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言昏迷的第五天，终于生命体征平稳，从ICU病房转到了普通监护房。
此时，满脸憔悴，短短几日苍老了不少的简言母亲正坐在病床旁，她颤抖着手缓慢地削着苹果。
这几日忽然银丝斑鬓的简言父亲站在病房的窗前，背着手一直看着远处的花园。
眼睛哭肿的李一岷和李叔也坐在病房内，良久无言。
这时，一阵谨慎的敲门声缓缓响起，李一岷红着眼起身去开门：“你们……咋都来了……？”
闻言，大人们的视线一同投了过来。
门外，乌泱泱站了二十几号人，一群和简言李一岷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们小心拘谨地站在门口，一个个手里还大袋小袋地拎着东西。
最不怕生的沈琳琳看了眼周围的大家，叹了口气，对着屋内的大人们点了点头说道：“叔叔阿姨好，我们是简言的朋友……”
简父有点错愕，随即恢复平和神态，摆手道：“来，来，都进来坐。”
简母的鼻子再次酸了起来，出乎简言父母预料的是，简言居然有那么多朋友。
他们深知过去的一切对简言造成的伤害，导致简言独来独往的性格和脾气，也一直担心简言上大学后没有办法融入学生圈子，可眼下，那么小孩的探望，无一不说明了简言的人缘其实很好。
简母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哽咽着举起手边的苹果说：“来，孩子们，吃点苹果……”
王佳哲用胳膊肘戳了戳黄明灿，示意她和自己一起上去接苹果。
此时的黄明灿，瘦了一大圈，已经憔悴到快没有人样了。
这一周里，黄明灿几乎是没有怎么合过眼，只要一睡着，梦境里全是倒在血泊里的简言。
愧疚，巨大的愧疚和绝望把黄明灿彻底压垮了。
她多希望，那一刻的简言没有去推她一把。
她多希望，此刻躺在病床上的，明明应该是自己。
前几日，失魂落魄的黄明灿守在医院寸步不离，哭到连落泪都再也没有力气。她像是一具被抽干灵魂的空壳，连心脏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安放。
可无论王佳哲怎么摆弄黄明灿，黄明灿都像是丢了魂一样一动不动。
“叔叔阿姨好，”沈琳琳拉着黄明灿一起走道简言父母面前：“简言跟我们说过，说家里喜欢吃甜口的菜。说阿姨您喜欢吃莲藕，说过叔叔喜欢吃糖醋排骨。我们听说您们都几天没怎么吃饭了，就擅自主张做了点饭菜带过来。”
言毕，大家把手里的各色饭盒都放在餐桌上。
“叔叔阿姨，我们做了糖醋排骨……”
“我做重复了……糖醋带鱼……”
“我做了点蔬菜带过来……”
“叔叔阿姨我不会做饭我就买了点水果……”
……
薛恩施看着黄明灿的样子，叹了口气，拉着她哥薛恩远一起去扶着简言母亲往餐桌上走。
“阿姨，”薛恩施小声地说着，“简言是我们的好朋友，我哥的艺术展后面爆掉了都是因为简言帮忙……”
薛恩远连忙点头道：“简言帮了我们很多，一直都是我们心里的亲姐姐，我之前被骗了好多钱都是简言帮我追回来的。”
闻言，许多人凑上去开始跟简父简母夸起了简言，七七八八告诉他们简言帮助他们的事情。
简言母亲坐在餐桌旁边听边抹泪，到后来简言父亲也绷不住红了眼。
沈琳琳看着大家这个哭哭啼啼的样子，跟参加葬礼一样夸简言，连忙打断，张罗着大家一起陪三个大人吃饭。
悲伤沉重的氛围，在一群朝气蓬勃的孩子带领下，逐渐缓和起来。
只是黄明灿一直都一言不发。
接下来几天，简言虽然生命体征稳定，手术的伤口恢复得很不错，各种参数也逐渐回转，可简言仍然处于昏迷状态。
这天，简父皱着眉接完电话，走到病房里：“妈住院了，不知道上哪里打听到简言出事了，一个气上不来昏过去了，心脏得做手术。”
简母眼睛一闭，这情况雪上加霜，一下子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你们俩先回去一趟吧，简言现在也很稳定，这里我来看着。”李一岷的父亲说道。
已然开学了，黄明灿第一次一连几日都缺席了学校的课程。
每一天，黄明灿要么把自己关在家里，要么就魂不守舍地蹲在医院，饭也不吃脸也不洗。
沈琳琳和王佳哲焦虑到不行，除了往学校跑给黄明灿和简言请假，处理学校的相关事宜，两人还一边要往医院跑看着黄明灿，害怕她想不开。
这天，满脸胡茬的李一岷终于爆发了。
“黄明灿你|他|妈能不能振作一点啊！”李一岷揪住黄明灿的领子大吼道：“简言不要命地救你，难道就是要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吗？！”
被揪着衣领的黄明灿依旧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简言现在跟植物人一样躺着……她把命都给你了，你|他|妈的……你现在对得起她吗？我真的想给你两拳！”
