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清理污染源和搜集神魂碎片，它们指的就是混合怪物吧？那么，下个副本也存在着混合怪物吗？又或是存在着其他被称为污染源的东西？
而且……
聂菁珂视线落在夺回“化蝶”副本管理权的附加任务上，目光闪烁：夺回么？
系统关机光屏消失金属球陷入死寂。
聂菁珂手腕一转将金属球收回袖中。以她为圆心的地面自下而上亮起传送的白光。
升起的白光中，聂菁珂的金发冠反射出点点光亮，冠前垂落的珠帘遮挡着她的面容，仅露出精巧的下巴、殷红如饮血的唇瓣。
她红唇轻启，缓声复述：“玩家姓名聂菁珂，身份人类，独属任务……系统提示‘保持初心’、隐藏身份。通关提示‘爱人的心’……”
伴随聂菁珂的低语，金冠喜服飘散出黑色煞气。黑色煞气有生命般包裹住她的全身。
黑煞气散开，重新出现的聂菁珂已不是金冠喜服的装扮，而是完美复刻“不死山村”渃渃的穿衣打扮。冷棕色的蓬松卷发垂落胸前，浅紫短款帽衫、浅蓝牛仔裤、白运动鞋。
传送的白光彻底将聂菁珂吞噬。
身处闪瞎眼传送光中的聂菁珂举目皆白，丧失视觉、听觉、嗅觉。
仅剩触觉的她很容易就察觉到她已被转移到新世界。因为她坐在富有弹性的座椅中，怀中多出布料硬.挺的双肩包，右手腕上多出根细绳，细绳上还坠着什么东西。
聂菁珂左手顺着右手腕的细绳，摸索到坠着的铜钱大的圆盘，圆盘凹凸不平刻了字。
她用拇指触感读出圆盘上的字，圆盘正面是“身份牌”，反面是“444女寝学生”，以及“不可掉落，掉落后果很严重”。
传送过程很短暂，传送白光两三秒便散开了。可在喜煞眼中此过程显得有些漫长——
聂菁珂最先恢复的是听觉。
她听到前排座椅传来此起彼伏的人类深眠声，恰好十人。
聂菁珂嗅觉视觉相继恢复。
她嗅到混杂的人类气味。
抓新郎的渴求宛若干涸河底渴望雨水降临的鱼，不断蛊惑她：抓他们吧，抓他们吧……
接着涌入聂菁珂鼻腔的是车厢内苦涩的药味、烟味、汗臭和汽油味的混杂气味。
聂菁珂瞳孔收缩，黑色眼瞳深处血色流转。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照入车窗的傍晚光线，车窗外是重复后退的森林。森林幽深浓密，黑漆漆的深处仿佛藏匿着未知阴暗的生物。
聂菁珂发现自己坐在大巴车的最后一排，她前方坐着沉睡的年轻男女。他们的脑袋随着车辆运行晃动着。司机的位置上没有人。
等等，没司机？！
没司机的大巴车还在快速行驶！？
聂菁珂观摩过曲伟膳开拖拉机，也在通关后的静止副本见过各式各样的车辆和司机。
很快她便没心思再惊奇空着的驾驶位。大巴车倒数第三排，与她间隔一排的座位上亮起两道传送光芒。
其中一道带着她的喜煞印记！
曾被打上喜煞印记的名单在聂菁珂脑中盘绕，即将出现的会是谁呢？
聂菁珂脑海浮现系统警告：玩家不可暴露身份，除非玩家能确保将知情者消灭。
若是怨气聚宝盆岳棂，她自然会考虑将其纳为队友。若是其他人……
尽管满车的人类气息令聂菁珂心中抓新郎的呐喊是那么疯狂，也没有化作黑雾急哄哄地扑上去，而是姿态优雅地背好旅行包。
她几步踱到冒出白光的座椅过道，一瞬不瞬地将白光中的人影盯着。在对方白光刚散开的刹那间，已迫不及待地按抓住对方肩膀。
她如同带着红色长美甲的指甲尖，深陷对方肩膀的衣料。她瞧见白光中露出岳棂的脸。
岳棂抱着游戏分发的旅行包，穿着条纹病号服，瞳孔是尚未适应白光散去的涣散。岳棂感知到肩膀被钳住，嘴唇发抖地僵坐着。
聂菁珂先是涌起无法拜堂的失望，随后瞳孔微缩：是身为人类的岳棂。
岳棂重新变回人类进入副本世界，这意味着岳棂重新获得系统球，再次被绑定为玩家。那么岳棂重新获得的是与她相同的系统球吗？岳棂的通关任务和友情提示又是什么呢？
她搭在岳棂肩膀上的尖锐指甲蜷缩摩挲，弯腰嘴巴贴到岳棂耳边轻声道：“抓到你啦。”
宛若恶魔的低语钻入岳棂的耳中。岳棂被刺.激得愈发哆嗦。很快岳棂涣散的瞳孔聚焦——
