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这个狗男人……为何和之前不一样了……
裴妙妙有些疑惑地看着陆频笙,一动不动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却见陆频笙微微笑着看她一眼,随后便淡定地朝陆辛离的病房走。
“郭书和,跟上。”
陆频笙刚朝前走了两步,不知想到什么转过头来喊道。
还特意瞄了裴妙妙一眼,然后一副笑盈盈的神色说道:“若年纪大了跟不上朕的步伐,当该致仕辞官。爱卿在宫中许多年,朕也不会亏了你。”
郭书和一愣。
他原本正要退后一步同裴妙妙说上两句话,闻言后顷刻便吓得面色菜青,“扑”地一声,慌忙跪了下去:“陛下赎罪,老奴、老奴还想伺候陛下。”
陆频笙面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嗯”了一声:“知道自己还有几斤几两,懂得分寸便好。”
说完,他提步朝里走。
郭书和再也不敢有些许慢怠,以一个小老头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帮陆频笙打开陆辛离的病房门。
裴妙妙终于确定一件事,这狗男人不再是狗男人了。
艹!
这种不能掌控的感觉太让人抓狂了,最重要的还不知是敌是友。
裴妙妙想着想着便追了上去。
屋里,陆辛离已经好多了,这会子正在顾清放的搀扶下同陆频笙行礼。
陆频笙眼神慈祥???
裴妙妙心中闪过慈祥两个字时甚是奇怪,随即继续看着他。
只见他忙笑意盈盈扶起陆辛离:“离弟有伤在上,快些请起。身上可好些了?”
“谢陛下关心。”陆辛离虚一抬,便起身:“臣弟得顾太医照拂,已然好了八/九分。”
陆频笙并未多说几句话,只是兄友弟恭地叮嘱了几句陆辛离要保重好身体,又官腔一样的勉励了顾清放两句,便要离开。
走到冷宫门边时,他仿佛是刻意,又好像只随口一说:“珺杳第一日进学,朕理当看看他去。郭书和,前面带路。”
郭书和忙不迭应声:“是皇上。”
这个陆频笙厉害,只用了短短几句话,就把裴妙妙搞得心绪乱了。
在分不清是敌是友的情况下,由着他独自去看陆珺杳,这实在太冒险了。
裴妙妙忙指挥众人继续干活,并把沈仙潼拉到角落中:“你顺着后墙去学堂守着,如果有事,记住保护好他,沈仙潼!我把珺杳和小虎交给你了。”
沈仙潼微怔一瞬:“好。”
“有劳你。”
沈仙潼腰背挺立,背对着她挥挥手,顺着院墙后面溜走了。
裴妙妙这才挤出一抹笑,跟了上去:“妙妙和皇上一起去。”
陆频笙只睨她一下,干脆道:“好。”
两人并排走在宫殿的长街却无交谈,一时间除了众人的脚步声外,一点旁的声音也没有。鸦雀无声般冷寂。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这种直达人内心的安静,吓得郭书和同旁的丫鬟太监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众人战战兢兢地跟在两人身后。
裴妙妙回头看了一眼小丫鬟太监们,看到他们这么害怕的模样,终于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陆频笙这个外表优秀的皮囊一旦严肃起来,将会带给大家怎样的压迫感。
嗨,裴妙妙心想,相比眼前这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还是狗男人好。
于是她出声道:“皇上。”
“嗯。”
裴妙妙故意偏头去看他的眼睛,面颊带笑,若无其事的随意问道:“咱们珺杳明日便过他三岁的生辰了,你可想好要如何为他庆贺?”
陆频笙撇头看了裴妙妙一眼,眸中带笑,“裴妙妙,珺杳的生辰不是昨日?”
靠。
他知道。
要不就是早在这之前就换了芯子,要不就是熟人?
所以他究竟是谁?
裴妙妙心里已经飞快地下了决定:大胆的试探呗,总能揪出这人究竟是谁?
于是裴妙妙冷笑着“呸”了一声:“哟,你他妈的还知道呢?!”
“你知道你昨日不给他表示表示?”
“你知道你不来冷宫为他庆贺庆贺?”
