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历史。
——这个朝代好像是架空的,咱们现在的历史书里没有他们。
——自信点,把好像两个字可以去掉。
裴妙妙高兴点点头,对直播间比个胜利的手势。顺带理直气壮对叶青青说道:“你给我监视他们,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话要算话,让他们打钱。”
直播间:
——哈哈哈哈打钱打钱。
——依着你,谁让我们下注了呢?
——所以下一次你准备又表演点什么?
裴妙妙:“别管下一次好吗,你们先打钱。青青,他们钱打够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开启我的主空间了。”
“好。”
没多大一下,就听见系统出现:【裴妙妙,灵视主空间已开启,祝你好运。】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裴妙妙开始顺着坡坡下驴,满脸笑着对陆频笙说:“行了,逗你呢。你堂堂一皇帝,我怎么敢真给你当大哥呢是吧……”
陆频笙也朗声笑着说:“我知道,不是为了让你开心吗?之前多有对你不起的地方,如果只是这样叫一声你能开心,妙妙,”陆频笙看着她,眸光柔和:“我很愿意。”
“呕可别……咱要是结拜了,就得同年同月同日死,我可不想死了还跟你在一起……”裴妙妙叹息一声,浑身写满拒绝。
陆频笙:“……”
这是有多嫌弃他。
他忍不住轻声:“帝后合葬,自古从之。”
裴妙妙:艹,一下子就给我整emo了。记上记上,以后对陆珺杳的教育中得加上一句:帝后不用合葬。
陆频笙看着裴妙妙:“现在,你可以说那个人是谁了吧?”
裴妙妙点头,然后让大家干活,她和陆频笙走到树下:“陛下,你觉得辰王如何?”
“辛离?”陆频笙皱眉:“辛离生性纯良、端方守礼——绝不是他。”
裴妙妙点点头:“皇上,你别忘记他被人夺舍了。”
“所以谋反是他也不是他?”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你如何知道?”
“皇上,你直接去查便是。若妙妙说得不对,你再来找我问罪。至于我如何知道这事的,这是秘密。我也希望皇上以后再也不要问这种问题。若再问,以后任何事情,妙妙都不会再明言了。”
陆频笙只好应了。
裴妙妙没有说出她二嫂,其实也带着私心。
裴家势大,本就为陆频笙忌惮,不过是裴家捧他上位,加上卫家的垮台,他只有依仗裴家了,所以才对整个裴家都恭谦有礼。
不代表他真的信任他们。
若是被陆频笙知道,辰王其实是和她娘家二嫂嫂,甚至是二哥哥勾搭在一起了,指不定先灭谁呢。
至于辰王被抓后,会怎么样供出裴家在这里面的事情,那是后面再解决的事情。
现在首要的事情是:
——解决掉那个仗着自己是穿越来的,便撺掇着裴家一起搞事的女人。
若是他们自己亲手杀了那个女人,余下诸事便与裴家无关。
裴家大义灭亲,自己也是受害者的形象一定要树立起来。
陆频笙沉吟一会儿:“好,我自会查核。对了,你叫我带来的侍卫,我已经留在冷宫外面了,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好手,我现在就让他们去辛离的府上……”
“欸,你等等。”裴妙妙摆手:“这五十人我要留在冷宫。”
陆频笙的第一反应是沉了沉脸色:“裴妙妙,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裴妙妙:“……??”
陆频笙继续沉着脸:“就算你再也不愿意离开冷宫,好歹我还是皇帝,你是皇后,我是你丈夫。你居然想要养男宠?”
