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张庸从女儿口中,已对邵容性格略有了解,此时显然不能把人当傻子糊弄,放下面前的包裹,一脸正色:“阁下何出此言,某只不过生性惫懒,不喜出门罢了。”

邵容笑着点头,算是接受这个糊弄鬼的说辞,说起正事:“冒昧上门,惊扰张先生,还请张先生莫怪。实在是事发突然,事关整个泽山县百姓安危,张先生如今在泽山县众望所归……”

张庸冷汗嗖地就掉下来了,他忙道:“这这这,实在荒谬!只因是贼寇为害乡里,乡邻们抱团自保,正巧某在乡里薄有颜面,才推我出来做个中人罢了,何来众望所归,折煞了!”

这贼女娃,好坏的心眼儿,一张口就往他头上盖反贼的戳子,果真沾不得。

邵容笑道:“先生实在谦虚。”

张庸整理一番表情,正色问:“不知女郎口中,这危及整个泽山县的大事是?”

说到正事,邵容也不与他绕弯子了,言简意赅:“我家部曲见贼军奔泽山县而来。”

张庸手指捏紧包袱,听邵容介绍具体情况。

“据估算,约有七八百之众,半数人配有武器,其中有数十人,身形健壮,行走间颇有章法,极大可能是某支溃散的精锐逃兵。”

张庸表情凝重,听完便说:“可知他们何时会抵达泽山县?”

邵容在来的路上,在心中反复测算,此时又比方才说得更加精准:“以我家部曲的形容来看,两日后将至泽山县外,若是,他们一路急行,明日鸡鸣时分,应能看到泽山县的城墙。”

“女郎此时不在城外,而在这县衙之内,想必这伙流寇,当是不足为据。”

邵容又笑:“先生错了,我此时没有仓皇逃窜,只因张姐姐说先生必有良策,故来请教。”

张庸看不出她有一丁点请教的意思,反而隐约有些考较之意。

这么多年,便是任旁人再怎么讥讽他胆小如鼠,任他平日如何对县令曲意逢迎,可心中却自养就一股傲气,他心中明公,或是礼贤下士的仁义之辈,或是手握重权的一代枭雄,总之,绝不可能是眼前眉眼稚嫩、身量未成的小女郎。

即便她确实较旁人聪慧机敏。

因此他意态懒懒,言辞之间隐带敷衍:“宝儿自小在泽山县长大,不曾见遍天下英才,才敢随意夸口,让女郎见笑了。”

邵容收起笑。

张庸又道:“某不敢当女郎请教二字,以在下愚见,可趁此贼人未至,劝乡邻收拾家当,入山躲避,贼寇入城不见人影,不多时,自会退去。”

邵容语气意味不明,不知是赞赏还是讥讽:“确实是先生的风格。”

“可若是,贼寇恼羞成怒,大肆搜山呢?”

“或者干脆,放火烧山?”

这个时节,在山上扔一把火,那可真是救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救了。

张庸心中悚然,贼寇烧山并不稀奇,可这样的话,如此平淡戏谑自眼前女郎口中吐出,简直与他从小宝那里拼凑出来的女郎形象截然相反。

张宝儿口中的邵家女郎,是生性聪敏,至勇至义的大好人,以他今日所见,这三个字,大抵与本人一个都不沾边。

他做无措状,道:“这,如此,女郎可是要离开泽山县,能否捎我三人一程?”

邵容顿觉无趣,她摇头往书房里走了两步,行至张庸身侧,突然顿住,不等他人疑问,便又自顾自进了书房。

便是装出来的又如何,张庸既然对她无意,她没有强逼人为她做事的爱好。

书房里传来少女清亮的声音:“邵辰,你带人进来吧。”

自邵容与张庸对话起,邵辰就在打量这位张先生,能被指派道邵容身边的,没有一个是笨蛋脑子,谁看不出来,二娘有招揽张庸的意思?

只是不知这人是真草包看不出来,还是瞧不上二娘。

碍于这些天与张宝儿处出来的交情,部曲们不好对张庸摆脸色,一个个似目中无人一般,肃着脸从张庸身旁走过。

张宝儿低着头蹭在部曲后面,走到张庸身边,看看她爹,又看看不远处的房门,小声叹气:“爹,你怎么这样……哎呀!”

面对那些部曲们的脸色,张庸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可面对宝儿,他就有些气不足了,委屈痛诉:“那邵娘子与你灌了什么**汤,你竟要将亲爹卖给她!”

