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岱青是独生女。
杜家父母已经见过女儿的遗体,杜岱青的母亲于澜一翻白眼昏了过去,对于这个三口之家来说,真正的核心已经离开了。
唐徵找时间回办公室喝了口水,从抽屉里拿出个面包开始啃,虽然具体的尸检报告还没出来,但据程法医说,尸体的致命伤显而易见,就是胸口被刺穿的伤口,死因是失血过多,应该是一出意外。
杜岱青的父亲杜建国是个科技公司的职员,母亲是超市售货员,家庭条件一般,这样一个普通的家庭正在遭遇世上最极端的痛苦。
虽然杜岱青死亡基本可以确定是意外,但她为什么要在父母都不知道的半夜悄悄返回学校?
唐徵啃完面包,又去了接待室,杜岱青的母亲是个瘦削的女人,眼睛哭的红肿,低着头捧着一杯水,杜父坐在一旁,两人沉浸在悲伤里,没有说话。
他走过去,两人抬头望他,满眼悲戚。
“唐...唐警官...”
唐徵点头,坐到他们对面,看到身后的记录员坐下,才说:“两位请节哀,令爱的事我们深表遗憾,我有一些问题想请教两位,还请配合。”
“岱青妈妈,岱青往常都是独自上学对吧?那么她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您知道吗?”
杜岱青的母亲摇摇头:“我们家离学校不远,平常青青都是走路去上学,岱青她姥姥这几天不舒服,我回老城区那边去照顾几天,这几天都是她和她爸爸在家,我...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半夜出去,我家姑娘听话着呢...谁知道她...半夜回学校啊 ,我的女儿...”可怜的女人说着就忍不住再次抽泣。
杜建国搂住妻子轻轻安慰。
等她情绪稳定下来,唐徵才继续:“杜先生,你这几天是否发现女儿有何异样?她有没有提到什么学校里开心或者难过的事?”
“没有。”杜建国摇头,“我这几天忙公司的事,没发现青青有什么异样,我不知道她半夜自己偷偷出门了,我早上还给她做了早饭才去上班的。”
唐徵又问了一些两人的工作状况,离开前还让人去买了些东西让两个人吃点。
下午,王可乐带李继承出去走访杜岱青的几个相交好友,唐徵学校周围的店铺调取监控,一行人再次汇合已经繁星满天。
每个人都一身汗地赶回来,整个公共办公区全是瘫着的,宁韬回来的时候见一群人动也不动,他拧着眉打开窗户透气,跟他一起的向北年踢了踢离他最近的王可乐:“进展如何?”
王可乐趴着动了动嘴唇:“我们排查了跟死者交好的几个高中生和她所有的任课老师,没有异常,几乎不存在自杀和仇杀的可能。”
“老唐呢?”
“唐哥还在盯监控呢。”
宁韬抬手看了看手表,道:“别熬了,都休息会儿下班吧,老向,去看看唐徵。”
“得嘞。”向北年得令,立即把唐徵从监控室拉了出来。
“我们那边结束了,你这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
唐徵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摇头:“基本可以断定是意外身亡,不过还得等具体的尸检报告出来,但是,我总觉得杜岱青半夜出来的原因不简单,等学校这几天的监控排查完才能真正确定。”
向北年点头,拍拍他的肩膀:“休息休息可以回去了,我出去抽支烟。”
唐徵没管他,走去走廊尽头吹风醒神,在空调房里待久了头懵。
“叮。”
唐徵愣了一会儿,点开手机。
白:“唐警官,吃晚饭了吗?”
他往右上角看了眼:23:54。
他刚想把手机揣兜里,又来了条消息。
白:“我打包了北华路的芝士焗饭,唐警官愿意赏脸吗?车在公安局右边路口。”
唐徵:“...”
身后传出说话声,唐徵回头,王可乐冲他摆摆手,他们几个准备下班了,警察这份工作,半夜吃饭是常有的事儿,吃完洗漱就一点左右,蒙头大睡到八点,起床上班,循环往复。
唐徴没有再回复信息,而是回办公室拿了钥匙外套,下了行政楼,顺着梧桐路往右走。
夜风闷闷的,唐徵随手往上抓了抓头发,露出极具侵略性的五官,领口解开了三颗纽扣,锁骨随着动作在路灯下若隐若现,胳膊上搭着外套,迈着长腿走向法拉利。
马路边静静地停着一辆车,亮着氛围灯,白静夜手指叩着方向盘,脸部的轮廓发暗,看着远处高大的身影在路灯下缓缓走近。
唐徵绕到右手边,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车内为两人提供了一个密闭的空间,温度不高,有着淡淡的香味,像是某种男士香水的后调。
“白先生这么晚还不睡觉?”