裴妙妙‘啊’的一声,扑哧笑道:“陆频笙,你呀可赶紧闭嘴吧。你将我想象成什么人了?请问你是长得不好看吗?还是沈仙潼长得不好看?我若是想男人,不知道跟你重修旧好?再退一万步讲,我就算要养男宠,我不知道养沈仙潼?用得着问你要人,不仅舍近求远,还给自己留把柄。”
裴妙妙说这话时,大家正好下工回来。
春竹忙撞了撞沈仙潼:“听见没,咱们娘娘夸你长得好看呢。”
沈仙潼自持地负手在身后:“别胡说,我什么都未曾听见。”
“切,假正经。”
陆频笙这才松泛了神色:“你说的是,是我多疑了。”
“不怪你。皇帝多疑,也算是优点。”
在裴妙妙的要求下,陆频笙果然把这五十个身强体壮的侍卫留下了。
当然,得知裴妙妙留下他们是为了要修房子的时候,陆频笙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皇宫里什么最多?
当然是房子啊。
可是裴妙妙告诉他,她要修一个全新的房子,以后他看到就知道了。
于是陆频笙也就想看看,看她究竟要修什么样的房子,这才同意。
临走之时,陆频笙又抱走了五个西瓜,还顺带拐走了裴妙妙的冰箱,用来冻那些消暑的瓜果等。
“你还真是!陆频笙,以后再拐我东西要给钱,给钱啊。”
陆频笙今天在她这儿吃瘪一天,这时候终于觉得自己扳回一城,开心地离开了。
裴妙妙看着站在冷宫里,等候她指示,陆频笙留下来干活的五十个侍卫,评头论足——
“这个不错,高高大大的。”
“这个也还行,看着个儿不高,胜在结实。”
“这个好啊,”裴妙妙说话间,用力在面前这个侍卫身上猛地一锤:“你们瞧瞧这扎实的身板。”
侍卫长官目瞪口呆。娘娘这是在选什么?
所有的侍卫也在万脸懵逼中。
直到一个实在忍不住了。
他左右看了半晌,也没人出来问。
正直的他跨出队伍,威严的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问:“娘娘。你留下咱们究竟是要作甚……兄弟们可不是出卖色相的。”
“放心吧,反正不会少了你们的吃。”裴妙妙看完了全部人,确实都是干活的好手,这才满意地走了。
吃过饭,裴妙妙看天色不早了,正是天黑好办事的时候。
她扯了个慌,说有事要去找一下文清路,要去商量一下最近一段时间,冷宫多出的五十人的饭食问题。
于是将两个孩子托给陈彩萍他们,这才顺着小径溜出了冷宫。
临走时,陆珺杳乖巧地给她做拜拜。
他现在真是独立了很多。
走在路上,叶青青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妙妙,叫你问的胡佳宜地址的事情究竟如何了?”
裴妙妙叹声气:“别提了,那孩子什么都不肯说。”
想了想,裴妙妙对着直播间问:“对了,你们也帮忙留意下最近丢孩子的新闻,或者你们有认识那个小孩的,赶紧告诉我们一声。”
直播间众人一一应了。
都说有消息了,第一时间发弹幕出来。
系统出现:【裴妙妙,今日直播下线。因超过原定目标数,额外奖励:手/枪一把,祝你好运。】
裴妙妙高兴得很,早就想要一个这玩意儿了。
简直是爱不释手。
忙将手/枪收好。
直播关闭了,裴妙妙行事也更加随意。
很快,她到了家门口。
被门房引进去后,裴妙妙没有去前厅找她娘和她爹,而是折身去了二哥哥他们所住的院落。
“小姐您是不是走错路了?”门房惊疑的问。
裴妙妙:“嘘,别告诉阿爹阿娘我回来的事情。”
裴妙妙说话从头上撸下来个金步摇:“这个赏你了。”
门房得到金步摇,一叠声地答应了。
说起来,这裴家二哥哥裴簿言,算是他们裴家最一等一的人才了。
长得是几个哥哥中最帅的不说,还是最有才和最痴情的那一个。
唐沐蓝她爹原本是个小言官,因为开罪了先皇,被罢黜官职郁郁而终。
裴簿言认识唐沐蓝后,一见钟情,一定要娶,硬生生从二十岁等到二十三,等到唐沐蓝孝期过完。
这一次也是,本来一直镇守边疆的裴簿言得知家里娇妻病重,连上三封圣旨要回家看妻子。
回来时,唐沐蓝已经换了芯子。
他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妻子确实改了性子,但至少身体康健了,这便是他最大的幸福。
因为难得回皇城一次,还是因为娇妻病重的原因,所以他这一次留下的时间便比往常更久一些。
这时候,唐沐蓝和裴簿言正在说话——
“……二郎你相信沐蓝,沐蓝已经和辰王殿下商量好了,就等下月初八,皇帝去避暑山庄之际,咱们兵分两路,一路刺杀皇帝,另一边趁机攻入皇宫,胁迫了太子和妙妙……”
“阿蓝,这太冒险了。阿爹和皇上知道的话,你我还有辰王殿下只怕要粉身碎骨了。”
“怎么会呢二郎?这事只有你那些信得过的部下和辰王殿下的人知道。这件事,也根本用不着太多人,只要咱们胆大心细,两边同时进行,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中取得胜利,到时候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裴簿言还算有头脑,忙说:“那到时候究竟是咱们还是辰王殿下说了算?”