张宝儿才委屈呢,她从小跟着她爹读书,如何不知道爹爹心中抱负,正因张庸前些日子,说三位贵女中,若有人能入主后宫,必是这位邵家女郎,她才想推爹一把,谁知道……

邵容等人就在室内,张宝儿不想在这里跟张庸拉扯纠缠,恨恨一跺脚,说:“卖你又怎样,卖都卖不出去!哼!”

语气之恼火,令一墙之隔的邵辰等人闷笑出声,邵容捂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眸,看到门外踌躇的张宝儿,连忙招手唤她:“宝儿姐,快进来。”

张宝儿立刻喜上眉梢,哎一声,迈腿进了房间。

邵容提醒她:“关门。”

张宝儿呆愣看向邵容,却见邵容冲她眨了眨眼睛,她瞬间意会,心里松了口气,看样子邵女郎根本没生气,她毫不犹豫回头,看也不看她爹,砰的一下就把门关上了。

此处是县令在后院的小书房,先前县令逃得匆忙,书房里遗落了不少书,张庸带一家人住进县衙之后,对这些书珍爱极了,无事时就爱钻书房里看书。

张宝儿打眼一看,就知道她爹逃跑时还记得卷走几本最爱的书。

书房外,张庸和小舅子相顾无言,书房里,众人也不知如何开口。

邵容端坐在主位,见两侧分别放了几把椅子,忙招呼几人坐下,待众人坐定,她起了话头:“张先生虽无良策,贼寇之患却是近在眼前,诸位有什么对敌之策,尽可以说。”

邵辰道:“先前听闻贼军在丰州溃败,二娘去信族中陈明厉害,不若闭城数日,等族中来人。”

张宝儿呆住,转念便明了邵容此前举动,分明是因她力荐,生了招揽张庸的想法,才没有与她说这些,正是想看看张庸的本事。

她爹,哎,废物!

她又在心里骂一句,心思连忙回转,问道:“贼军一日可至,不知贵族中人何日到来?”

“这……”邵辰犹豫。

邵容接话:“十天半个月吧。”

她又不是没在邵氏大本营待过,大家族嘛,人多关系杂,要是明竹叔有什么事,大约没多少人表达异议,可她是谁,不过是一个旁支女儿,“运气”好,成了准皇后人选,因她一纸书信,便大动干戈,遣兵将来泽山县,一些人可有的是话说。

邵辰几人都曾隐晦对此表达过不满,邵容却早已想通透了,家族既是以血缘为枢纽而成的组织,大部分时候,必然都不能如上级对待下级一般,要求令行禁止,必是要蒙上一层温情的表皮。

好在大爷爷作为族长,素日积威甚重,顶多就是因为误判形式,纵容族人多拖延些时日罢了。

张宝儿看向邵辰几人,见他们都拧着眉,并不做声,应是默认,小声说:“可是等人来了,不知等不等得及给我们收尸?”

泽山县中青壮少,加上邵容带来的百余部曲,如何打得过八百多的贼军,以邵娘子的说法来看,这贼军还不都是被随手抓取充军的普通百姓,至少一部分人经过专业军事训练,上过战场,知道打仗是怎么回事。

邵辰想了想道:“其实如张先生所说,进山躲避未尝不可,只要派人盯住贼军动向即可。”

八百人搜山不现实,他们不到两百的人跟八百人对冲也不现实,但是山林之大,随处都可藏身,只需派身手出众的部曲盯住贼军动向,倒也不难。

这个办法听上去很不错,但是张宝儿有话说:“可是,眼下贼兵未到,叔伯婶娘们未必愿意抛弃家当,随我们入山躲避。”

没有人比她更懂这些长辈们有多固执了。

何况,就算现在告诉他们,贼娃子又要来了,那些庄稼人也不一定舍得了庄稼,那才是真正的命根子。

邵辰这样的人,自小在邵氏长大,那双手没有握过一天农具,不懂这个道理,邵容却是懂的。

她想要泽山县。

可若是一个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的城池,她费心谋来,又有何用?

邵容不说话,邵辰便知她不赞同,继续思索。

贼军至泽山县之间,几乎没有可以阻敌的险地。

“女郎。”其中一个部曲起身拱手,“此前寻人,属下曾途径一处山谷,正在两峰之间,出入口都较狭窄,约能同三五人同过,若将贼军引去此处,截断退路,堵住去路,或能解此次之危机。”

张宝儿恍然,接着面露喜色:“我知道你说的哪里了,那里确实不错!”

她没学过兵法韬略,可顺着那部曲的话一想,便知是极可行的法子。

邵容将泽山县的地图都记在脑中,却不曾见地图上有什么山谷,想是邵氏族中的地图也多年未曾更新,当即站起来说:“走,去看看。”

我仙某人没有弃坑(叉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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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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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大力乱世称帝
连载中瀛洲仙客 /