“有你这样当爹的吗,早晚养出个摘掉你氧气罩的大孝子呗。”
“氧气罩……?”陆频笙先是眉头扯了扯,疑惑的挑挑眉,随后振声道:“裴妙妙,休得放肆。”
“我放肆怎么了?在你面前我有哪一日不放肆了吗?”裴妙妙毫不在意,挽了挽袖子说:“所以你是忘了吗?还是需要情景重现,行啊,老娘我当做个慈善,立刻便帮你再记起来?”
说话,裴妙妙已骤然出手。
只听得陆频笙“你——”的一个短促声,裴妙妙已经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整个人抵在了右手边的墙壁上。
太快了。
走在他们身后的丫鬟太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皇上被裴妙妙死死地压在墙上。
裴妙妙满脸杀气的看着他:“想起了吗?还需要老娘再多做些事情,让你记得更清楚吗?”
众人反应过来后,不由得惊呼起来。
有人试图前来拿下裴妙妙,被她拎着陆频笙一一打回去,一时间,被当作武器的陆频笙满脑袋都是伤痕,他竟然一丝叫疼声也没有,只是冷漠地睨着裴妙妙,拳头捏紧、牙关紧咬。
裴妙妙冷笑,横了一眼还想上前来的小丫鬟们,若无其事说道:“不赶紧滚远些,你们的皇帝就不是满头伤这么简单了?”
众人虽则想要上前,却觉得裴妙妙这话在理,那些小太监们便是再也不敢近身。
郭书和只得假装没看见,悄悄地将自己隐躲在了人堆里,不断说道:“皇上和娘娘的事情,大家别掺乎。”
而那些忠心的,瞪着他,随即大呼小叫道:“快,去找侍卫来。”
“冷宫娘娘造反了,快点叫人。”
裴妙妙斜眼白了他们一眼,果真是一群只看表面,只晓得尽忠于这个臭皮囊的奴才。
分明不会管这人的变化,是否还是他们的皇帝。
“裴妙妙,”陆频笙终于出声,一字一句说道:“你为何这般放肆?”
“你才知道吗?”裴妙妙注视他,冷然一笑:“所以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放开朕。”陆频笙即便气急败坏,竟然还是使用了这个独特的自称。而不是说我。
裴妙妙眉心一动:“陆频笙你重生了?”
还是前朝帝皇附身?
果然,陆频笙拧眉看她,仿佛在问她竟然知道重生这些字眼,随后,他挥手叫退了那群围在四周的丫鬟太监。
但大家怎么敢走,还是郭书和顿了一下出声:“陛下……”
“无妨,你们先下去,朕同冷宫娘娘有话要说。”
郭书和颔首应是,轻轻掸了掸手,丫鬟太监们互相看了看,只得一一退后了。
此地再无旁人之际,陆频笙挂出一抹笑,道:“裴妙妙,你被朕识破了。”
“彼此彼此,”裴妙妙通过他这句话,终于确定了他的真实身份:“先皇——”
“咱们别来无恙啊。”
直播间:
——我靠?这个反转!
——我惊了,万万没想到。
——敬礼敬礼,respect。
——这下子难搞了哦。
——所以我们再也看不成娘娘怼狗男人的画面了吗?
——该说不说……我竟然有点怀念那个傻乎乎的狗男人陆频笙了。
——陆频笙,一路走好。
——今夜,为陆频笙点蜡。
直播间一片哀悼,自发为陆频笙点上了蜡烛。
一开始,裴妙妙确实想错了,她还以为陆频笙同她一样,得到了机缘重生了。
但就在刚刚,她突然想通一个事情,如果是陆频笙重生,那么他一定知道陆辛离是真的谋反,而不是被人夺舍。
但依照那会儿在冷宫里,陆频笙对陆辛离的态度来看,和蔼又温情,显然不是一个重生的哥哥对谋反的弟弟的做法。
倒更像是一个慈爱的父亲对自己最爱的儿子的态度。
所以他是先皇。
这几乎已经是唯一的可能性了。
除非她猜错了。
谁知陆频笙真的点了头:“裴妙妙,你比以往可聪明了不少。朕确是先皇。”
裴妙妙顿了顿,松开了‘陆频笙’的衣襟:“先皇,适才多有得罪了。”
“互相试探罢了,只是方式不同。”
裴妙妙点头:“先皇说得是。”想了想,裴妙妙加了一句:“不过先皇为何要杀太后?卫婉意已经活得那么艰难了,你何苦杀了她,就当多一个笑话在宫里供人消遣,多好?”