唐沐蓝阴阴一笑:“我自然有两手准备。你且放心就是。”
“可是阿爹那边……”
唐沐蓝:“到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阿爹总不能为着一个已经嫁出门的女儿和一个陆频笙,来和你这个真资格的儿子进行拼杀吧?到那时,他老人家还不是只有将错就错。难不成他会帮助辰王而不是你这个儿子?”
裴簿言还是很犹豫。
唐沐蓝开始打感情牌,她眸中含雾,伏在裴簿言的腿上……
裴妙妙站在门边听她娇滴滴的声音,终于扑哧一声,忍不住轻笑起来。
轻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异常清晰。
“谁!”
唐沐蓝一下子从裴簿言的腿上爬起来,她心中惊异万分。
明明因为要商讨大事,她特意支走了所有下人。
按说现在整个二房院子里,只剩下她和裴簿言两人,以及一个在院门处守着的丫环啊。
裴妙妙冷笑着,轻轻推开了门。
裴簿言一惊:“妙妙?”
而唐沐蓝更是惊诧地捏紧了拳头:“裴妙妙?你是何时来的。”
裴妙妙毫不掩饰她看戏的眼神。
大咧咧找个位置坐下:“……大概是在你说要胁迫我和珺杳的时候我就来了。——怎么?我送上门了,你倒是来啊。”
裴簿言的第一反应是将娇妻唐沐蓝挡住,一脸严肃道:“妙妙,有什么事情你冲着我来。别伤害沐蓝。”
裴妙妙忍不住拍起手来:“果然是咱们裴家出了名的情种。二哥哥,你可知她根本不值得?”
唐沐蓝才不怕裴妙妙。
她看过这本书,她记得书中的女主角站在她的视觉,提过裴妙妙一次。
在书中的原女主角眼中:裴妙妙这人是个不学无术、带头和皇帝的宠妃们争风吃醋,还善妒、无脑,毒害皇帝子嗣不知道留后手,被当场抓住的草包。
所以才导致整个裴家为她陪葬。
唐沐蓝于是一把推开裴簿言,满脸傲气地斜睨一眼裴妙妙:“如何,你听见了又如何?一个草包罢了,我还怕你不成?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别怪我们不客气。——二郎,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杀了她!”
“杀了她?”裴簿言五雷轰顶般,怔住:“沐蓝,你要做什么?”
唐沐蓝气急败坏地推了他一把,满脸凶恶、狠毒说道:“二郎,你若是不将她制服,咱们今日所谋划的事情可就败露了。难道这个时候了,你还顾念与她的兄妹情谊?”