即使聂菁珂伪装人类时将怪物气息收敛，连同充满怪诞美学的容貌无限降低，降至人类认知范围后又再三降低，依旧有着令岳棂汗毛倒立、心脏被捏紧的恐怖美貌。
可聂菁珂分明是青春休闲的装扮，令人心生亲近的柔美俏丽容颜，又眉眼弯弯笑得超甜。
岳棂仅第一眼产生惊悚“错觉”。第二眼再看，眼前仿佛存在无形的灰雾，模糊聂菁珂的容貌，遮掩聂菁珂令人胆战心惊的美貌。
岳棂的认知被扭曲蒙蔽，她甚至觉得聂菁珂是每天见面打招呼的邻家女孩，是朵在人类审美范畴内的非常漂亮的娇弱菟丝花。
聂菁珂眉眼弯弯，指尖轻刮岳棂鼻尖：“才几天，就不认得了？真让我伤心。”
岳棂眼眸缓缓瞪大，她终于认出聂菁珂。她从座位上弹跳起来，拥抱聂菁珂：“大……”
“嘘，我名，聂菁珂。”聂菁珂食指压住岳棂嘴唇。她放在岳棂肩膀上的手掌用力，将岳棂压回座位。同时眼眸流转环视车厢。
她目光所及之处，是跟岳棂一同传送进来的钟粧，钟粧坐在岳棂的内侧靠窗户的位置。
钟粧依旧是朴素中年人的装扮，但气色比上个副本红润很多。他神色惶然地四处看，在看到聂菁珂和岳棂时，愣住。
他很快回神，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地望着岳棂：“是你！上个世界没来得及和你道谢。叔看到你真高兴，心也跟着落地。”
岳棂肩膀被聂菁珂暗示地抓了下。岳棂眼珠转了好几圈，打哈哈道：“好巧啊是钟……”犹豫了下顺应了对方套近乎的称呼，“钟叔……那个上个副本是我没错，不客气哈哈。”
岳棂应对着钟粧。聂菁珂“嗯？”了声，审视的视线溜到前方座位。
那里有三名男性从睡梦中苏醒，时间卡在岳棂和钟粧身上的白光彻底散开的时间。
第一人是个流里流气的年轻男人，穿着机车服，顶着头酷似玉米穗的黄毛。黄毛男飞快确认聂菁珂几人手腕上的“身份牌”。当看清聂菁珂相貌时，目露暴殄天物的惋惜。
黄毛男很快进入状态，佯作自言自语实则抬高声音嚷着：“和公会说的一样，副本有几分钟安全期……”貌似专心查看任务界面，实则拿眼角晦暗地偷瞄聂菁珂等人。
第二人是黑眼圈的男大学生，穿着短袖短裤和拖鞋。男大学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惊一乍：“谁在说话？……逃生游戏？！”，激动地掏出系统球，“我就知道我是天选之人，等我出去后所有人都得跪舔我！”
男大学生的反应，让聂菁珂回忆起岳棂说过：岳棂初进游戏时，脑海中曾经出现过电子音讲解。
第三人距离聂菁珂最近，坐在岳棂的前排。
第三人年龄不大，一身脏兮兮的高中生校服。男中学生眼中含泪眼神怯懦，紧张得无暇东张西望，只颤巍巍地双手捧着系统球。
聂菁珂稍低头就将他的系统界面尽收眼底：
【副本名称：鬼蝶（D级）
副本楔子：毕业在即，444寝小姐妹们决定来场毕业旅行。
恐怖的丛林中布满邪恶与陷阱，可世间最珍贵的东西也隐藏在丛林最深处……
通关提示：雌雄空中鸣，声尽呼不归。——（唐）白居易
随机剧情任务：已触发。
任务一：你们中存在鬼，限时四天找到鬼。（成功奖励：50技能点；失败惩罚：变成鬼）
任务二：探索并隐藏身份，限时七天。（成功奖励：20技能点；失败惩罚：永远游荡在森林）
通关任务：守护珍贵之物（通关奖励：D级道具一件；失败惩罚：抹杀）
游戏忠告：玩家不可杀死玩家，否则视情况调整游戏难度。通关玩家不可泄露通关内容，否则视情况提高游戏难度。玩家死亡24小时系统球回收，随机掉落技能点和道具。
系统友情提示：世上最宝贵的是生命，因此为活下去做什么都可以被宽恕。
请玩家不择手段地活下去吧！】
聂菁珂是第二次看到如此充满恶意暗示的系统友情提示，上次是上个副本艾芸冬几人的系统球，它们与她的破烂金属球大相径庭，很是不同。
她低垂的眼睫轻颤，思量的目光停留在男中学生系统界面上，落在已触发的随机任务上。
任务说，你们中存在鬼。没提到底是几只。
任务又说，探索并隐藏身份。也没指明是探索谁、隐藏谁的身份。
语焉不详的任务，仿佛恶意满满地期待做任务的玩家误解，从而致使玩家任务失败。