太后昨晚自杀的事情,连陈彩萍那个蠢孩子都能看出不对劲。
是啊,她怎么可能自杀?
即便有一丝希望,即便如蝼蚁如下水道的老鼠,她也会活着的。
可惜是自己一直觉得卫婉意再无威胁,所以没让系统监视。
没能见证她的死法,真可惜呢。
而这时,裴妙妙确认了陆频笙的身份,她才终于知道所谓的太后自杀的真正原因。
是他杀,不是自杀。
陆频笙漠然一笑。
他先是触了触那会儿被裴妙妙搞出来的伤,带出“斯……”的一个气音,倒搞得裴妙妙有些过意不去了:“先皇,我那边有药酒。”
“不用。”他冷冷说道,随即整了整被裴妙妙扯得有些发皱的前襟,拂袖朝陆珺杳的学堂处走,声音远远的传回来:
“卫婉意成为笑话,丢得是朕的脸。”
裴妙妙整个人愣住,原来是因为这?
但是……他说的好有道理啊哈哈哈哈。
裴妙妙笑过之后跟了上去。
这时候,学堂里,陆珺杳和胡佳宜正跟着白胡子的夫子念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陆珺杳眨巴眨巴大眼睛,眼神迷惑的问道:“夫子,我们跟您一直念就会懂了吗?”
夫子叫何凯原,是陆频笙特意为陆珺杳钦点的陈朝最具盛名的国学大师。
闻言,何凯原拎着戒尺,摸着白胡子应声道:“当然。”
“可系虎姐姐说,在她的抵方,老西们会先讲道倪,还要带着我们这些小盆友玩呦西,在每一个不同的哟西里,懂了不同的道倪,而不是光关在这倪,一直一直敛(念)就行的。”
何凯原听完孩子咬字不清的大道理,一下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猛地将戒尺在讲台上磕了两声:“小小年纪哪里来的歪理?还哟西,哟西是什么东西?”
胡佳宜忙说:“夫子,弟弟说的是游戏。”
“……”
因为有裴妙妙在,陆频笙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看了一会儿便提步离开。
裴妙妙却不敢大意,小声对角落中的沈仙潼道:“须得随时注意这边动向,回吧。”
“好。”
两人走出陆珺杳进学的宫殿,陆频笙轻声道:“裴妙妙,同朕说说话吧。”
“好。”
“边走边说。”
裴妙妙这才知道——
假货陆频笙,也就是陆频笙的父皇:名叫陆泽元。陆泽元死后,精魄不灭,竟然穿去了六十年之后的,成了一个人微言轻的秀才,而那时的大陈已经走到了亡国边缘。
在他死后的那条故事线里,裴妙妙和裴家也死得很早……在陆频笙死后,是一个名叫裴诗羽的裴家养女的儿子登基做了新皇帝。
再之后,陈国的国力每况愈下。
先是皇帝因为深爱一个妃子,久不立嫡子为太子,导致的齐王之乱;再是隔壁原本互不相涉的黎国趁机来犯……
陈国当时刚刚经历了齐王之乱,国力变弱不说,官僚里的沉疴已久的弊端也显露了出来,竟然短短六十年间就亡了国。
气得陆泽元在那里又死了一次。
再醒来,他就回到了这里,自己做了自己的儿子,同时自己也是自己的老子。
因为他附身在了陆频笙的身上。
裴妙妙一个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您搁这儿套娃呢?”