“她是我同胞亲妹啊,是我的妹妹。”
唐沐蓝闻言,反手一巴掌甩在裴簿言脸上,怒斥道:“你这草包,她也是个草包。我要早知道你是个不中用的话,就不是只想要皇后的位置了,你这般懦弱糊涂,也好!倒是正好做我的跳板。没用的东西。”
说话间,她忽然一个闪身。
只听“噌”的一声宝剑出鞘声,她已然抽出了裴簿言挂在墙上的长剑。
随后身形如游龙戏水般,对着裴妙妙直冲而来。
“妙妙。”
裴簿言被这变故吓住,惊声唤道。
一个是他亲妹,一个是他娇妻,对于裴簿言这样重情重义的男子来说,谁受了伤害都是他不想看到的。
在他的记忆中,他的妹妹裴妙妙连最简单的花拳绣腿都不会,是个只会在后宅生活的小女孩。
沐蓝这一剑下去,妙妙命将休矣。
重情重义的裴簿言第一反应是为妹妹挡下这一剑。
他惊叫的同时,已经朝裴妙妙扑了过来……
随后,他就被裴妙妙轻飘飘的一巴掌给推飞了。
飞了??!!
只见裴妙妙面露不屑,冷笑着说道:“二哥哥,你还是顾好你自个儿吧。”
说着话时,裴妙妙居然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躲也不躲,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静静地等着唐沐蓝直刺过来……
随后,就在唐沐蓝刺过来的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她忽然将中指和食指倏地并拢,只听清脆的一声响……
她已然牢牢地捏住了剑尖。
随后冷笑道:“就这?”
“——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
“——雕虫小技。”
唐沐蓝面色倏然一变:“你……”
她试图抽出剑再刺,却怎么也拔不出长剑。
这柄剑,好像已经长在裴妙妙的手中。
终于,唐沐蓝意识到眼前的人,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不堪一击的草包。
咽咽口水:“裴妙妙,你究竟是何人?”
“噗,我当然是裴妙妙啊。”裴妙妙笑完,若无其事地在她脸上撇了一眼,明明满脸都是笑,说话的声音却凉飕飕的:“唐沐蓝,或者应该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被惊傻掉的裴簿言皱眉:“妙妙,你什么意思?”
“我的傻哥哥欸,你就没发现你眼前的娇妻,同以前相比变化了不少吗?”
裴簿言抿唇思索一下:“是有点……但是她明明还是沐蓝啊。”
裴妙妙狡黠的笑了笑,说的话却不是娇憨的:“唐沐蓝,你最好别考验我的耐性。否则——”
只听“啪”一声脆响,那长剑的剑尖忽然从裴妙妙的指尖折断了。
裴妙妙缓缓道:“——这就是你的下场。”
裴簿言:“妙妙。”
“怎么?”
“你放过沐蓝。”
裴妙妙恨铁不成钢一样重重叹口气:“二哥哥,你还没发现这个女人,她根本就不是你的妻子,我的二嫂嫂吗?这个女人不过是个霸占了二嫂嫂身体,还妄图撺掇你和裴家造反,说得好听是为了裴家着想,实际却是为了自己的权力私欲。——她只是个想要登上权力之巅的女人。”
“不是的。”
“那你看清楚。”
裴妙妙推剑将唐沐蓝打倒在地,然后笑嘻嘻的看着她问道:“你和二哥哥认识的那日,地址在哪儿?”
“……”
“行,这个太难,你忘了。那咱们换个简单的。唐沐蓝我问你……”
“不用问了。”
唐沐蓝已经彻底放弃了掩饰,她怒视着裴妙妙:“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为什么为什么?”
裴妙妙蹲在她身边,自上而下地俯视她。
啧啧两声后笑道:“……因为、你是草包啊。——这是你适才骂我的话,现在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老娘从不知道吃亏两个字怎么写的。敢骂我?嫌命长?”
唐沐蓝不解地趴在地上,眼神愤怒又不甘,她心中惊疑,明明她是个穿越来的人,还看过他们的结局,怎么会败得这般彻底?