李一岷挥起了拳头，被王佳哲一下子拉开：“你也冷静点！”
沈琳琳抱着跌坐在地上的黄明灿，哭着安慰道：“李一岷他不是故意的……医生说了，简言脑部监测结果是正常的……她会醒的……”
这时，快半个多月都没有说过什么话的黄明灿，突然崩溃地吼了出来：“你打我啊！我该被打……都是我……都是我害了简言……我对不起简言，也对不起她爸妈，我对不起所有人……明明该被车撞的人是我，明明该是我……”
“你们，你们为什么都不骂我啊？她爸妈……爸妈，明明知道简言是为了救我，她妈妈还反过来谢我，说简言告诉她我把简言照顾得很好……可是，明明是我差点害死了简言……我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死……”
闻声，三人都怔住了。沈琳琳抱紧了失控的黄明灿。
“你打我吧，求你了……让我好过一点吧……”
说完，黄明灿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神啊，如果你在听，如果你听得见，求你让简言苏醒过来……我愿意拿我的一切换简言安然无恙。
神，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自己承担，而不是……让简言替我受罚。
不知道多久过去了，沈琳琳和王佳哲两个人架着同样失魂落魄的黄明灿和李一岷，去医院附近的餐厅吃饭。
沈琳琳坐在桌前，抱着手，没好气地看着李一岷说道：“道歉！你看看你，你比黄明灿好到哪里去了？”
“对不起……”
冷静下来的李一岷起立给黄明灿鞠了一躬，认认真真道歉。
王佳哲也抄着手，一巴掌拍到黄明灿后背：“龟儿子，你也道歉！你说那些话谁都不好受！”
“对不起……”
黄明灿也老老实实站起来鞠躬。
两个互相鞠躬的人，在热闹的餐厅里显得格外诡异和……丢人。
沈琳琳拍拍手，让两个人坐下，别再站起来丢人显眼了：“好了，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王佳哲补充：“你们俩现在的目标就是把手里的汉堡套餐都给吃完！你们要成仙嗦？好多天没吃饭了？”
两个人老老实实地开始低头啃汉堡。
这时，李一岷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糟老头子”。
努力吞着汉堡的李一岷垂头丧气地接起电话，几秒后，李一岷突然呆滞，眼睛瞪得老大，嘴里的汉堡都不嚼了。
三个人胆战心惊地看着李一岷。
挂了电话，李一岷流着眼泪狂吞汉堡。
“你说话啊别吓人啊！！！”
沈琳琳和王佳哲的五脏六腑都揪在一起了。
大脑一片空白的黄明灿举着汉堡，嘴唇颤抖地说：“简言……怎么了？”
李一岷灌了几口可乐，边哭边笑着说道：“她醒了！！！”
哐当一声，沈琳琳跳起来就给了李一岷脑壳一下：“你|他|喵的刚刚好吓人啊！！！”
话音刚落，三人就看见黄明灿跟头野猪一样唰地一下就冲出了快餐店。
“快快！把她外套拿着！”沈琳琳吼着。
李一岷赶紧抄起黄明灿的外套。
“把她汉堡和可乐也拿着！薯条就不拿了！”沈琳琳再次吼着。
王佳哲连忙把汉堡和易拉罐扔进包里。
三个人追在黄明灿屁|股后面，连滚带爬地也冲出了快餐店，往医院跑去。
等三人气喘吁吁冲到病房门口时，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正蹲在门口。
“Q？”李一岷惊愕，“你咋来得那么快？”
“我在监控简言的医院数据……”Q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看到数据有点苏醒的迹象，我就先过来了。医生还在里面，先别进去。”
“你还会医吗……”李一岷傻了。
“吃薯片吗？”Q从连帽衫的帽子里摸出来一包皱巴巴的薯片袋子，举到了黄明灿面前。
“你是哪个哦？”王佳哲看着薯片傻眼了。
一边的沈琳琳却是一脸兴奋：“你你你你！！Q！！！！”
Q看着兴奋得像只大母猴的沈琳琳，咽了口口水，默默往墙角缩。
眼里冒光的沈琳琳一个飞扑就抱住了Q，任凭Q怎么挣扎都没用：“你就是那个退役特工Q对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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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以命相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