为这个来的，你想怎么样？”
祝贺搓了搓手，对卫道笑道：“臣想获取大王允许，先行准备一番，看情况再定。其实之前已经准备了许多方案，又太过简陋粗鄙恐给大王看了，不堪入目，大王要是不介意，闲了看一看也可，我在这里先呈给大王再说。”
卫道点了点头说：“好说，让纪律收着就是。”
起居大臣董明在边上记了一笔。
项锋看了看祝贺，祝贺的事情已经说完了，该他了。
卫道举一反三问：“你的事情也是人族有关？”
项锋看起来有点憨憨的面相，面无表情的时候就显得凶狠，听见卫道这么一问，又笑了，点头道：“正是，大王英明，料事如神。”
说话的时候，他看起来又有点像一头大黑熊。
卫道挥了挥手问：“具体？”
项锋说：“人族向来信任非我族人，其心必异。”
卫道懂了：“你是也想先获得允许？行，我准了。你去尽早处理好就是，以后不是大事不用告诉我了。”
项锋点了点头，看了看祝贺。
祝贺对卫道笑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卫道点了点头。
纪律在卫道耳边低声道：“大王，该回宫了。”
卫道吃掉了桌面上最后一块桃花酥和梅花糕，拍了拍手，纪律拉住卫道，让人打了一盆水来，让卫道洗了手，用湿帕子细细给卫道擦了擦脸颊，又拂了拂那些落在衣服上的食物脆酥残渣，慢条斯理拍了拍，对卫道笑道：“大王可以起身了。”
卫道看了看他的笑脸，点了点头。
不管什么时候，每次看见纪律笑，卫道都没感觉出一点笑意来，好像就是一个机器人设定，你让我笑，我就笑了。
卫道揉了揉眼睛，纪律又拉住他的手，有点隐约的语重心长说：“大王，才吃了糕点，不好用手直接揉眼睛。”
“又不脏。”
卫道嘀嘀咕咕。
纪律：“嗯？”
卫道摇了摇头：“没什么。”
数月之后，两块大陆相撞合并，无甚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