裴妙妙‘哎’了一声,像是明白她的不甘,悠哉游哉的说:“怪我咯。谁叫我重生了呢。”
“原来是这样!我不服。”
“不服憋着。你真以为你叫木兰,就是木兰了?我看你就是个水货加草包。别说,你这个名字和木兰相比,刚好多了三点水和一个草字头。”
裴簿言这时候已经知道眼前的女人不是他的娇妻,一时间悲伤得涕泪横流。
看着裴簿言哭泣的模样,冒牌货.唐沐蓝居然出声讽刺:“果然是个没用的东西,为个女人掉眼泪,我不怕告诉你吧傻X,你的唐沐蓝早就死了。死在我来的那一天哈哈哈哈哈……”
裴妙妙闻言怒极了,一巴掌扇了去:“闭嘴,我二哥哥还轮不到你来讥讽。”
又是一巴掌:“你才傻X。”
继续一巴掌:“还想做女皇你配吗?配几把!”
——“你这冒牌货该杀。”
说完,裴妙妙当着他俩的面,从怀里掏出手/枪,随即又当着他俩的面,将消声器装上。
唐沐蓝终于崩溃了。
这个东西,裴簿言不认识,她难道还不认识吗?
从前只在电视上看过这个东西。
裴妙妙居然有?
“不要!我错了。裴妙妙,我真的错了。”
“你别杀我。”
“看在你二哥哥的面子上,放了我我求你。”
“迟了。”
裴妙妙轻叹一声:“唐沐蓝,我上次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你是个冒牌货。但我看错了你。我原本以为,你既来之则安之,会和我二哥哥好好过日子的。但是你既然如此不安分,甚至想要拖我们整个裴家下水,还试图杀我,试图杀我宝贝儿子陆珺杳,那就别怪我了。”
说话间,她将手/枪抵在唐沐蓝的身上,眼也不眨地扣动了扳机。
因为装了消声器的原因,手/枪一丁点声音也没发出。
唐沐蓝连一句求饶都没来得及叫出声,身下已涌出淙淙鲜血来蜿蜒着流动。
挣扎着,断气。
“沐蓝?”
“沐蓝!”
裴簿言扑上前。
裴妙妙知道二哥哥心里苦,他其实哭的是早已经死了的二嫂嫂。
那个他一见钟情,即使等了三年,也一定要娶到家中的唐家姑娘沐蓝。
裴簿言就像傻了一样,就那么抱着唐沐蓝的尸体,傻呆呆地坐在地上。
只见他双目通红,不断低喃着:“沐蓝,你别离开我。二郎舍不得你啊。”
“——二郎还没和你生儿育女呢。”
“——咱们成亲的时候,你不是说好了,要为二郎生两男两女的吗?”
“——你还说,等咱们老了,我也不带兵打战的时候,咱们就去乡下,盖一间小屋子,只有你我二人,再养一条小狗,带着咱俩的小孙孙们,过晨昏有定的生活啊……”
“——你怎么就忍心抛下二郎,一个人先走了呢……”
“——以后一个人,我该怎么活下去啊。”
“——沐蓝,我一个人活不下去的。”
裴妙妙听得泪水涟涟。
这个世上的男人,除了有陈幻这样背信弃义之徒,还有裴簿言这样情深似海之君子。
就像既有陈彩萍这样天真没有城府的人,也有裴诗羽这样心机深沉的人一样。
无论男女,都有好有坏。
好坏两个字,从来就不是扣在男人或者女人这样的大群体上的统称,而在乎个人对善恶的选择。
裴妙妙为她二哥哥心疼,哭了好一阵,转头擦掉眼泪,这才伸手去拉裴簿言:“二哥哥,你快快起来。”
裴簿言身上这时候全都是鲜血。
唐沐蓝身上的血液,糊在他身上到处都是。
他好像已经傻了。
不断重复着:
“——无人再唤我二郎。”
“——无人再唤我二郎。”
不管裴妙妙怎么拉他,他也像是入定了一样。
痴傻着呢喃那句话。
裴妙妙心中难过,于是问:“二哥哥,你要如何才能起来。”
毫无动静。
裴妙妙心中愈发着急,也不知道珺杳在家会不会怕?
