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楚寻音意料的,那个所谓的朱老爷居然看起来一副儒雅随和的模样。
看见随着朱府下人进来的楚寻音二人,他连忙起身前迎,笑得一脸慈爱:“这就是音娘吧,当真是好久不见了,想当初你父亲还在的时候,你才这么高一点儿,一晃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用手在腰腹位置比划了一下,脸上带着怀念之色。
楚寻音强忍着心中恶心与他打了招呼,单从他的外表完全看不出他是一个有着扭曲肮脏癖好的道貌岸然之辈。
“来来来,快入座。”朱老爷热情地招呼着他们二人坐下,一同入座的还有早他们一步到的李玉和她的儿子。
见到楚寻音二人如约而至,李玉心里的这块大石头才算放下了,只要进了朱府便不怕还会有什么变故。
她笑得脸上像开了一朵花似的,扯着尖细地嗓子恭维:“多亏了朱老爷宅心仁厚,还一直记挂着故人之女,我替音娘谢过朱老爷了。”
李玉一边说一边给楚寻音暗暗使眼色,希望她能附和自己的话。
楚寻音恰到好处地低下头,全当做没看见。
“这都是应该的,想当初楚老弟和我的关系亲如兄弟,谁知他一家突然惨遭毒手,音娘又意外走失,对此我一直万分心痛,如今见到他的女儿好好的长大成人,我心头的这块石头也算是放下了。”
情到深处,他甚至真切地流下了几滴眼泪,看起来似乎真的是一个记挂挚友亲女的长辈,没人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李玉拼命点头应和:“是啊是啊,若是姐夫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被朱老爷和李玉两个人四只眼睛盯着的楚寻音却并没有如他们所愿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她不想拿死去的爹娘和弟弟与这些虚伪的人做戏,他们不配。
从进门之后就一直像个哑巴似的孟栖亭恰逢其时地低低咳嗽了两声。
楚寻音关切地拍了拍孟栖亭的后背,担忧地问:“相公你怎么了?莫不是昨夜着凉了?”
朱老爷与李玉脸上的表情皆是一凝。
“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先用膳吧。”
他们都未将孟栖亭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没用”男人放在眼里,尤其是自傲的朱老爷,在他眼里,楚寻音的这个相公不过是一个他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的人罢了。
果然如孟栖亭所料,这饭菜酒水里并没有什么问题,楚寻音象征性地动了几下筷子,还不忘给身边体弱多病的相公倒了一杯温水,孟栖亭则是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谢,真真是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样。
看着她二人之间的举动,朱老爷内心压制不住的狂躁,在他看来楚寻音死了爹娘,又嫁给了一个没用的男人,如今在自己面前怎么能这样镇定自若,她应该跪在自己脚边摇尾乞怜才是,就像她那个姨母一样。
朱老爷的手在桌面上点了三下。
接收到信号的李玉端起了一杯酒朝楚寻音走去,嘴里说着:“来音娘,姨母敬……”话还没说完脚底便一个踉跄,酒杯里的酒全部洒在了楚寻音的身上。
“呀!”李玉赶紧放下酒杯,从怀中拿出帕子:“对不住啊音娘,都怪姨母没站稳。”
“我记得月姐房里还留着她未出阁时的衣裳。”没给楚寻音拒绝的机会,朱老爷便转头吩咐身边的婢女:“还不快带音娘过去。”
“是,老爷。”
楚寻音与孟栖亭对视一眼,便跟着婢女离席了。
楚寻音才走了不到半炷香的时辰,朱府的一个下人凑到朱老爷耳边与他低语几句,朱老爷听后便站起了身对李玉说到:“我有件急事处理,你先在这招呼着,有什么事情直接跟管家说。”
朱老爷话音刚落,朱府的管家便带着几个身强体壮的下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朱老爷一走,桌上便只剩下了李玉的儿子还在不停吞吃着饭菜,李玉让朱府的婢女重新上了一壶酒,又拿了一个干净的酒杯。
她先是给空杯子里倒满了酒,接着又端起自己的酒杯走到孟栖亭身边,笑着说:“你既是音娘的相公,咱们都是一家人,方才音娘没喝上的酒,不如就由你替她喝了,来,姨母也敬你一杯。”
孟栖亭纹丝不动,一点想要接过酒杯的意思都没有,仿佛根本没听见李玉说的话。
李玉端着酒杯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
“姓孟的你别不识好歹!”正在一旁狼吞虎咽的胡杰见状,嘴里的饭菜都还未来得及咽下去,便伸出他油乎乎的手指向孟栖亭,他心中垂涎楚寻音颜色,却不敢违抗朱老爷的命令,但对于她这个相公,胡杰心中嫉恨不已。
胡杰巴不得朱老爷能给他点颜色看看,最好能好好教训他一番,打的他跪地求饶。
孟栖亭皱起眉嫌弃地站了起来,他伸手端过李玉手中的那杯酒,众人都以为他迫于朱家权势准备屈服,就连李玉脸上也浮现出了几分傲慢,将狗仗人势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孟栖亭一眼便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他轻轻晃了晃杯中的酒,冷笑一声:“想要和我做一家人,那就先做好下地狱的准备吧。”
语罢,他便死死掐住李玉的脖子,李玉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孟栖亭已将杯中的酒尽数灌入了她的嘴里。
所有的动作在一瞬之间结束,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李玉已经扣着自己的嗓子跪在地上不断干哕,酒里有什么她可是一清二楚。
孟栖亭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这还是今日在街上楚寻音挑了送给他的。他慢悠悠地,仔细擦拭着自己的每一根手指。
“倒是可惜了娘子送我的手帕。”孟栖亭叹了一声气,都怪这些该死的杂碎。
“管家!管家——!给我打死他!打死他!”李玉的儿子嚎叫。
管家一个手势,他身后的那群下人便朝着孟栖亭的方向蜂拥而去,李玉和她儿子都恶狠狠地死死盯着孟栖亭,等着看他被朱府的下人打得跪地求饶。
下一瞬,不知道从哪冒出了数名黑衣人,孟栖亭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倒是那些想要朝他下手的朱府下人被尽数摔飞在地,发出了仿佛杀猪一般的哀嚎。
朱府的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李玉母子二人更是瞠目结舌,半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