“套娃?”陆泽元显然不懂这个词汇,闻言皱眉问道。
“不重要,先皇您继续说,妙妙听着……”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勤政殿。
陆泽元赐座后,径直走到案台之内,与裴妙妙相对而坐:
“裴妙妙,朕当时在频笙身上醒来,首先就想要杀掉那个蛊惑我儿频笙的裴诗羽妖孽,这才惊疑的发现,她竟然已经被你所杀;又想杀掉那个撺掇频笙早早地错杀裴家的卫婉意毒妇,又惊讶的发现,她也被你使法子搞进了如同冷宫囚禁的地步。所以,朕今日是特意到冷宫试探你的,毕竟朕以前见过你,你那时候不是这样的。”说话,陆泽元带着陆频笙的脸睨了裴妙妙一眼:“今日所见,你很好,不再是朕记忆中的儿媳妇。”
这种感觉太神奇了。
明明昨天还是个墙头草又无脑的陆频笙,这会子竟然说着这么有意思的话。
还叫她儿媳妇??
裴妙妙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遗憾陆频笙就这么不见了。
又想起他既邀请自己来这里,肯定有目的,于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道:“先皇,何不再痛快些,您究竟想要妙妙作甚?”
陆泽元不言不语,而是淡定地端起一杯茶饮了一口。
只见他双目炯炯瞥了裴妙妙一眼,又兀自低下头去喝茶。
冗长的沉默。
裴妙妙倒也无所谓,她不是那种心理太差的人,明白这人故意用这招试探她的深浅呢。
过了半晌,他见裴妙妙竟然不动不言语,放弃了试探,转而看着裴妙妙笑着说道:“我已经听说了你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裴妙妙,我知道你不是个寻常人,你一定比朕还懂得更多。所以我想和你合作,你与朕一起,将咱们大陈建设得更好,而朕留给陆珺杳一个富强的陈国。”
裴妙妙没说话,他于是淡定笑着说:“你不为了自己和陆频笙,而是为了将来留给陆珺杳一个更加繁盛的河山,岂不一件快事?”
裴妙妙淡定笑了笑,继续与他打太极:“您说的话我不太明白。”
于是陆泽元拍拍手,叫来了一个卫官:“陈州裴氏老宅……”
那卫官忙俯身下去:“回陛下,老太太的行驾约莫再过两日便到了。”
祖母?
裴妙妙心上已然在臭骂陆泽元,面上却一丝表情也不显露。站起身说道:“陛下,妙妙懂了,容妙妙思考。”
“好,”陆泽元站起身来,“两日。朕再来冷宫寻你。”
“是。”
裴妙妙独自走在回冷宫的路上。
陆泽元其人,在裴妙妙孩提时代便多有耳闻。
父亲从前常说的话便是陆频笙同先皇是两个极端。
先皇心思极重,杀伐果断。
想到这儿,裴妙妙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件陈年旧事来——
当初,陆泽元原本嘱意的储君是陆辛离。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没多久陆泽元病重卧床,陆频笙因着是皇贵妃卫婉意养子,身后还有裴家撑腰,终究……陆泽元没能将自己最喜欢的小儿子陆辛离送上皇位。
这件事,父亲只在和母亲说话时,随口提过一次,旁人没几个知道的。
偏偏裴妙妙自从重生后,记忆力大幅提高,不管再小的事情,她也记忆甚深。
裴妙妙的眼前已忍不住想起一幕来——
冷宫里,陆频笙对着陆辛离的眼神,旁人只觉得他们兄友弟恭,裴妙妙却不这样看。
在她眼中,那叫真正的父亲对儿子的慈爱和和善、爱怜。
陆泽元的上辈子,已经遗憾没能让自己最爱的小儿子陆辛离做皇帝,这辈子,他难道不想?
就同她回到这里一样,最重要和惦念的人,只有自己的儿子罢了。
自己若真的傻傻与他合作,将陈国建设好了后,那人若翻脸无情,是那个杀伐果断的陆泽元极有可能做出来的事情。
想到这儿,裴妙妙猛地反应过来。
不行,不可同他合作。
这是为他人做嫁衣!
而直播间也在飞速地刷着弹幕:
——总觉得这个先皇没有狗男人陆频笙可爱。
——对啊,狗男人狗是狗了点,但是咱们妙妙想怎么拿捏都行。
——u1s1,这个人只是看气质便更像个皇帝。
——但,也更像是个不讲道义的呢。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moonlight 5瓶;是宝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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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