她家崽子这么久都是跟她睡的,今夜她离开这么久,崽子在家要是想她了怎么办?
越想她心里越是焦虑。
这时候,裴簿言忽然抬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
他居然笑了。
裴妙妙却觉得不对。
果然下一刻,裴簿言心如死灰般说道:“妙妙,沐蓝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告诉爹娘,二郎不孝。”
“二哥哥,你要做什么啊!”
裴妙妙才刚刚问完,只见裴簿言忽然笑着捡起了地上的断剑,对准自己的喉咙……
“二哥哥!不要啊——”
裴簿言动作利落,提起断剑就割了喉,一股鲜血骤然从他脖子处喷射出来……
鲜红的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半圆形的弧线,一部分洒在地上,一部分喷在裴妙妙身上。
裴妙妙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
他动作干脆、利落。
饶是裴妙妙动作再快,也只是挡了一下剑矢,让伤口没有太深到不可救治,惊呼一声:“二哥哥。”
她扑了过去,猛地掐住裴簿言的脖子,那里已经血流如注。
血液一股接一股,水一样疯涌出来。
“妙妙,”裴簿言笑着叫她,手上却紧紧抱着唐沐蓝的尸身:“告诉爹娘,一定将我们合葬。”
“……沐蓝怕冷,记得多烧衣物予她……”
“别说了,别说了!”裴妙妙看到伤痕时,终于确认还有救,眼泪涌出来:“你别说话,二哥哥你别说话了。我救你,我一定救你。”
裴簿言虚弱地裂开嘴,微微摆摆手:“沐蓝都死了,我也不想活。别救了。”
“你住嘴!”
“妙妙……”
“好,那我一起救,连她一起救!你别说话了。”
“傻妙妙……别安慰我……”
裴簿言微笑着将唐沐蓝的手抱在怀里,低低声道:“……棺木里多放些金钗啊玉环啊……唔,我家这个小臭娘们,可臭美……”
话音断了。
裴簿言的前襟和裴妙妙的双手上,此时都沾满了刺目的红色。
屋外忽然传来动静——
“你说这妙妙啊,回来了也不知道来看看我,来她二哥哥这边作甚……”
“娘亲,反正都到了,你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
裴妙妙却顾不得回头,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只见她利落地出手,一把将唐沐蓝身上的长裙撕碎,往裴簿言的脖子伤痕上和近心端位置去捆。
“啊——”
“咚!”
她身后传来于悦情一声惨叫,随后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娘亲,您别急……快叫医师。夫人晕倒了。”
“叫两个!二哥儿也出事了。”
“三个,还有沐蓝……”
大嫂显然也吓到了,语无伦次地安排人手。
屋里屋外一下子嘈杂起来。
人多了,屋子一下子就挤了,也乱了。
到处都是惊呼,到处都是哭声。
裴妙妙就像听不见一般,全身心都放在裴簿言身上。
她现在急得不行,布条根本止不住二哥哥的血,他失血实在太多了。
于是慌忙丢下裴簿言,飞奔到床前,一把将床单扯下来,继续为裴簿言止血。
医官已经匆匆赶来,只看了一眼,就摇着脑袋退下了。
“不成了,这种伤没人能救。老夫无能为力。”
身后,裴家家主,也就是裴妙妙的父亲——裴舒纨,刚刚接到消息,也匆匆赶来。
看到眼前一幕时,他先是一惊,脚下猛地一个趔趄。
小厮忙扶住他:“老爷。”
“二、二哥儿……”裴簿言是裴舒纨所有儿子里最像他、也最得他看重的一个。
他急得拉住医官:“你去哪儿,快救他。”
“大人,小人无力。这即便是神仙来了也难救了呐。”
裴舒纨心底一窒,又差点摔倒。
二哥儿居然就这么死了?
