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时迩被拉回到沙发上，手腕还隔着布料被人捉在手里。
“什……什么请求？”时迩心跳得有点快。
顾敛舟注视着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像是在一边说，一边斟酌：“可不可以，请你，和我假扮情侣？”
时迩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唇瓣，一时间有种能听到声音，但无法理解其中含义的错乱感。
“你……你在说什么啊……”他从顾敛舟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转过头不再看他，只觉半边身体都是麻的。
人在紧张的时候会有很多无意识的小动作，时迩攥着戏服的布料，缠在手上来来回回地打圈。
这么简单的话他怎么可能听不懂，只是内心五味杂陈，找不到应对的方法。
他眼神乱飘，但不敢往顾敛舟的方向瞥，连余光都克制着不去看他。
看不见男人的表情，只能听见他语气不明的声音：“我只是想……”
“这样不好吧。”时迩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像害怕什么似的直接打断了顾敛舟。
“这不是……欺骗粉丝吗？”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像是多了一些底气，一股脑地继续说：“我刚刚都没有上网，不知道现在舆论是什么风向，你现在宣布有……男朋友会对舆论比较有利吗？还是说顺势官宣可以帮你挡掉一些压力？但……你的粉丝如果知道了会很伤心的，假的就是假的，就算能瞒过一时，也无法一直欺骗下去……”
他第一次说这么长的一段话，说到最后语无伦次，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甚至还隐隐有些哽咽。
内心深处涌上一股委屈，是作为“整顿衣裳骑敛舟”的那一部分在难过。
如果他不是粉丝，只是一个小小十八线，或许他背后的公司在权衡利弊下真的会答应，因为比起和顶流捆绑的带来的巨大红利，其他的一切似乎都显得很渺小，他无粉可掉，所有的黑红都是热度。
如果他不是时迩，仅仅只是一个粉丝，顾敛舟官宣恋情他会深信不疑地送上祝福，再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分手”，或许他永远不会知道这其实是一段欺骗所有人的假恋情。
但他偏偏两个都是。
顾敛舟这样做，他有点伤心的。
75.
“抱歉，”顾敛舟忽然开口，“是我考虑不周。”
他站起身来，绕到时迩面前，在他和桌子中间的间隙中单膝蹲了下来。
时迩不看他，他就主动到他面前去。
这才发现男生的眼睛似乎比刚才更红了一些。
这么委屈吗？
顾敛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看着那双兔子一样的眼睛，心中还是发紧。
他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来之前他并没有想过要提出这种请求，现在想想，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找时迩。
看起来游刃有余，其实心里也是一团乱麻。
不然也不会一时冲动说出这样的话，差点又把人惹哭。
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有多冒昧，时迩是个人不是工具，他有自己的事业，不应该和他捆绑，做谁的附庸。
只是他没想到时迩似乎在意的并不是这一点，他考虑更多的是粉丝的感受。
顾敛舟有点不明白，但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
他蹲在时迩面前，仰头看着他：“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说话不过脑子，只顾自己，忽略了你的感受，更欺骗了粉丝，我大错特错，我……”
76.
“好了！”时迩忍不住叫停。
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顾敛舟会蹲在他面前，这样和他说话。
好不像他。
他耳根微微发烫，刻意不去看顾敛舟的眼睛，小声说：“你又还没有做，君子论迹不论心……”
“我们好好澄清就好啦。”
他本想接一句“大家会相信我们的”，但又想到过去有太多谣言，即使证据清晰地澄清了也还是被人挂在嘴边，一时又无法说出口了。
支吾了一下，他才接着说：“总之一定会有效果的，不是非要……那样才可以。”
“好。”顾敛舟像个乖学生一样点头，“你说得对，我错了，可以原谅我吗？”
时迩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撇开头含糊道：“我又没有生气。”
顾敛舟没说话，还是那样看着他。
看得时迩实在撑不下去，双手抓住他的一只手臂往上拽：“原谅你了，你快起来。”
顾敛舟顺着他的力道起身，重新坐在了他身侧的沙发上，嗓音低沉：“谢谢我们时迩愿意原谅我。”
什么啊……
时迩垂头玩自己的手指。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通红的耳根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男人的视线中。
没有人再说话，周遭一下安静下来。
时迩偷偷瞄了顾敛舟一眼，他似乎也没有要继续说什么的意思。