说到隐藏身份，聂菁珂可是牢记着进副本前系统的提示——提示她隐藏身份——也许她需要隐藏的身份，并不单指她的喜煞身份。
行驶的车厢内光线徒然昏暗。聂菁珂留意到，身边的岳棂和钟粧见其他人在看系统球几次伸手想拿系统球，可他们最后都没拿。
前排黄毛男紧紧抱住座椅。男大学生发出尖锐吼叫：“怎么没司机啊？！”
“没司机？”
“真的没司机！”
在男大学生尖叫、岳棂、钟粧、男中学生慌张询问中，聂菁珂听到蝴蝶轻拍翅膀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非常遥远，又仿佛贴着她的耳朵。随即扇动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聂菁珂猛地抬头望向驾驶位前方的玻璃。
她蓬松的卷发在她的动作牵动下在空中飘荡开，发丝间有瘦骨伶仃的黑色蝶状物一闪而过。
大巴车前出现铺天盖地的蝴蝶，它们撞在极速行驶的车窗上，发出“砰砰砰”的撞击声。
数不清的蝴蝶重重砸在玻璃上，美丽的身体破碎，留下黏糊糊的恶心的绿色印记。
它们一只一只又一只无休无止，玻璃很快被绿色覆盖，前方的路况被彻底遮掩。
“啊啊啊啊——！”男大学生叫唤得越发高亢，大巴车猛地撞在什么东西上！
大巴受到反冲力狠狠颠簸着向左侧翻倒。翻倒处是陡峭悬崖，只在崖底有缓冲的树林。
眼看大巴车跌落山崖，聂菁珂下意识要化作黑煞气逃离陷入险境的大巴车。
可她清楚自己进入副本是为了什么。她需要隐藏身份伪装玩家，活着完成清理污染源的通关任务再进入下个副本。她要伺机变强，直至反杀金属球查明真相。为此她必须按捺住。
聂菁珂按在岳棂肩膀上的手被岳棂抓住。
“完蛋啦！车要翻啦！”岳棂急切地说，四处寻找破窗器，意图拉着聂菁珂破窗跳车。
钟粧等四个男玩家喊破喉咙：“啊啊——！”
玩家的喊叫汇聚成绝望呐喊。大巴车天翻地覆、天旋地转、车内杂物齐飞乱砸。
聂菁珂被岳棂抓着的手传来人类岳棂温暖的体温、紧张的汗湿，枉死新娘们的记忆边角料在她脑海翻滚。
她快速眨动双眼清空脑中记忆画面，在翻车颠簸中将岳棂拽到她怀中，护住岳棂后脑勺。
她禁锢着岳棂，与车内昏睡的七个NPC、呼救的四个男玩家一起，在翻滚的车厢内颠倒冲撞。感知着岳棂的喜煞印记越发深浓。
山崖斜坡上，大巴车一路弹跳跌落，砸进崖底又滚了几圈，撞到树林后缓冲停止。
大巴车歇菜地仰躺在草地上，车门破损，车窗玻璃破烂，车底冒着黑烟。汽油顺着损坏的油箱滴滴答答地往草地上流淌。
车内只有聂菁珂和岳棂醒着。
其他人，有的被甩出大巴，有的昏躺在破损车厢内，有的被压在杂物下。
聂菁珂搂着岳棂不怎么舒服地躺在车厢内。她的身侧是车门。车门挡板已经消失，只剩门框。聂菁珂只需抬抬眼，就能顺着空荡荡的车门，看到外面一望无际黑压压的森林。
森林中有人靠近！
聂菁珂怀中岳棂颤巍巍地发声：“聂……”
“嘘！”聂菁珂示意岳棂别出声装晕，还将岳棂脑袋往怀里揣了揣，合上双眼柔弱地装晕。
她的长发铺散在脏兮兮的车厢地面上，发丝间颤巍巍爬出只指甲盖大的漆黑蝴蝶。
小蝴蝶触角折断翅膀破损，很努力很努力地展开残破翅膀露出翅膀上的一双绿色眼睛，仔细看才发现绿色眼睛只是翅膀上的花纹。
“沙沙沙”踩在草地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穿着登山靴的男人的脚，出现在大巴车车门口，聂菁珂假装昏迷躺倒的门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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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鬼蝶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