裴舒纨气急攻心,便连前因后果也来不及问。
他现在只见到二郎夫妻双双倒在地上,屋里又只有裴妙妙一个人。
还有门房的话,门房说她径直来了二哥儿的院落。
于是怒声道:“裴妙妙,你二哥同你一母同胞,他哪里对你不起,你为何杀你二哥。”
“来人。”他怒视着裴妙妙的后脖颈:“绑、了、她!”
“老头子……”于悦情悠悠醒转,一听要杀裴妙妙,她只觉得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债啊,儿子刚刚被女儿杀了,这会子,老头子又要绑女儿,不由得愈发悲从中来:“……二郎啊,我的二郎、妙妙啊……”
“闭嘴!”
裴妙妙转身,嘴里快速吐出两个字。
“你还顶嘴……”裴舒纨举手。
“我说你们闭嘴!”
二哥哥失血过多,迫在眉睫,裴妙妙实在没有心思同他们争辩,现在当务之急是救裴簿言。
于是厉声道:“全部出去!包括你。”
裴妙妙指着她爹:“照顾好娘亲,出去!”
裴舒纨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你……”
“我最后再说一次!”
“——你们若还想二哥哥活着醒来,就都给我闭嘴,然后出去。”裴妙妙说话间,镇定地指挥起一个扶着于悦情的小丫环:“你!去打两盆清水来。”
又指着裴舒纨身边的小厮:“马上去药铺抓这些药:当归、黄芪、人参……记住用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再端来。”
“这……”小厮犹豫地看着裴舒纨。
裴妙妙:艹!都尼玛什么时候了!
急得她抬脚就踹了过去:“快点。”
然后看着满屋子人怒声道:“你们围着二哥哥他就能醒过来吗?空气不流通,他死得只会更快。都出去。”
裴舒纨没见过这个模样的女儿。
于悦情更没见过这样子镇定果断的女儿。
两人搀扶着对看一眼,居然被裴妙妙镇住了。
于是裴舒纨虽则心里不舒服,嘴里却下意识说道:“都先下去。”
所有人退出房间,在屋外焦急地等着屋内的消息。
这时候,整个裴府都被惊醒了,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于悦情依依不舍地看着那扇门,双目通红,语带颤抖:“老头子,二郎他呜呜……”
裴舒纨也伤心,但这时候已经镇定下来,拍了拍于悦情的手安抚:“先别急,我看妙妙的意思,她能救二郎?”
于悦情闻言,长长悲鸣一声:“你还不知道你的丫头?她何时习得医术了啊?”
“你倒提醒了我,”裴舒纨适才只顾忧心裴薄言,这才想起正事,忙唤过贴身侍卫来:“你快去城外顾府找顾太医,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侍卫喏了一声,飞奔离开了。
“悦情,别急。”
“嗯。”
院子外,裴家三嫂宋悦合和四嫂潘楚蔚也正结伴前来。
两人这时候是一头雾水的。
来报信的丫头说得特别急,她们不敢怠慢。
宋悦合:“妙妙怎么会杀二哥夫妻呢?”
潘楚蔚:“不清楚啊,会不会是弄错了。”
“哎,谁知道呢?”
