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爱天使记事簿:风筝》

今天是春分,护士长说要放风筝,特意让人从仓库翻出捆积灰的尼龙线。

老陈第一个举手,说要做只“会飞的相框”,把他藏在枕头下的手帕系上去——那手帕上绣着半朵栀子花,是他老伴生前绣的,没绣完就走了。

“得让她看看,我现在能把线牵稳了。”他用胶布把帕子粘在硬纸板上,手抖得厉害,胶布歪歪扭扭缠了三层,像给栀子花裹了件铠甲。

小吴在风筝尾巴上拴了串豌豆荚,绿莹莹的,风一吹沙沙响。

“这样妈妈就能顺着声音找到我了。”他蹲在地上串豌豆,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上周他偷偷告诉我,其实知道妈妈不在了,“但豌豆会发芽啊,发芽了就有新的希望,对吧?”

老王选了块红绸布,非要做只“火凤凰”,结果剪得像只烤糊的鸭子。

他倒不气馁,举着布在院子里跑:“这是涅槃前的样子,得先经历点挫折!”跑着跑着,绸布勾住了晾衣绳上的病号服,红配蓝缠成一团,他站在中间,像株被蛛网困住的老向日葵。

我坐在长椅上看他们忙,手里捏着片上周捡的银杏叶。

叶边已经卷了,像只蜷起的手掌。想起入院前,我总在笔记本上写“今天天气很好”,写了三百多天,直到某天突然写不下去——那天医生说,我的大脑像块被雨水泡涨的海绵,吸满了太重的情绪。

风筝终于飞起来了。老陈的“相框风筝”刚离地就打了个旋,手帕被风吹得猎猎响,半朵栀子花在风里忽明忽暗。

小吴的豌豆风筝线突然断了,他追了两步就停住,望着豌豆荚坠向围墙外的田野,突然笑了:“也好,豌豆该回家了。”

傍晚收线时,老陈的手帕不见了,他摸着空荡荡的硬纸板,说:“她肯定是自己飞走了,嫌我牵线太用力。”说着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甜的,她以前总说,日子再苦,也得留颗糖在舌尖。”

晚饭加了道炒春笋,脆生生的。老王夹起一筷子,突然说:“这笋像不像我们?憋着股劲儿想往上长,就是偶尔会忘了自己扎在土里的根。”

夜深时我又在数天花板的裂纹,新添了道细缝,从墙角蔓延到灯影下,像条正在生长的路。

走廊传来护士的脚步声,轻轻的,像怕踩碎什么。

老陈在梦里嘟囔着“栀子花”,小吴的呼吸带着豌豆的清香,老王的呼噜声比昨晚匀了些。

我摸出枕头下的笔记本,借着月光写下:“今天风筝飞了,有半朵栀子花跟着风走了。”

笔尖划过纸页,留下浅浅的痕迹,像谁在说:“没关系,我们还有明天的风。”

这章写的有点悲伤了[猫头][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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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爱天使记事簿: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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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精神病院的日常
连载中玖时深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