“唐警官不是知道我喜欢晚上觅食。”
唐徵轻笑,调了一下副驾驶的位置,长腿有些委屈地蜷缩着,他并不在意,眼睛看向驾驶位上的人,带着十足的探索意味。
白静夜手指敲了半天,等他调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才解开安全带探到后座,拿过打包盒递给他,笑着说:“唐警官辛苦了,这饭有点久了,味道没那么好了。”
“多谢。”唐徵接过,在白静夜的注视下打开了打包盒,露出了淡黄色的焗饭,厚厚的芝士附了一层,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他低着眼拿起勺子,挖了一勺吞到嘴里细细咀嚼,芝士绵软鲜香,虾仁紧致爽口,对于习惯了干面包的味蕾来说,是一场难得的盛宴。
好想吐——
他咽下去挖起第二勺——
“唐警官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打算略表谢意。”
是说那天在市局保安室帮他结尾的事。
“不好意思啊,最近有案子,很忙,今天这顿我已经感觉到白先生的诚意了,其他就不用了。”
白静夜笑眯眯地看着埋头苦吃的人,直到盒里的饭逐渐见底,才开口说:“那哪行啊,警察虽然忙,但总有闲的时候,到时候我们再约。”
“不必了。”唐徵把最后几口塞进嘴里,等全部咽下去,抽出几张纸擦嘴,不慌不忙道:“本来就没什么好感谢的,白先生太小题大作了,时间不早了,白先生早点回去吧。”
说完扬起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推开车门下了车。
马路上混浊的空气立即涌了上来,唐徵忍住胃里翻涌的不适,伸手拦了辆出租。
他没再管白静夜,有些急切地钻进出租车后座,报了目的地:“永安路嘉宁园。”末了又加了一句,“麻烦快点。”
说完向后一靠,整个人紧紧地绷着。
开车的师傅似乎看出来他不舒服,在限速的边缘疯狂踩油门。
十五分钟后。
唐徵抖着手按开了指纹锁,鞋都不换,大步跨进卫生间,激动地扒住马桶圈。
……
五分钟后,胃里干干净净。
他缓了一会儿,按下冲水键,起身走到洗漱台接了杯水漱口,抬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嘲讽道:“有病。”
不能吃还吃,就差那两口是吧,多新鲜呐,一个大男人吃不了软饭。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咕咕~”空荡荡的胃不要脸地发出饥饿的声音,唐徵回神,擦了擦脸,妥协地走向厨房。
他打开冰箱去拿面包,犹豫了一下,又丢了,认真的炒菜做饭,因为个人心理原因,只有他自己这双手能做出他的胃完全接受的饭菜,因此,这厨艺练得也不差。
......
“咯吱咯吱...”天微微亮,隔壁传来熟悉又令人糟心的声音,那小东西又开始了!
白静夜沉着脸下了床,走到隔壁,拧开房门,一团黑色的东西兴奋地扑到他裤脚,张嘴就开始撕扯,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玩的不亦乐乎。
它年轻的主人面无表情地抬腿把它抖掉,胖胖的身躯划出一道弧线,厚厚的地毯接住了小东西,虽然不疼,但小东西显然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气,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不住的“呜呜”,不敢再靠前。
“再挠门你去宠物流浪中心的日子提前到今天。”
说完,主人就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间,小东西可怜兮兮地往床底下钻,团成一团。
“嗡嗡——”手机振动。
白静夜拧着眉,裸露在被子外的手去摸手机,眼也不睁,清晨沙哑的声音带着烦躁:“讲!”
那边的人一顿,被迎面而来的起床气砸的忘了回话,脑子里回放着对方冷漠又气恼的命令,半晌才开口:“我是唐徵,白先生,我们这边有个案子需要找你了解一些情况,请问你今天有时间来一趟市局吗?”
唐徵的声音顺着电流滋滋啦啦的传进耳朵,白静夜表情空白了一瞬,哑声问:“什么案子?”
“嘉江附中一个女学生死亡,我们在周围店铺的监控查到,她死亡的那天晚上,在教育路十字路口一家高档餐厅门口曾跟你有过交谈,并且把怀里的什么东西给了你,所以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好,我一会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