“咱们快些过去罢,先弄清楚情况再说。兴许有帮得上忙的。”
“哎,不知道娘亲他们会多伤心啊,据说二哥和二嫂都已经没用了。”
“嘘你小点声,快走吧……”
屋内,裴妙妙听着屋外众人的窃窃私语,也有些悲伤。
她的悲伤中,既有裴簿言的伤,也有真正的唐沐蓝根本不能回来的难过。
她能做的,只是帮唐沐蓝处理好伤。
至于父母的态度,她其实并不是太在意。
去了太多世界,见过了太多人,她早就知道很多感情原本就不是公平的。
她忍着悲痛,终于将裴簿言的伤处暂时止住了血。
但她明白,以古代的医术和草药,裴簿言醒来的机会渺茫。
须得借助现代药物和器具。
于是她从里面关好门,防止有人不小心闯进屋来。
这才闭目,以灵魂力进了灵视空间。
幸好用来换盖房物资的西瓜还剩下不少,她忙用灵魂力带着西瓜,在集市上逛了起来。
很快,她用西瓜交换到了止血粉、止血钳、手术刀、医用纱布、手术床、无影灯等等缝合手术要用到的所有东西,并很快退出空间。
时间就是生命。
闭上眼,裴妙妙重温某一世做医生的经历……
那一世,科技发达,医术已经发展到了能让人惊叹的地步。
而她在那里的身份,是个医生。
并且裴妙妙在那一世,是所有医道圣手都还需要尊崇的名满全球的大拿。
圣手中的高手。
再睁开眼时,裴妙妙已经胸有成足,开始为二哥哥做起手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许久许久后,裴妙妙终于到了最后一步……
剪断缝合线,她才长出一口气。
再抬起身来时,她整个人累得已经快要虚脱了。
小脸苍白,冷汗挂在额角,腰背酸软无力。
做手术,是个极其耗费心力和体力的事情。
又特别是裴簿言和唐沐蓝这种伤势很重的病人。
但是还不能休息。
于是,她赶紧拖着疲倦的身躯,将刚刚做手术的一应物品,全部放回了灵视空间的库房里,这才拉开了门。
面无表情说道:“二哥哥没事了,最多两个时辰就会醒来。至于唐沐蓝,大概率是可以活着,但再也醒不过来的植物人状态。切记看好二哥哥,他是因为二嫂死了所以自杀的。看好他,别让他再自杀一次。”
说完,她忽然脚下发软,随即累得顺着门槛滑在地上……
太累了,她得好好坐下休息一下。
不远处,顾清放在侍卫的带领下匆匆赶来:“裴大人。”
随后,他看到坐在地上的裴妙妙,只见她面色发白,很是虚弱,顾清放骤一顿,以为裴大人是为了裴妙妙叫他来,忙想要去检查裴妙妙。
却听裴舒纨道:“快,随我进屋来。”说话时,一只手拉住顾清放朝屋里疾步走着,一边为他说起裴簿言的事情。
“那妙妙……”
裴舒纨:“先看二哥儿,迟了来不及。”
顾清放几乎是被半拉半拽地拖进了屋子里,然后众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之前明明已经不省人事的,并且脖子处有个大血洞的裴簿言,这会儿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他脖子处的血洞已经被细心地处理好了,看起来宛如从未受过伤。
“这……”裴舒纨和于悦情都很吃惊:“怎么回事?
顾清放忙上前查看,顺带为他把脉:脉象平缓而有力,哪有他们说得那样性命垂危?
于是拱手道:“裴大人,令郎并无大碍。”
家里人听说裴簿言已经没事了,又惊又喜。
而直到这时,才知道他们适才冤枉了裴妙妙。
众人面色一阵白一阵红的。
还是于悦情率先反应过来,猛地一下子扑了过来:“妙妙——”
于悦情蹲在她身旁,抱着她抹泪哭了起来:“妙妙,母亲就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母亲替二郎谢谢你啊……”
“你谢什么?这也是我的二哥哥。”
裴妙妙既没有回抱她,也没有回应她,只是神色不惊说道:“更深雾重,母亲早些回房歇息。”
于悦情:“……”
“大嫂嫂,麻烦你送母亲回房。”
于悦情又去抱她:“妙妙。”
裴妙妙转头,轻笑一下:“回去吧。”
大嫂忙笑着打圆场,伸手扶住于悦情:“娘亲,妙妙说的是,我陪您回房。”
于悦情看着女儿,见她神色若无其事,好像一点也不生气。
自己更加愧疚了。
女儿越是这样不加在意,她心里越是刺痛难受。
都是自己的骨肉,自己和老头子也确实做的太偏心了些。
“妙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