现在是要怎么样，顾敛舟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他……假扮情侣吗？没有别的事那他是不是该走了……
“滋滋”，手机震动的声响打断了时迩不着边际的走神。
是他的手机，一开始坐下的时候被他放在了桌子上，现在因为来电而亮起，屏幕上赫然是“爸爸”二字。
时迩不太想接，但顾敛舟也看到了，挂断他爸的电话不太好。
于是他拿起手机，看了顾敛舟一眼以示招呼，自己走到了角落的窗户边接电话。
电话接通，他来不及说话，时文华的质问就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
“时迩，你还要脸吗？”
准备说出口的“爸”就这样堵在了嗓子里，时迩站在原地没动。
“我们家的脸算是让你给丢尽了！”时文华不管不顾地大骂起来，“好端端的喜欢什么男人，这么多年我算是白养你了，养出你这么一个怪胎，好好的工作不干，非要当什么明星，现在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闹得人尽皆知！”
“你七大姑八大姨都跑来问我网上那个是不是你，隔壁邻居看了我们都指指点点，和男人拉拉扯扯还搞得满世界都是，你不要脸我和你妈还要呢！我们家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丢人现眼的儿子？早知如此我恨不得当年夭折的人是你！”
时文华的声音经过电流的处理变得尖锐刺耳，时迩觉得自己耳膜被刺得生疼，像是有血流出来，堵塞了耳道，让他不再能听得真切。
“好啊。”他朦朦胧胧地听见自己说，“如果能回到当年，我也愿意用我的死换哥哥活下来。”
时迩其实还有个双胞胎哥哥，一岁那年，兄弟俩同时发起高烧，哥哥不幸夭折，时迩侥幸活了下来。
其实他一点记忆都没有。
但父母却经常把这件事挂在嘴边，时常说着哥哥从小就爱笑爱闹，如果长到现在一定是个活泼开朗的男孩。
不像时迩，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从小到大他一直在想，如果活下来的是哥哥，会不会比现在好很多。
可是当他真的听到这些话从时文华的嘴里说出来，心里还是很难过。
电话那头也静了下来，半晌，才像是做了很大的让步一般，不容拒绝地说：“你赶紧把网上的事给处理了，和那男的断了关系！回家，你不想相亲我们也不会逼你，缘分到了自然会找到合适的女孩子……”
时迩拿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嗓子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说不出话。
忽然，肩膀上传来轻微的触感，他动了动脖颈，余光瞥到是顾敛舟站在那里。
他不想转身，把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暴露在顾敛舟的目光中。
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难看，满脸都是眼泪，妆也花了，一脸狼藉。
顾敛舟没有强求他转过来，转而用气声和他说话：“我能说话吗？”
他指了指手机。
时迩知道，时文华的声音很大，即使没有开免提，也足够传到这个寂静的小房间的其他角落。
如此难堪的家事也毫无保留地在顾敛舟面前摊开。
顾敛舟没有装作没听见，时迩想这样也好，与其尴尬地互相扮演不知情，不如直接撕开了破罐子破摔。
他把手机递给顾敛舟，心想，反正也不会更差了。
或许他潜意识里一直都需要一个帮他开口的人。
“叔叔你好，我就是那个和时迩‘拉拉扯扯’的男人。”顾敛舟一语惊人，对面的时文华顿时停下了他自以为是的退让。
“时迩不会和我‘断了关系’，也不会改变他的取向去伤害别的女孩。”顾敛舟的语气毫无波澜，但却掷地有声，“同性婚姻合法，而隐瞒取向骗婚是白纸黑字的犯罪。”
“合法的事你觉得丢人，违法犯罪却让你长脸吗？”
“如果您把他当一个想控制就控制、想收走就收走、想代替就能代替的木偶，那我只好让他到我这里来做一个独一无二的、自由的人。”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时迩还背对着他，不像上次在舞台上，这一次他躲在角落，连哭泣也很安静，如果不是时不时吸吸鼻子，没有人会知道他在流泪。
顾敛舟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拆开，从背后递给他，时迩接了。
顾敛舟一时没有作声，只是等他发泄足够。
不知过了多久，时迩终于转过身来，一双眼睛水光潋滟，略微有些红肿。
他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很难看，但顾敛舟都看到了，躲也没用。
“谢谢你……”
顾敛舟说的话他都听到了，虽然有点暧昧……但这都是为了刺时文华而已。
不得不说，用这招对付他，挺爽的。
时迩微微抬头看向顾敛舟，只见他也正看着自己，眼神中像是无奈，又好像还有别的他看不懂的情绪。
“需要一个拥抱吗？”顾敛舟说。
凉得我害怕[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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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社恐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